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回廊 第65章 幻乐奇园

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与外面幻乐奇园那虚假的甜腻或疯狂截然不同。应急灯昏暗的光线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脚下是粗糙的水泥地，偶尔能踩到积水，发出空洞的回响。这里仿佛是游乐园光鲜亮丽表皮之下，真实而丑陋的血管与骨骼。

死里逃生的四人靠着墙壁喘息了许久，才逐渐平复了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脱力的身体。张大力撕下衣服下摆，粗鲁地包扎着身上最深的几道伤口，龇牙咧嘴地骂道：“这鬼地方，比正面硬刚的副本阴险多了！”

李莎抱着膝盖，脸色依旧苍白，她消耗的精神力最多，此刻显得尤为脆弱。“那个小丑……它好像……在帮我们？”她回忆起最后那道清晰的指引，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鹿默默检查着弩箭的剩余数量，情况不容乐观。她看向裴晏，发现他正盯着紧闭的铁门，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裴哥，有什么不对吗？”张大力也注意到了裴晏的异常。

裴晏收回目光，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显得有些低沉：“那个小丑……最后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眼神？”李莎努力回忆，“它脸上不是画着油彩吗？”

“油彩遮不住眼神。”裴晏缓缓道，“那不是怪物或者NPC该有的眼神。里面有……情绪。很复杂的情绪。”他没有说出那个关于“失败玩家”的可怕猜测，以免动摇军心，但这份疑虑已经种下。

【弹幕：裴晏观察力太细了，我光顾着逃命，啥也没看清。】

【弹幕：细思极恐，如果小丑是以前的玩家……】

【弹幕：这通道是通往哪里的？出口吗？】

“先离开这里再说。”裴晏站起身，寂灭之刃虽然收敛了光芒，但握在手中依旧能带来一丝安心感，“通道只有前后两个方向，我们来的方向是死路，只能向前。”

四人稍作整顿，由裴晏打头，张大力断后，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通道并非笔直，而是有着许多岔路和转弯，如同迷宫一般。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涂鸦和划痕，有些像是孩子的随手乱画，有些则像是某种绝望下的刻印。

“这地方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李莎看着墙角厚厚的灰尘说道。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裴晏停下了脚步。前方通道的右侧，出现了一个类似工具间的小房间，房门虚掩着。裴晏的【洞虚真瞳】察觉到里面有一股微弱的、不同于通道腐朽气息的能量残留。

他示意队友警戒，轻轻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堆放着一些生锈的维修工具和废弃的零件，空气中灰尘更大。然而，在房间角落的一张破旧木桌上，放着一本蒙尘的、硬皮封面的笔记本。

裴晏走上前，小心地吹开笔记本上的灰尘。封面上没有任何标题，但当他翻开第一页时，几行潦草、仿佛蘸着某种暗褐色液体写下的字迹，映入眼帘：

“它看穿了我的心……给了我想要的‘舞台’……我成了永恒的‘明星’……代价是……失去自己……”

“后来者……当心你们的**……那是它最美味的食粮……”

“紫色……是囚笼的颜色……高帽……是愚弄的冠冕……”

“我……是第几个‘小丑’？”

字迹到这里变得极其狂乱，最后几页更是被撕扯涂抹得难以辨认。只有最后一页的角落，用几乎力透纸背的笔触，画着一个极其简略的、戴着高帽的小丑头像，头像的眼睛部位，被重重地涂成了两个黑点，如同无底的深渊。

笔记本旁，还放着一个同样落满灰尘的、小小的、色彩黯淡的八音盒。

裴晏拿起八音盒，轻轻拧动发条。

咔哒……咔哒……

生涩的齿轮转动声后，一段扭曲、走调、却依稀能辨认出是幻乐奇园主题旋律的音乐，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在这死寂的工具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悲伤小丑。

笔记本上的文字，印证了裴晏最坏的猜测。这个幻乐奇园，就是一个巨大的捕食陷阱，它以玩家内心的渴望为饵，将失败者转化为它的一部分，成为引导（或者说诱惑）新猎物的“小丑”。所谓的“出口”，或许从来就不是离开，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融入”。

那个指引他们的小丑，在最后露出的怜悯眼神，或许正是残存的、属于“玩家”的意识，在彻底沉沦前，对后来者发出的最后警告。

裴晏合上笔记本，放下八音盒。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这……这笔记本说的是真的吗？”张大力咽了口唾沫，感到一阵寒意。

“恐怕是的。”裴晏的声音冰冷，“这个副本的核心规则，就是利用和放大**。我们必须比之前更加警惕，尤其是……”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目光扫过队友，意思不言而喻。

尤其是，不要再被任何形式的“美好幻象”所迷惑。

通道前方，依旧一片黑暗，不知通向何方。但他们已经明白，即使找到了所谓的“出口”，等待他们的，也未必是真正的自由。

或许，就像那走调的八音盒所预示的，这场荒诞的“幻乐”，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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