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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望春意 第5章 灾星

作者:梧楠柿梓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5-07 14:33:49 来源:文学城

宋凡烁此时还穿着京市巷港第一中学的校服,干净利落的寸头,健康的小麦肤色,校服短袖下是结实的肌肉线条。

高挺的眉眼,剑眉星目,深邃的眼眸,如果笑起来可以看见虎牙。

白羡桉看着他,始终不明白尚阿姨那么温柔的人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像地痞流氓。

“你真狠啊桉哥。”说这话时白羡桉听出来他的咬牙切齿。

“打蛇打七寸啊。”白羡桉嘴角勾起一抹贱笑,“尚阿姨做的饭呢,我都快饿死了。”

宋凡烁也站累了,在床角坐了下来。

“在楼下啊。”

“帮我拿上来一下。”

“啊?你不下去吃?”

“昨天晚上摔跤了,膝盖疼,走不了,你拿上来。”

宋凡烁一愣,随后爆笑,边笑还不忘嘲讽白羡桉:“你也有今天啊白羡桉,遭报应了吧,叫你威胁我!”

白羡桉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拿起手机作势要给尚玟打电话。

见状,宋凡烁立马止住笑,一脸吃屎一样的表情:“哥,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对付你,要那玩意没用。”白羡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还欠揍地耸了耸肩,撇嘴道:“行了,下去拿饭去吧。”

宋凡烁尖着个嗓子,不知道行了个哪个朝代的礼,回道:“得嘞,小烁子领命。”见他这个死样,白羡桉笑骂了一句。

就在宋凡烁不在的间隙,白羡桉总是心中隐隐不安。

一想到了刚刚的猜想,就总觉得心里打鼓。如果真的是因为这个手链给别人带去厄运怎么办?

他看向那手链,还是散发着幽光。

刚刚宋凡烁没问,那就是看不见。

白羡桉忍住想把它从窗户撂下去的冲动,毕竟是白父白母留下来的东西。

最后他也只取下手链放到了抽屉里。

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此消失,反而在心里无限放大。

这种情绪一直到宋凡烁走了也没有一丝缓解的迹象,期间刘姨上来给他端了药探了探额头,向江皖仡他们汇报了情况后就下了楼。

白羡桉有洁癖,不算严重,也不轻。就像他现在都这样了,仍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去洗漱。

洗完全身轻松的白羡桉刚躺上床,电话恰在这时响起,江皖仡的。

“喂,哥,怎么了。”

那边罕见地静默了一瞬。

“喂?”

“小烁出事了,回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轻微脑震荡。”

闻言,白羡桉脑子“轰”的一声炸开,连尚存的思考能力也尽数瓦解。

手机电流的滋滋声带起一阵耳鸣,周身血液似乎都倒流到头顶,冲得发懵。

后背更是渗出一层层冷汗,呼吸越来越困难。白羡桉又想起那个手链,他慌忙拉开抽屉,如今再看这幽暗的光是那么多刺眼,像是一根根银针扎进瞳孔,刺激着泪水争先恐后溢出眼眶。

江皖仡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胸腔。

忽然他听见外面有什么砸到地面上的声音和玻璃打碎的声音。

显然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了。

“你怎么了,摔了吗?”没人讲话,江皖仡只能听见白羡桉喘着粗气的声音。

“喂?白羡桉?”

白羡桉也顾不得穿鞋,匆匆跑到楼梯口。

楼梯之下是摔倒在地上的刘姨,以及一旁的玻璃渣和地上奶白色的液体。

乳白色的液体里还有混着几抹艳红──是血,是刘姨的血。刘姨的胳膊上被划出了很长一道口子,还在往外渗血。

白羡桉见此情形差点站不住滚下去,身边人接二连三地出事让他脑子宕机般无法思考。

他想下去扶刘姨,刘姨也从疼痛中缓过来,看见白羡桉没穿鞋不由得急切道:“小少爷,都是破璃渣,你先穿鞋啊!”

白羡桉还是往下走。

刘姨的声音也不由得拔高:“小少爷,大少爷让照顾好你,你先回去穿鞋!”

江皖仡也通过监控看到了家里的情况,说话的语气也带上了怒气:“白羡桉!滚回去穿鞋!”

听到江皖仡的声音,白羡桉才有了反应,转而跑上楼穿鞋。等他再出来,吴叔已经将刘姨扶起向门外走去。

白羡桉的语气有些发颤:“吴叔,去医院……去医院好好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玻璃渣……”

吴叔听他这么说,也没耽搁,扶着刘姨就走了。

江皖仡早已经挂了电话,因为他发现跟白羡桉说什么他都不说话。

从监控看他状态似乎不太好,于是简单和爸妈说了下就打车回了家。

别墅恢复寂静,可白羡桉还是没能缓过神来。

他现在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耳鸣,恶心一系列不适反应接踵而至,面色惨白如纸,仿佛下一秒就会一头栽下去。

一个念头在白羡桉空白的大脑中划过,随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是我,都是因为我,都是我害了他们。”

今天只接触了三个人,偏偏三个人都出事了。

就仿佛故意印证自己脑中的猜想,是因为他们接触了自己所以才给他们带来的霉运,他就是个灾星。

如果一个两个可以说是巧合,可偏偏是三个,偏偏今天接触的三个人都出了事。

起初他想是不是因为手链而带去了厄运,所以他摘了手链。可是刘姨明明是在摘了手链后接触的,可是……可是她还是出事了。

屋外狂风大作,树叶吹得哗哗作响,树影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恨不得一口吞了白羡桉这个“灾星”替天行道。

突然一个声音在白羡桉脑海中响起:“怎么样,小可怜鬼?”

他此时脑袋像浆糊,但还是感觉到这声音不来自任何角落,而是自己脑海中,不是臆想出来的。

他没有思考能力只遵循本心地问出:“你是谁?”

“我是谁呢?呵呵”这道声音冷笑两声,分不出男女。

“白羡桉,不要考虑我是谁了,你应该考虑的是你身边人的安危啊!”

“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这样,所以接触你的人都会变得不幸!”

“你每一片裸露的皮肤都会在他们触碰你时变成刺向他们的尖刀!”

“哈哈哈哈哈,白羡桉啊白羡桉,你啊,就是一个灾星,你终会给他们带去杀身之祸!”

“所有人都会因你死去!”

“所有人!”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原来越远。

白羡桉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他就是一个灾星!

“他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亲生父母一家还不算,还要克死养父母和哥哥。”

“真是个没良心大白眼狼,灾星,扫把星。”

“都是因为你,不然他们也不会出事!”

“你去死吧,不然,他们早晚要被你害死!”

这些声音一直在白羡桉脑海里叫嚣,似厉鬼索命,一声声催着让他去死。

是啊,只有自己死了他们才不会出事,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自己去死就好了。

想着,白羡桉浑浑噩噩地走到房间的窗户前。

这只是二楼,摔不死的。

于是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很普通的样式,这是在二手市场淘的,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现在倒有了用武之地。

江皖仡在监控里看到白羡桉回了房间,心也提高了嗓子眼。因为房间里没有监控,他看不到白羡桉的情况。

他只知道白羡桉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在哭,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好看的剑眉皱到了一起,太阳穴突突地跳,右眼皮也跳不停,他催促司机开快点,他怕他晚一步,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白羡桉拿着刀,全身不停颤抖,整个人脸色惨白,看着摇摇欲坠,像一个垂死之人。

打开的窗户吹起额前的头发,眼泪不断地划过白羡桉的脸颊而后砸到地板上。

他用刀比了比自己的手腕,但总怕自己死不掉,于是干脆将刀上移,比划在了颈动脉附近。

江皖仡进门时看到就是这个画面。

男生手中的刀因为手的颤抖而在白皙的脖颈前晃动,仿佛下一秒就是割破皮肤,喷涌出鲜血。

他看得头皮发麻,但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不敢想他要是来晚了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江皖仡想开口,可喉间干涩得不像话,说出来的话也带了颤音:“桉桉,桉桉,哥哥来了,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听到江皖仡的声音,白羡桉涣散的瞳孔里才开始有了聚焦。

他看着眼前一米八几的男生,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既然过去那么多年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在白父白母死的那天,他的手链也亮了,但他当时什么都不懂,就让白父看,白父揉了揉他的头问怎么了,他说:“亮,亮”

白父看了眼手链,发现什么都没有,于是便以为他在开玩笑。

之后下午手链就不亮了,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看来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就是个灾星。

想到这,白羡桉崩溃了。

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明明已经过去十年了,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明明他都快忘了,明明他以为自己就是正常人了。

江皖仡看到白羡桉这样,只能一边诱哄着,一边向他那边靠近。

可白羡桉看见他的动作,情绪更加崩溃。

“别过来,别过来!”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害了他们!”

“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这一切就结束了……”

随着他的动作,刀也在他脖颈间上下浮动,几次险些刺破皮肤。

白羡桉看着江皖仡,眼中流露出的是他自己都不懂的爱意与不舍。

随后他笑了,眼睛弯弯的,可随着他这一笑,眼中蓄满的泪水也随之滑落。

江皖仡看着他,指尖的凉意怎么也捂不热,心口一下一下地抽疼。

“桉桉,把刀放下好不好,算哥求你了,算我求你了……”

“哥……”

“我在!我在!桉桉,你先把刀放下好不好。”

“我死了你们就会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了。”

江皖仡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只知道,白羡桉死了,他大概也不会活了。

“你死了爸妈怎么办,我怎么办!”

说话间刀刃已经抵在了脖子上,很锋利,白羡桉的脖子上霎时间就有鲜血涌出,只要他再一用力,他就会离开这个世间了。

江皖仡双目猩红,说话也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死了,我也跟着你去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怕,他怕白羡桉要真是想不开怎么办。

他怕他的爱意到死都说不出口。

他也怕他要是说出来了白羡桉觉得他恶心,毕竟一个哥哥,竟然对自己的弟弟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是谁都会觉得恶心吧。

所以他只能这么模棱两可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他怕白羡桉听不懂,但又怕白羡桉听懂,他觉得自己矛盾极了。

好在,白羡桉听到他的话后,手中的刀脱落掉到了地上。

无可避免地,白羡桉的脖子上也被划出了一条血痕,不深但骇人。

江皖仡见白羡桉不再有动作,想要上前。白羡桉一看见他向自己靠近情绪就会再次崩溃:“别靠近我!别碰我!都是我,都是我!”

血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艳红的血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那么刺眼。

“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先处理下脖子上的伤口好不好?”江皖仡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尽量轻柔。

等了很久白羡桉都不再讲话,他就那么蹲在地上,小小一团,肩膀不断抽搐,低声地哭泣。

静谧的夜里只有男生的抽泣声和树叶的“莎莎”声,月色铺在白羡桉发顶为他打上柔和的光。

好似那早已经透了光的白瓷,只一下便可让他支离破碎了。

到最后白羡桉都没有处理伤口,他将江皖仡赶出了房间,并反锁了门,江皖仡怕他再出事,一晚上都守在房间门口。

明明是盛夏了,明明没有开空调,他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指尖怎么也捂不热,全身血液也像是一并被冰封。心脏一下一下地抽疼几乎让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怕白羡桉会想不开,他怕白羡桉会死,他怕……

他在白羡桉门口枯坐了一夜,耳朵恨不得长在门上去仔细听门内的所有动静,最好连白羡桉的呼吸声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在在出来之前屋子里锋利物品全部被拿走了,窗户也锁死了。

前半夜只听到里面不停地抽泣声和呢喃声,到后半夜房间里没了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江皖仡就给江父打去电话,哽咽着声音说明了白羡桉的情况。

江父也通过监控回放看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当天他就推掉了所有工作赶回家中。

但谁敲门都没用,白羡桉在屋里也不出声。

到最后实在没法子了,江皖仡从外面爬上了二楼窗户旁看白羡桉的状况。

他就侧躺在床上,胸口小幅度的起伏。

确定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江皖仡揪起的心才算放下一点。

之后一段时间白羡桉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家里一切可能伤害到□□的东西全都被藏了起来。

白羡桉那一个月都没再出门,起初他是连饭也不吃的。

即使他们将饭菜放在了门口,即使江皖仡一次又一次敲门,求着让他吃饭,他也没吃。

直到董冉知道了这件事硬要拄着拐杖回家,一遍一遍地敲门,一遍一遍地唤他。

“桉桉,你开门,是妈妈啊。”

“桉桉,你先出来吃饭好不好,桉桉。”

“桉桉,妈妈不能没有你。”

平日里董冉看着再怎么是个冷静的人,一想到她明明那么懂事的儿子,一夜之间变成那样,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

她心疼──她心疼白羡桉。

心疼他那么小就无依无靠。

她不怕白羡桉有心理疾病,她怕就怕在他有,但是他不跟她说。

她怕白羡桉一个人把那么多苦憋在心里,她怕失去这个儿子。

直到她哭到失声,白羡桉才打开门,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那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渐渐涌动着泪光。

他哭了,像小时候一样委屈地嚎啕大哭。

但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一受委屈就扑倒妈妈怀里寻求安慰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天对他如此不公,为什么他爱的,爱他的,都会因为他而遭受不幸。

蕫冉看着眼前的少年,瘦了,瘦了好多,眼下也是青紫的。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看到白羡桉哭她心里好受些,起码他还有情绪,不怕他哭,就怕他不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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