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桌上的菜肴二人也并未吃完,羊肉只阮琼柯多吃了几筷子,按他尝味道的吃法看上去倒像分毫未动。
留下那酥酪,他多吃了小半碗。
剩下的菜按例净数赏给丫头分吃了。
这一顿饭原吃的比较晚,早已过了中餐的点,此刻快到申时。
阮琼柯对于古代计时了解并不多,只囫囵地过着。
吃过午饭通常他有午睡的习惯,但之前睡过了,虽然饭困上头,可白天睡太多也不好,所以他强撑着精神与宋鹤眠顽笑。
宋鹤眠也不睡,两个人先是喝了一盅饭后茶清口,随意闲谈。
从阮琼柯喝了那杯酒之后,宋鹤眠就不大对劲,似乎有些焦躁不安,暗暗地打量他。
阮琼柯自进入副本以来,不到两天,忙得“惊心动魄”。
此刻剧情潮暂告一段,方能坐下来歇一歇。
一闲便起玩心,宋鹤眠看出他想娱乐一番打发时间,便拉着他下了一会儿的棋。
阮琼柯于此道并不精通,是初学者的水平。手谈几局下来,被杀得片甲不留。
总是输没什么趣,阮琼柯就想换别的玩。
他问宋鹤眠有没有地方作画,从前他是学美术的,主攻油画,杂七杂八各种绘画都粗略学过,也曾练习国画。
宋鹤眠的工具十分齐全,阮琼柯要画没骨,挑挑拣拣了一会儿,选好了颜料,便伏在案上调色。
宋鹤眠搬了张几凳在一旁看书,应这个景儿,看的是一本画谱。
日影西仄。
阮琼柯画了近一个时辰,精力有些不济,未画成一副,便隔了笔。
宋鹤眠偏上去瞧,只见未裁的熟宣上落了一姝桃花,虽不完画,但渲染得当,落笔细致,栩栩如生。
宋鹤眠凝视了一会儿那朵勾勒完备的花,形状可爱,鲜活靓丽,心里喜欢。
“琼柯,画我替你收起来吧,画得真好看。”
“不用,都没画完,费你一副纸,丢了它去。”
***
阮琼柯着实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半夜,二人已睡下,他被一道火烧醒,身体滚热发烫。
阮琼柯首先感到害怕,怕自己是感冒发烧,会引起炎症,下意识捂着心口,手抖得厉害。
不想胃部先翻腾了起来,他扶着床沿干呕。
宋鹤眠被动静惊醒,忙搬来痰盂。
阮琼柯将晚饭吃的点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宋鹤眠叫守夜的丫头,却无人应答。
他亲自帮阮琼柯收拾了一番。
阮琼柯还是热,辗转反侧,坐立不安。
更惊诧的是,下腹竟也一片燥热,浑身热得发粉,连指尖呈现出胭脂色。
饶是阮琼柯也发现蹊跷了。
他咬着唇,道:“这……”
宋鹤眠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懊悔不已,见阮琼柯如此难受,又愧又怜。
“父亲今日找我便是为此,定要我二人……父亲劝说不成,竟真的送来了那些东西,”宋鹤眠悔愧难安,“琼柯你且忍一忍,我去叫人请大夫。”
他扶着阮琼柯,胳膊贴着肩膀,虽然隔了一层衣料,但触感和体温势不可挡地渗透过去,阮琼柯感到战栗。
“你……”阮琼柯刚说出一字,就如玉山倾颓,被宋鹤眠接了满怀。
情起意动。双腿裹在层叠的裙裳中,如蛇尾绞缠。
但他不舒服,没有力气,加上有个大活人杵在这里,放不下脸那般动作,遂掩面自羞。
此时二人挨得很近,牵一发而动全身。宋鹤眠心神俱震,如丢了魂魄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场面一度僵持。
但随着时间流逝,热度的煎熬并没有减退,反而将阮琼柯的理智燃烧殆尽。
只听得细弱呜咽,斑驳的殷红像是碾碎的花瓣,渗出馥郁香气,很狼狈、却也迷志乱情。
混乱之间,他抓住了什么东西。
那是宋鹤眠的手。
宋鹤眠睫毛都在颤抖,鬼使神差地。
阮琼柯不禁咬住他的肩头。
贝齿丹唇,涎玉沫珠。
宋鹤眠垂着头,便看见阮琼柯如花瓣铺开的雪白裙摆,被揉皱了。
还有他迷蒙的半张脸、蛛丝般的墨发。
宋鹤眠用目光一寸寸尝过,流连忘返。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雪裳濡湿。
又过了一会儿,方停当。
阮琼柯昏死过去。
床帐内,方寸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在弥漫。
暖杏色的绸帘如同一池春水被风拂过,激起涟漪,复又平静。
宋鹤眠出了一身汗,衣裳里冰凉粘腻,引得鸡皮疙瘩蜂拥而上。
他查看阮琼柯的呼吸,知人只是昏睡,略放下心。
却不能完全放心,宋鹤眠维持着跪坐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翌日,阮琼柯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一身新的衣服,床榻内只有他一人。
床下的篓子里堆了一团雪白的中衣,阮琼柯脑中一闪,想起了昨日的画面,眼波颤动。
屋内也是一片寂静,他撑着着双腿走到外间,正有些茫然,蕊香迎面走了进来。
“少夫人起了,可要我伺候您洗漱更衣?”
阮琼柯略觉尴尬,一手拢衣服,一边摇头。
“大公子后半夜突然病倒了,发作得厉害,青岚姐姐便带人将大公子带去了往常养病的院子,那会儿少夫人您还睡着,没惊动着您。”蕊香继续道。
阮琼柯正想要水,一听这话,吃了一惊,欲多问几句。
蕊香却说医生来了,等着与他请脉诊病。
“青岚姐姐吩咐我叫来的,是大公子的嘱咐,说少夫人您身子不适,定要叫大夫来看过。”
阮琼柯忖了忖,决定拾掇一番先见大夫。
与他单薄的刻板印象不符——原以为古代医生应是画里或书里的长须遮面的长者,这位请来的大夫看着却很年轻,不过而立之年的模样。
一袭青衫,头顶的发髻扎着头巾,身如修竹,清逸俊秀,倒像个白面书生。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挎着药箱的黄衣小童,似乎是他的帮手。
“齐医生,这是我们家少夫人。”
齐医生略躬身作揖,道:“白薇见过夫人。”
阮琼柯友善地笑了笑,说:“齐医生,我叫阮琼柯。”
问诊在前厅进行,齐白薇先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有何不适。
阮琼柯将前两次险些犯病的情况提了提,昨晚的异常却不曾谈起。
接着齐白薇取出一方小丝枕便要诊脉。
阮琼柯撩起袖子,露出半截藕臂。
齐白薇以三指按在他的手腕外侧,指腹温热,时轻时重,摸脉深浅,离开后留下了三道红印。
阮琼柯又把另一只手给他。
黄衣小童拿出纸笔与齐白薇,齐白薇一边写药方,一边诉脉:
“观夫人之脉象,心脉本弱,先天心气不足,又虚浮而散,轻取即得重按无力,有精气外泄、元气不固之象。”
齐白薇略顿了顿,又道:“脉数或见躁急,虚火上炎,夫人可是饮用了燥热的药酒,受其热性扰动才至此。”
蕊香被打发出去了,阮琼柯闻言只点头,端起一旁的茶水呷了一口。
“夫人体弱,需得好生保养才是长久之计,日后不要再碰那些大补性烈之物,房事也不宜频繁为好。”
阮琼柯冷不防呛了一下,心里尴尬却也不好辩驳。
“至于夫人的心疾,可施针缓解症状。再开一副固本养心汤喝着,慢慢调养。”齐白薇写好了方子,阮琼柯取来看了一眼,就是一些人参、黄芪之类的药材,还有龙骨、牡蛎。
他不懂药理,只模糊知道一点功效,和生前喝过的大差不差。
“现在要针灸么?”阮琼柯问。
“待我准备一番,夫人可以先用些吃食以免晕针。施针时需要夫人于内室侧卧,因为下针的穴位比较多,劳烦夫人褪去上衣,可用小衾略遮盖一下免得着凉。”
候在外面的蕊香踱进来,还带着一小丫头,协助齐白薇二人布置。
蕊香给内室的熏炉添上炭火炙了沉香,又去寻尺寸小一点的丝衾。
阮琼柯趁其他人忙的时候,偷偷将脏衣篓藏到床背后,便一边吃山药糕一边等待。
到了针灸的时候,蕊香等人都离开了,内室只剩下齐白薇二人。
阮琼柯除了鞋袜,着中衣亵裤躺在床榻上。
黄衣小童将针具一一灼烤消毒,放回针包递与齐白薇。
“齐医生常来府里出诊么?”阮琼珂问。
“不算多,贵府偶尔递了帖子请我来替公子小姐看病。”齐白薇捉着阮琼珂的手,摸到内关穴,执针提插捻转。阮琼柯顿时感到腕中酸胀,下针处肉眼可见地泛起一圈粉红。
“那宋、大公子呢?”
齐白薇又抽出一根毫毛细的针,行至神门,道:
“前些年也曾替宋大公子诊脉,早听闻公子的病症奇罕,久治不愈。我号脉之时把不出脉搏,那时宋公子已昏迷,未见其发病时作何状,也是听闻极古怪,却不似无脉之症。”
手部的穴位已扎完,阮琼柯揭开衣襟,齐白薇微凉的手掌贴在他的腹部,极快地在关元穴下了一针。
阮琼柯忍着痒,双眸含水。
“齐医生可知大公子昨夜发病了?”阮琼柯问道。
接下来应在肾俞,齐白薇虚推阮琼柯的肩膀助他侧身,闻言略奇:“这我倒是不知,一早贵府的人递帖子只专请我为夫人诊病。”
阮琼柯将左襟褪下,露出白皙的背部。齐白薇并起二指头,按在他的腰部脊椎处寻找穴位。
肌肤相接,阮琼柯被痒意咬了一口,又是一道轻微的触动,他知道是在入针。
“感觉如何,可有不适?”齐白薇倾身观他面色,看他双眉微蹙,以为有恙,便停下动作询问。
一双翦水目斜斜地瞥向齐白薇,只见阮琼柯摇头不语。
齐白薇遂沿脊柱向上,施针心俞穴。
“夫人莫忧心,宋老爷爱子心切,想必早已寻了名医圣手为大公子拔除痼疾。”齐白薇安慰道。
下一针在百会,齐白薇从后按住阮琼柯的头顶,反方向平刺入穴。
“齐医生知道冲喜一说么?”
“不过是民间风俗,图个吉利喜气。若如此能治病,世上也不需要我等医匠了。”
齐白薇收回手,见他神色惨淡,似有所扰,恐他心绪起伏妨碍病症,不免宽慰道:
“不过我有一友人说到一句话‘治得病治不得命’,宋大公子的病症或许因他命中有此劫数,幸得夫人为贵人,兴许便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齐白薇接过小童递来的巾子擦了擦手,又继续行针配穴。他在床尾躬身,轻柔卷起阮琼柯的裤腿,将两条小腿打开呈交错状。
“夫人也要看顾好自己的身体,心疾难愈,恕齐某驽钝,也只能行缓解之法,不能根治。但只要好生将养,也并无大碍。”
施针结束,黄衣小童点香计时。齐白薇在床畔支了一矮凳,落座等候。
“宋夫人似乎也体弱多病,不知道大公子是不是随了母亲?”阮琼柯侧躺着,虽然看不见齐白薇,却继续问。
“宋夫人情况与大公子不一样,我见过宋夫人的脉案,孕育两子,是受了生育之损,不似大公子没来由之症。”齐白薇道。
阮琼柯心中思量,他本来以为只有宋鹤眠是那个宋夫人生的,没想到她身体那样不好竟然还生了两个孩子,只不知道另一个是宋鸣玉还是宋朝雊。
“齐医生,我从前道听途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其中一個讲的是用人血做药引,听着实在古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奇效呢?”
阮琼柯:做个好示范,人不能随便入口。。。。
宋鹤眠:(三观裂开)我知道小作坊下料就是猛,但咱爸也是小作坊么??(此人昏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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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之子于归(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