无限回廊 第1章 锈蚀之城：纯白囚笼与猩红指令

林野是被手腕上的灼痛感惊醒的。

意识像是沉在灌满铅的水里，挣扎着浮上来时，眼前只有一片刺目的白——纯白的墙壁、纯白的天花板、纯白的地板，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毫无褶皱的白色连体服，布料粗糙得磨着皮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若有似无的金属锈味，像极了他十五岁那年，在爷爷的机械维修铺里闻到的、被雨水泡烂的旧齿轮味道。

“醒了？”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斜前方传来，打破了死寂。林野转动僵硬的脖颈，看见不远处的金属椅子上坐着个女孩，扎着高马尾，发尾挑染着一缕浅蓝，手指在膝盖上放着的黑色平板上飞快滑动，屏幕反光映在她脸上，能看到小巧的鼻尖和紧抿的唇。她和他一样穿着白色连体服，只是领口别着个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苏晓”两个字，旁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母：Tech-01。

林野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干得发疼，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手腕上缠着一圈半透明的手环，淡蓝色的光在环面上流动，刚才的灼痛感就是从这里来的。手环内侧贴着皮肤的地方，正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往身体里钻。

“别碰它，那是回廊系统的绑定环。”苏晓头也没抬，指尖在平板上点了下，林野面前的白墙突然亮起一块虚拟屏幕，上面跳出几行字——

【欢迎进入回廊系统，编号073实验体：林野】

【身份认证：机械工程专业，等级S，适配副本：锈蚀之城】

【当前小队：破序者（6/6），成员已全部唤醒，五分钟后传送至副本入口】

【主线任务：72小时内找到锈蚀之城核心能源，摧毁机械守卫“铁骸”】

【任务奖励：基础修正点数1000点，随机技能卡*1】

【失败惩罚：小队全员抹杀】

“实验体？”林野终于挤出声音，沙哑得厉害，“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明明在参加全国机械创新大赛的颁奖礼，上台领奖时还和台下的发小陆沉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下台后刚要去找陆沉，就被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人拦住，说“林先生，有人找您”。再之后，就是脖子后一阵刺痛，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晓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点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不记得？”她顿了顿，手指在平板上划了几下，调出一份档案，“系统记录显示，你三天前签署了‘回廊协议’，自愿加入系统，用修正点数兑换‘机械神经接驳’的技术——你不是一直想治好你爷爷的腿吗？他的机械义肢排斥反应很严重，只有系统能提供的技术能解决。”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爷爷的腿是十年前救他时被倒塌的机械架砸伤的，这些年换了三次义肢，每次接驳时的痛苦都让老人疼得直冒冷汗。他确实到处打听能解决排斥反应的技术，可他从未签过什么“回廊协议”，更没听说过什么“回廊系统”。

“我没签过……”他伸手想去抓虚拟屏幕，手腕却被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打断——

【小队成员已集结，传送倒计时：60秒】

【传送目标：锈蚀之城（副本编号01）】

【警告：副本内存在高危机械生物，请勿脱离小队单独行动】

白墙另一侧的门突然滑开，走进来四个人。打头的是个身形挺拔的男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白色连体服，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凌厉的气场，短发利落，眉眼间带着股熟悉的英气——是陆沉。

陆沉显然也刚醒不久，脸上还有点倦意，但看到林野时，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野，你也在？我还以为……”话没说完，他注意到林野苍白的脸色，皱起眉，“怎么了？不舒服？”

“阿沉，你记得怎么来的吗？”林野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急切，“系统说我签了协议，你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我以为是你拉我来的。系统找我时说，你已经签了协议，需要一个战术搭档，让我来帮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系统承诺，完成三个副本就能给我爸安排最好的心脏手术——他的冠心病你知道的，国内的医院不敢做。”

林野的心沉了下去。

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理由”，却都精准地戳中了他们最在意的人。这根本不是什么“自愿加入”，是系统早就摸透了他们的软肋，用最珍视的人当诱饵，把他们骗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别聊了，要传送了。”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女生走过来，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担忧。她留着齐刘海，头发用粉色发绳扎成两个小辫子，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手里抱着个银色的医疗箱，看到林野时，眼睛弯成了月牙：“哥，你醒啦？刚才苏晓姐说你醒了，我还不信呢。”

是夏橙，他的表妹，生物系的天才少女，比他小两岁，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哥长哥短”的。林野看到她，心里更乱了——夏橙的父母去年在一场实验室爆炸里去世了，她现在跟着他和爷爷过，怎么会也被卷进来？

“小橙，你怎么在这里？”林野抓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夏橙眨了眨眼，露出个有点委屈的表情：“系统说你在这里会有危险，让我来当医疗兵保护你。哥，你别担心，我带了我研发的止血凝胶，还有抗毒血清，肯定能保护好你！”她说着，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装着淡绿色液体的注射器，晃了晃，“这个还能帮你缓解疲劳，等下进副本了，你要是累了就告诉我。”

林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夏橙的性格，看似软乎乎的，其实比谁都固执，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他更清楚，这个所谓的“回廊系统”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刚才屏幕上的“失败惩罚：全员抹杀”，不是玩笑。

“行了，人齐了。”最后两个人走了过来。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把连体服撑得鼓鼓的，脸上带着道浅浅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看着有点凶，却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阿K，格斗手。”另一个则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即使在纯白的房间里也显得格格不入，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带着点笑意，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慢悠悠地说：“周言，情报员。心理学专业，以后你们谁心里有事，都可以找我聊——免费的。”

【传送倒计时：10秒】

【请各位成员做好准备，副本入口已开启】

虚拟屏幕上的数字开始倒数，白墙中央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涌出灰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残破的高楼轮廓，还有金属摩擦的“吱呀”声，那股金属锈味越来越浓，几乎要盖过消毒水的味道。

“走了，小野。”陆沉拍了拍林野的后背，率先走进雾气里，“别想太多，先完成任务，找到回去的办法。”

苏晓收起平板，跟在陆沉后面，路过林野时，低声说：“系统的话不能全信，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阿K和周言也相继走进雾气，夏橙拉着林野的手，语气轻快：“哥，走吧！我跟你说，我昨天还在实验室里模拟过机械生物的弱点，等下遇到‘铁骸’，我帮你找它的能源接口！”

林野被她拉着，一步步走进雾气里。穿过缝隙的瞬间，温度骤降，刺骨的寒风裹着铁锈和灰尘，灌进他的口鼻，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没有纯白的墙壁，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像是被墨汁染过的旧纸。高楼歪斜地立在废墟里，玻璃幕墙早已碎裂，露出里面生锈的钢筋，像垂死巨兽的骨骼。地面上铺满了破碎的机械零件，有的还在冒着火花，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远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声，像是巨大的机械在移动，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

“这里就是锈蚀之城？”夏橙松开林野的手，好奇地四处张望，随即皱起眉，“空气里有重金属粉尘，长期吸入会中毒。”她说着，从医疗箱里拿出几个一次性口罩，分给众人，“戴上这个，能过滤一部分粉尘。”

陆沉接过口罩，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眉头紧锁：“系统给的地图显示，核心能源在城市中心的‘锈铁塔’里，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大概五公里。但中间要穿过三个机械区，每个区都有‘铁骸’巡逻。”他指了指左边一栋相对完整的大楼，“我们先去那里休整，制定路线，苏晓，你能破解附近的监控吗？看看‘铁骸’的巡逻规律。”

“没问题。”苏晓拿出平板，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上很快跳出几处监控画面，画面里是三米多高的机械生物——通体由生锈的钢铁组成，头部是个独眼摄像头，手臂是锋利的机械爪，背部背着一根能量炮管，正一步一步地在街道上巡逻，走过的地方，地面留下深深的铁痕。

“这就是铁骸？”阿K盯着屏幕，眼神凝重，“装甲很厚，能量炮的威力估计能轰穿墙壁，硬拼不行，得找弱点。”

周言靠在墙上，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说：“监控里显示，铁骸的独眼是视觉盲区，背后的能源接口没有装甲保护，应该是弱点。但它们都是群体行动，最少三只一组，很难单独偷袭。”

林野站在一旁，看着屏幕里的铁骸，心脏莫名地抽痛了一下。他总觉得这画面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梦里。梦里也有这样的机械怪物，也有灰蒙蒙的天空，还有……一道沾着血的机械匕首。

“哥，你怎么了？”夏橙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用我刚才那个注射器？”

“没事。”林野回过神，避开她的手，勉强笑了笑，“可能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低头掩饰情绪时，手腕上的绑定环突然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快得让人无法察觉。而虚拟屏幕的角落里，一行只有他能看到的小字正在缓缓浮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

【零号指令触发条件：距离夏橙不足十米，情绪波动阈值≥80%】

【指令内容：在抵达锈铁塔前，亲手击杀夏橙，确保其无法接触核心能源】

【警告：指令未完成，将触发小队抹杀程序】

林野猛地抬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再看屏幕时，那行字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陆沉他们讨论路线的声音。他攥紧了拳头，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行字，是系统的指令？让他杀了夏橙？

“小野，你过来一下。”陆沉朝他招手，“苏晓破解了一段系统数据，说锈铁塔里除了核心能源，还有一个‘抗干扰装置’，可能和我们的绑定环有关，你是机械工程天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关掉它。”

林野走过去，目光落在苏晓平板上的数据流里，脑子里却全是刚才那行诡异的指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装置结构图，忽然停住——这个装置的内部构造，和他爷爷机械义肢的接驳器几乎一模一样，而核心部件上，刻着一个极小的“夏”字。

“哥，你看这个！”夏橙凑过来，指着那个“夏”字，眼睛亮晶晶的，“和我的名字一样！好巧啊！”

林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看着夏橙纯真的笑脸，想起她刚才递口罩时的认真，想起她要保护他的承诺，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是夏橙？为什么要他亲手杀了她？

“走了，时间不多了。”陆沉收起地图，拍了拍林野的肩膀，“先穿过第一个机械区，争取在天黑前到达锈铁塔附近。阿K，你开路，周言负责警戒，苏晓随时破解监控，小橙，你跟在我和小野后面，注意安全。”

众人点头，阿K率先拿起地上一根生锈的钢管，警惕地朝街道走去。林野跟在陆沉身后，夏橙紧紧贴着他的胳膊，小声说：“哥，等出去了，我带你吃外婆做的糖醋鱼，上次你说想吃，我特意让外婆教我了，等回去我做给你吃。”

“好。”林野的声音发颤，他侧过头，看着夏橙的侧脸，阳光透过灰蒙蒙的天空洒下来，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刚才那行字一定是幻觉，是系统的恶作剧，他绝不会伤害夏橙，绝不会。

可他没看到，手腕上的绑定环再次亮起红光，这一次，红光持续了三秒才熄灭。而在他看不见的虚拟后台里，一行冰冷的文字正在刷新——

【零号实验体情绪波动阈值：92%】

【指令植入进度：100%】

【目标锁定：夏橙（抗系统基因携带者，威胁等级S ）】

【倒计时：48小时】

锈蚀之城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机械零件，发出刺耳的碰撞声。远处的铁骸还在巡逻，独眼摄像头扫过废墟，留下冰冷的红光。林野握紧了口袋里的机械匕首——那是他醒来时就放在口袋里的，刀刃锋利，泛着冷光。他不知道，这把刀，将在不久的将来，染上他最珍视的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