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不语!”姜临一冲了过去。
然而他已经站在排队那边了,矮矮的隔离带将两人分在两边。
不等姜临一开口,石荧便迎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走了后,我仔细看了一下,中‘特别礼物’的人很多!概率明显被操控了。”
她顿了下,接着说道:“而且去领礼物的人都没有再出来。”
本来是显而易见的异常,被现场狂欢的气氛掩盖,几乎无人察觉。
“回不来了。”姜临一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不禁一阵恶寒,“特别礼物就是把人变成货架上的商品。”
陆烬言简意赅地补充:“变成猪宰了,或被做成玩偶。”
残忍的真相让刚还存有侥幸的侯不语彻底清醒过来,看向五彩缤纷的转盘,它不再是旋转抽奖,分明是旋转选死法!
“不仅如此,”姜临一说出了心中猜测,“我怀疑,超市可以直接控制抽奖结果,大部分中奖者,尤其是那个一等奖,是超市安排的托!真正随机抽中的,恐怕只有极少数三等奖!他们才是真正的幸运儿”
侯不语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也不住哆嗦:“所,所以,都是演给我们看的骗局?”
他想到那个仅凭幸运就能通关咖啡店的男人,幸运的人总会幸运是吗?但他永远都是最倒霉的那个啊!甚至在餐厅中都被区别对待。
侯不语此刻无比懊悔,因为贪婪和冲动,他就主动跳进别人布置的陷阱里!
队伍动了一下,后面的人撞到了他,吓得侯不语像被烫到一样跳了起来。
更不幸的是,该他抽奖了。
侯不语努力后缩,大喊着想退出队伍:“我不抽了!我放弃!”
他刚退一步,超市工作人员就立刻上前挡住了去路。
“尊贵的顾客,您好。”对方笑容凝固成一张面具,鲜艳的口红在一张一合的嘴上格外刺目,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人吞噬。
“根据活动规则,一旦开始排队,即视为参与活动,必须完成抽奖流程。您现在不能退出哦。”
侯不语听不进去工作人员具体说了什么,只知道他没救了。他认命的垂下头,随即又燃起最后的希望急切地问道:“那我朋友们呢?”
“他们当然可以离开。”工作人员略有惋惜的扫过另外三人,“只要没进入抽奖排队,不论消费与否,随时能离开。”
侯不语低下头,看到身下的红色隔离带,此刻它化作冥河,将四人彻底分在生死两岸。
看着曾共患难的队友,巨大的自责几乎要将侯不语淹没,他用力推了一把石荧,声音因决绝而颤抖:“你们快走!是我自己蠢!是我贪心!是我活该!”说着,他还狠狠地给了自己几耳光,“这坑是我自己跳的,不能连累你们!快走!别管我了!下辈子,我下辈子一定会学聪明点的!”
石荧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急切制止,侯不语红着眼眶,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地哀求:“快走!算我求你们了!别,别看着我被人拖走,那样太难看了,免得你们以后想起来还难受。”
他既想给自己保留一点尊严,也不想让队友因目睹他的死状而日后伤心。
工作人员冰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宣布最后时刻来临:“尊敬的顾客,轮到您了,开始您的抽奖吧。”
侯不语三步一回头地朝后看着,最终还是背过身去,绝望地摆了摆手,作出道别。
面对转盘,侯不语闭上眼,狠下心,用力转动。
十八年后,他还是一条好汉。
“咻!”
一道寒光带着破空声闪过,匕首擦着侯不语的头发飞过,死死钉在转盘上。
是陆烬。
在侯不语转动转盘的瞬间,他掷出匕首。
飞旋的指针带着惯性重重地撞到刀身,金属交击发出“铮”的一声嗡鸣。
侯不语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看到转盘指针被刀刃死死地卡在“谢谢惠顾”那一格。
全场所有声音瞬间被抽走,整个超市成了真空领域。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就连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愣住了,他们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负责抽奖的工作人员彻底僵住,看着那把还在颤动的匕首,他脸上浮现出被冒犯的恼怒。
“这算不算‘谢谢惠顾’!”姜临一大声质问。
熟练地倒打一耙让工作人员的表情管理彻底崩盘;在在场顾客的注视下,陆烬独自走了过去,一言不发地拔出匕首;石荧也快步向前,把已经吓傻的侯不语从漩涡中心拉了出来。
看工作人员还想拦下侯不语,姜临一冲向前,挡在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诡异:“你就说指针有没有停在这里!”
工作人员不情愿地点头:“停了!”
“那你们规则强调过要用什么方法让指针停下吗?”姜临一继续追问。
工作人员答不上来了。
“那我们的结果就是‘谢谢惠顾’咯!”
“可?”工作人员还想辩驳。
“有什么好可是的!”姜临一趾高气扬地说完这句话,才侧开身位,让石荧扶着侯不语出去。
劫后余生的侯不语整个人都虚脱了,他双腿一软,直接瘫了下去,幸好被石荧和陆烬两人一左一右地架住,才没有摔到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尽是茫然和后怕。
陆烬冲他低喝:“走!”
四人挤出人群,远离是非之地。
回到商场中庭的休息区,侯不语才找回魂魄,他哭丧着脸,拍着胸口,嗓音依旧抖得厉害:“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我刚是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姜临一忍不住轻笑:“看出来了!遗言都说完了!”
太丢人了!侯不语在心中哀嚎。
简直社死!
命运的玩笑让演员没死成,还得穿着戏服,和观众一起回到现实。
刚刚的每一句“遗言”开始在耳边循环播放,每个字都臊的他脸皮发烫。不禁回想,当时鼻涕有没有流出来?是不是像个小丑?他们会不会笑话我?
侯不语宁愿现在就晕过去,至少这样就不用清醒的面对窘迫。他飞快的瞟了其他三人一眼,看着坦然的队友,他感觉,活着,真好!
哪怕要面对这种级别的尴尬。
他挠了挠头,扣着手指转移话题:“以后再也不敢贪这种小便宜了!什么抽奖,优惠大酬宾!都是骗人的!都是坑!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也不全怪你。”石荧温和地安慰道。
姜临一叹了口气:“怪谈设计如此,先巧立名目,花式扣费制造焦虑,让人们觉得积分扣得飞快,在死亡步步紧逼的压力下,人一慌,就容易乱,理智就容易下线。”
她顿了顿,继续剖析:“然后,再抛出看似能一步登天、快速翻盘的‘机会’,极少数的幸运儿,配合托的表演,进一步瓦解警惕心。在多重压力下,很难有人能保持绝对清醒。”
望着商场金碧辉煌的装饰,姜临一感慨道:“就是利用了人性弱点,抓住人在绝望中的侥幸心。”
“最重要的是!”石荧接过话茬,用手指重重地戳了戳侯不语的额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潜在规则,怎么还那么莽撞?”
侯不语尴尬地讪讪赔笑:“我也是急了,我看大家积分都那么高。”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我也不想拖后腿……”
“所以就轻易上了别人的贼船?”石荧反问,这让侯不语不敢再说话。
“诱饵抛出的那一刻,鱼钩就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上车容易下车难,规则不会允许你轻易下去的。”
“懂了懂了!血的教训!以后就算它说白送100积分,我都得绕着走!”侯不语心有余悸,连连点头。
姜临一看着惊魂未定的侯不语,抱着胳膊,戏谑地问道:“那现在看‘谢谢惠顾’感觉如何?”
人从鬼门关走一趟,很多想不开的事情就都想开了。
侯不语哪还有抽奖前的威风,此刻点头如捣蒜:“好!很好!这四个字现在简直闪闪发光,比‘100点积分’好一万倍!”
回想起匕首擦着头发破空而来的那一幕,侯不语也算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生命诚可贵”。他拍拍胸口顺了顺气,朝陆烬的方向凑近两步,捏着嗓子,抛去一个媚眼:“还得是陆烬哥哥厉害!手起刀落,直接救了人家一命呢~”
陆烬后退两步,脸上毫不掩饰地写满了嫌弃,“你别恩将仇报,否则下次不救你了。”
“哈哈哈!”
姜临一和石荧忍不住都笑出声。
但轻松总是短暂的,手腕传来的震动将惬意碾得粉碎。
四人动作一致,低头看去:
“扣费信息:记录费”
冰冷的提示如同死亡倒计时,再次将他们拉回怪谈压抑的氛围中。
“草!”侯不语看着手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怎么忘了这个!”
他的积分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13点!
刺眼的13让侯不语真的“不语”了。
怪谈开始后,他忙前忙后,吓个半死,为点积分几次历经生死,结果积分不增反减,一路跌穿地板,回到解放前。
“不能再有任何耽搁了。”石荧语气沉了下去。
姜临一和陆烬也点了点头,现在四人必须要找一个消费时间短,能快速完成消费过程的店铺给侯不语补充积分。否则,再遇到几个奇奇怪怪的扣费,他就真的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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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永鑫商场(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