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
费里塞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一想法,无论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但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释方式。
该死…云端之上的神明注视到了这里,祂们的目光究竟是在那神圣的剑,还是在缪乔身上?
现在奥本欧圣剑正在接收复苏的力量,真正考验的却是剑的主人,这绝对是缪乔接管奥本欧圣剑以来所遇到过最大挑战,那些神秘如谜语的神谕预示着未来,与眼下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是否对缪乔有利?
“剑锋刺痛凹陷……”费里塞强忍着双手那入骨的刺痛,大脑极速运转。
这神谕开头指的大概率就是奥本欧圣剑,既然神明希望看到剑能进行下一步漫长的复苏仪式,是否意味着当前唯一的执剑者使缪乔也在无形中受到了祝福?
缪乔手上力量不减,抬头仔细看着轮转的文字形式神谕,几丝猩红被水流卷入,缪乔忽然意识到什么,手难察地抖了一刻,猛地低头——
“费里塞你疯了!这可是接近神明级的力量!”
“这还没……我在任务里遭受的…禁忌魔法侵蚀难熬。”
费里塞受到质询,喉间在力量的阻挡下勉强滚落,为了防止缪乔分心稳不住剑身,他只是继续着动作,将单膝贴在沙里,逐渐下陷,被入骨的刺痛剥夺了一切感觉。
血肉痛到极致时,肌肉是会麻木钝化的,但痛渗进了骨就只会更加清晰,连每道裂缝都在叫嚣着。
他低下头,咬紧下唇,将眉头锁在一起,双手紧握着剑身,抬头时松开牙关,回以微笑,语气柔和:
“你想要芬劳家再次光辉,我就一直会帮你。
“我本来就不属于芬劳家,尽管夫人从未要求过我为芬劳家添上一抹金辉,但在你诞生之前,我的使命就只有报答她。
“他们都说你天生是圣剑的主人,但我只相信——你天生是我的妹妹,哪怕没有圣剑,我的妹妹依旧可以让'缪乔'这个名字为奥维沃弗所有人听到。”
一字一句仿佛将坚定的心都要钉在剑锋下。
缪乔转头看着仿佛从未见过的费里塞,双唇微张着说不出话来,耳边已经被水流声和蜂鸣缠绕,她只能从唇语模糊判断费里塞的话。
“……我听到了。”
在她转过头的刹那,余光之中,大片白色闯入视线,缪乔不敢置信地又一次转过头。
远处的海床仿佛都在震颤,大片大片的珍珠粉组成密密麻麻,不成样的鱼形人形快速冲向这里,它们的眼部凹陷,身形在水的阻力下不断扭曲,在濒临崩溃时快速重组成更加完整清晰的轮廓。
“缪乔!看着前面!我……”
费里塞瞳孔猛地一颤,话音未落,身形便忽地下沉。
缪乔再转回去时,他的身子在一秒内就被吞没到只剩下双臂还显现在沙上,双手紧握着剑身。
红色的血迹愈发明显,指尖和唇间渗出的血丝融在水中,舒展开后很快变淡消失。费里塞的身形正在逐渐下陷,被底下未知的拉力逐渐吞噬。
处在不远处的戴斯顿和亚伦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费里塞的危险处境,但刚想接近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在试了多次无果后只好转身先去应对那白色的浪潮。
“费里塞!松手!抓住我的脚踝!”缪乔心中一惊,可当她喊出时,费里塞的双手便已脱离了剑身,在缪乔的脚踝上停留了一刻,恐惧只占据了一瞬,费里塞便又松手。
“升腾!”
费里塞和身后的一个声音同时快速念着咒语,手臂以最大的力气向后一甩,将一个微笑的面庞留给缪乔。
少女已条件反射般低身分出一只手希望拉住他的衣角,却被轻轻拍开。
“不要松手。”
话音快速落下,费里塞将恐惧全部压下,在最后一刻也看着她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定在沙中,直到全身连同浅笑都被白沙完全吞没。
费里塞努力将脸探出沙,直到鼻腔都被沙灌满。
“咚——”
圣洁的钟声自上空直穿过水层,悠远响彻在海底的花海,自云端放下数道灿烂的光柱,柔软的花瓣在光下更加空灵,因音波逐层低下再摇摆。
而来自墓碑的力量已经消失,缪乔握着剑柄的手因力量忽地消失而未适应,剑身在她施加的力量下一半都没入沙中,在缪乔完全松手时挺立着。
指尖滑落,少女向前踉跄了一步。
她的手悬在半空,在水流中晃动,面对着突发的意外摇摇头,眉头紧紧锁着,嘴角颤动不止。
钟声在胸腔中似乎仍未停止,心脏一下又一下地疯狂跳动,大脑一片空白,在心中的刺痛下不断描摹着那一瞬的恐惧,那一瞬的微笑。
她又一次目睹了消失,又一次连个衣角都没能抓住,却看清了费里塞的全部表情。
费里塞的瞳孔深处蜷缩着的满是灰暗,他明明也在恐惧,明明也害怕消失,却在最后让她记住的是微笑,他明明一点都不快乐。
身后的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泽,在钟声穿过之时更加明亮,于剑上则多出了大片不规则的边角锋利的花形纹路,涌动的力量在这表面来回描绘着纹路。
她第一次成功了。
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又一次失败了。
酸涩在口中堆积着,涌动的海水冲不淡已结成的酸果,而树下的人冒着跌落的风险攀爬到树枝上,摘下了一颗又一颗熟透的果子,在品尝到第二颗酸果时没有任何愤怒或是悲伤。
费里塞总像个又酸又苦的果子,缪乔之前总笑他不会笑,从来掩饰不住厌恶,烦躁等负面情绪。连开心的表情都做不出来,缪乔还开过玩笑,估计得别人的枪管向上抵在他嘴边了他才会“笑笑”。
完成任务早早回家,刚放下沾满血迹的大衣,费里塞却表示他的脸上没有“笑”这个功能。
他不会展示笑容这种太有亲和力的行为,他只会在第一时间给枪管打个死结。
这是个很好的冷笑话,缪乔每次讲给瓦乐瑞亚和母亲时她们也都会笑上一笑,费里塞偶尔也会被氛围感染,嘴角上扬些许。
“撒谎……”她颤动着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气音,缪乔的嘴中被无形的海水占据,眼角有形的泪滴在融入海水时也变得无形,“这次又该去哪里找到失物。”
卡文,难受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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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于浪潮中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