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割破表层皮肤,逐渐向内深入,冰冷的疼痛延迟传来,夏晓天能感受到有什么液体正缓缓从脖颈处流下,浸在了毛衣领上。
【生命值:99】
掉了一滴血,这女人是真有把自己弄死的意思。
如果再这么僵持着,夏晓天觉得自己的喉管不多久就会被割破,需得找个借口先搪塞过去,要让她相信自己不是盗墓贼,而是个误闯入这里的无辜NPC。
“什么盗墓贼?我是这位大爷的朋友,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认识的,今天过来是想来拜访他,你是他的家里人?”他的声音发着抖,活脱一个被诬陷的受害者形象。
他就不信这大爷活了一辈子没生过病,在医院里结识了一位病友,这很正常。她是个玩家,身份是逝者的家属,那么到现在为止已经解锁了三种玩家角色,一是【盗墓贼】,二是【守墓人】,三则是【家属】,三种角色,三个阵营。
游戏刚开始时,作为【盗墓贼】的夏晓天并没有得到很多信息,连自己要盗的墓是哪座都不知道。而游戏需得兼顾三个阵营玩家的平衡性,那么【家属】角色也定然不会获得大量有关逝者身份的信息。家中长辈有着一个忘年交的朋友,而自己却并不熟识,这是很常见的,女人不认识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像之前那个帅哥一样,他就是前来拜访“夏晓天之墓”的NPC,谁规定了每座坟墓能来祭拜的人数只能有一个了,除了外面那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之外,再来一个朋友当然也可以,用这个病友身份应当不会错。
女人的手松了一些,刀锋却仍旧抵在脖子上,“你既然说是来拜访的,那只在墓室外面就可以了,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看见门开了,进来一看棺材底下有个通道,怕是有人闯了进来就想着下来看看……”夏晓天忽地恍然大悟一般,面色惊恐,“那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你贼喊抓贼!”
他说着便慌乱挣扎起来,像是真以为对方才是个盗墓贼,想尽快逃离她,但女人刀一提便安静了下来,既害怕,却又不敢抵抗。
“我说了我是这座墓室主人的家属,因为怕有人会闯入所以负责看管这里。”女人不耐烦地解释道。
看管这里?说明那宝贝真的就在地道中。
“好好!我相信你了,那你能不能把刀先放下,这很危险……”夏晓天的手指轻轻搭在刀尖上,试探性地往外推动着,“听你的声音好像很年轻,是大爷的孙女吧?我叫焦小染,你爷爷有和你说起过我吗?”
他微微笑起来,好像自己真是这女人的长辈的好友,与她谈起陈年旧事般亲切。
如果他脖子上没有那把刀的话就更像了。
对方沉默一阵,终于放下了刀,答道:“并没有,事实上,我和这位大爷不熟,只是作为后辈,象征性地来拜访一下罢了。”
竟然说得这么直接吗?!
感受到脖子前的冰冷消失了,夏晓天立刻弹射起步,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转身面对着她,这才终于看清了女人的样貌。
她留着及腰的黑色长发,耳边别着一朵白花,个子和他一般高,穿着一条紧身的黑色牛仔裤,上身带有豹斑绒毛帽的皮衣裹紧了身体,显得她的身材细长而笔直。她虽然瘦,却不是瘦弱的瘦,而是那种带有力量感的劲瘦。
因为他甚至看见了她牛仔裤下被勒出的腿部肌肉线条。
怪不得刚才完全无法挣脱她,那时就觉得这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原来她竟是如此强壮。
女人的目光在夏晓天的头顶,胸口和手腕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大概是在看有没有白花。
看保命道具虽然是个直接明了的辨别手段,但这在夏晓天面前没用。
谁会想到有玩家这么不要命呢?
“你刚才说,你是负责看管这里的……”夏晓天皱着眉,神情紧张,像是怀揣着什么恐怖的猜想,“一座墓为什么需要看管,是会有坏人闯进来吗?”
女人直视着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过棺材的内部?”
夏晓天点点头,“抱歉,我怕大爷的尸体会出问题,所以打开检查过,只是……”
“脑袋没了,对吗?”她问道。
“嗯。”他肯定道。
“那就对了。”她从胸前的皮衣口袋中抽出一条丝巾,擦拭着匕首上的血液,“大爷的头颅就在这地道里,有人想要来抢走它,所以我需要待在这里守护它。”
“怎么会这样,一颗头而已,怎么会有人想夺走?”夏晓天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喃喃道,“竟让大爷死后不得安生……”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除了你之外还没有人来过这里。”女人安抚着,手中紧握着匕首,“啊对了,焦小染,你的胃病怎么样了?”
夏晓天心一震,险些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也没反应到那焦小染是在叫自己,“你,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她在地底下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我听到的,地道的隔音并不算好。”女人说着,低头欣赏着手中那把明亮如镜的匕首,面无表情。
她果然是听到了自己和胖子他们的争吵,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是只听到了他生病,以及和墓主人是病友之类的话?
虽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有这么好,可万一呢!
他捂着肚子,勉强笑道:“还可以,就是偶尔会肚子疼,你很像你爷爷呢,他还在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关心我。”
“哦是吗?”女人勾起嘴角,好像挺愉悦的样子。
她指着夏晓天的右手绷带,他低头看去,上面分布着点点橙色的油渍。
是刚刚吃过的辣条?
夏晓天的额上渐渐沁出细汗,逐渐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女人在空中细嗅着,道:“你的医生没有嘱咐过你,得了胃病要少吃辣条的吗?”她慢慢凑近对方的脸,眼神锐利,像要揪出他眼底的慌张和心虚,“更何况是你这种这么严重的胃病,严重到连站都站不稳了,这种又油又辣的东西,是一点都不能碰的吧?”
锋利的刀刃再次搭上夏晓天的脖子,他垂眼瞟了下那闪着寒光的匕首,嘴角抽动,“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一点点还是可以吃的……”
“不可以的吧?焦小染。”女人拿匕首勾勒着他的脖子弧线,“哦不对,你不叫焦小染,这不是墓主人的名字吗?你编造的故事真完整,外面那个盗墓贼傻子相信了你,连我都要被你骗过去了。”
果然他的运气就不会这么好!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说说看,你是玩家里的哪一位?”刀刃压在刚凝了血的伤口上,似乎是想要再次破开这道皮肤,“如果不说的话,我就直接把你列入【盗墓贼】阵营,我是【逝者家属】,杀掉你,是我的任务之一。”
她早就可以挑明这些,却跟逗他玩似的拖了这么久。夏晓天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求助支援的,但现在小命即将不保,他不求不行了。
刀刃逐渐割破伤口。
“乌鸦救我——”
夏晓天大喊着,就在他嘴边的女人被这响声吼得愣了神,一时间竟理解不了这四个字的含义。然而,在吵闹而刺耳的一声长鸣后,她明白了一切。
足有地道宽度大的巨大黑鸟凭空出现,纯黑的眼珠有拳头那般大,带有一定微小弧度的鸟喙像死神的镰刀,尖锐而泛着危险的气息。橙黄色的火光映照着嘲哳的披羽,玄黑的羽毛泛着五彩的光,每一根都比女人的匕首要长,要锋利,互相挤在一起发出银器碰撞般的清脆响声。
“你是驯兽师?!”女人迅速后退几步,避开乌鸦的羽毛,大惊失色。
虽然夏晓天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惊慌的,自己可是最弱的那个玩家啊,但还是立刻指挥道:“嘲哳,攻击她。”
乌鸦无动于衷。
夏晓天立在一边,有些无语地扶着脑袋,道:“帮我攻击她,注意不要弄死,事成带你吃老鼠。”
嘲哳的嘶鸣响彻地道,传来阵阵回音。它飞速挥动着双翅,地道内顿时起了一阵狂风,卷得夏晓天和女人的长发都飞舞在空中,乱糟糟地绕成一团。
被吹乱的长发遮蔽了夏晓天的视线,但也同时遮掩了女人的视野。趁着二人整理头发的间隙,数十道破空声从夏晓天身边穿过,噔几声撞在了石壁上。
他在终于理好头发之后,女人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处,锋利如长剑的羽毛刺穿了她的帽子,从皮衣、牛仔裤与皮肤间的缝隙穿过,将她钉在了石壁上。
女人唯一能活动的便只剩一只左手,抓着身上的羽毛不断往外拔着,却丝毫无法拔出,只能气急败坏地瞪着夏晓天,眼神似是要将他撕碎。
“我靠……”他惊叹着,伸手抚摸着已经变回正常大小的乌鸦,“你牛逼啊,射速这么快,扎得还这么准这么狠,原来你攻击性这么强!”
嘲哳得意地大笑了一阵,声音难听又吵耳朵,“那是自然!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