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世界观 第8章 (四)香水 1

俞木十分安详地睡着了，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睡眠。

醒来后，他的心仍非常平静，整个人宛若飞在天空上。

孟透川也睁开了眼。

然后这家伙就不急不慢地松开了手，接着优雅地从沙发上起来了。

孟透川站在懒人沙发前，低头看着还半闭着眼睡眼惺忪的俞木：“我发现了，我以后不舒服了抱着你睡一觉就好了。”

莫名其妙被当成人形抱枕的俞木：？

孟透川走到那面还未完工的墙前，抬头细细地察看俞木的阶段工作成果。

俞木慢慢缓过劲后，全身上下什么器官都开始活跃了，于是，他的鼻子又一次被那不亚于毒气弹的香水味给熏到了。

“你神经病啊喷这么多香水！”俞木不禁吼了一声，“一个男的好端端你喷什么香水！”

“我不好啊。”孟透川回头。

俞木一时间竟无话可说，老半天才蹦出一句：“你这……什么香水啊。”

“放在门旁边，你自己去看。”孟透川说。

俞木爬了起来，逃出了那个“毒气阵”，来到房间的门口，在门旁边，果然放了几瓶香水。一、二、三、四，四瓶。俞木咂咂嘴，心想有钱人是真的豪气，香水当矿泉水买。

俞木拿起了一瓶，又看了看放在地上的其他三瓶，都是一样的香水。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去淘宝上搜，哟，迪奥的呀，等等！什么？

“串串！”俞木大吼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干吗！”

“没……没事。”俞木说，“额……想夸你会挑香水。”

“哦，谢谢了。”孟透川点点头，继续看画。

俞木拿着香水瓶，这个瓶子可比他的主人看上去成熟太多了，串串用这种印象上都是都市白领男喷的香水，就是玩一种反差感。

不过从另一种意义上，这个香水倒和他的个人气质很搭。俞木心想，神秘的香味，神秘的串串，其实还是蛮配的。站在孟透川身后，他就像站在悬崖边上，向下就是不可见底的深海，深海的深不可测并不让人畏惧，反而让人向往。但是，俞木有点遗憾地想，他现在还没摸到一点海水呢，自己的底却被孟透川摸清楚了一半了。

孟透川的病去得快来得也快，一天前还要死不活像要断气，现在就活蹦乱跳了。

孟透川表示他要去旁边的水库游泳，否则有肌肉萎缩的风险。俞木立马连什么画画的节奏感都不要了，跳下梯子拦住了他：“安全教育平台上天天看的弱智防溺水小视频你没看吗？”

“我要沾沾水，不然就要闲死掉了。”

“那你去体育馆游去，别去水库。”

孟透川望着天花板考虑了一会：“游泳馆就游泳馆吧，那我走了。”

俞木又回到梯子上继续勤勤恳恳地画画了。

话说，自己也有点久没去游泳了。俞木边画画边嘀咕着，明天要带泳裤来，明天下午他就上水库那边泡水。

刚才看了香水瓶，现在脑子里就留印象了。说实话，墙上的格桑花和旷野系列的香水还真有点配。俞木晚上躺在床上无聊时曾大致了解过格桑花，格桑花与其说是一种花，倒不如说是对高原上顽强生存的所有野花的尊称。人类的足迹虽然已到达世界的最高峰，但仍有许多高原险地是人类未曾涉足之地。许多无人之境就□□地盛开着成片的格桑花。格桑花和旷野，雪域高原一望无际的洁白和荒漠辽阔无垠的沙漠色，真是巧合一般的同样诡秘莫测。

俞木画了一会，停了下来，昨天和老爸虽然明面上没动大火，但是情绪压在心里还是很伤身的，加上过长时间的睡眠，今天的他比往常要容易疲惫。

他即使休息了也不闲着，把梯子收到一边，退远了认真审视着自己的画作。大体都已经完成，但是还要进一步深入塑造，他是陈哥带出来的，绘画理念也和陈哥如出一辙：造型定档次、细节调高低。还没对细节进行刻画，整幅画作看着有种好像差不多完成了但又差了点什么的难受劲。

俞木做了几组扩胸运动，又扶着窗户边做了几下俯卧撑，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活力了。但他也不想再画墙了。今天出门时，他带上了自己画画用的本子，还提了盒马克笔。没办法，如果把画架颜料盒水桶刷子那些大家伙带上的话，阵仗太大，他估计还没到工厂就先累死在路上了。

先趁早画幅画作纪念吧。把外面的这棵树、串串、还有这个不太寻常的暑假记录下来，俞木这样想到。

孟透川经常站在窗户前看风景。有时俞木早上刚来时就看到他站在窗户前，中午收工时还能看到孟透川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前，姿势都几乎没变。

俞木快速地画着，勾勒人形时他不免想到：孟透川眼中时间的流速会不会和自己眼中的不太一样呢？

窗户前的男生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风掠过桑树叶子和细软的发丝，人似乎都要与窗外的风景融为一体。

啊，不对，孟透川现在正在游泳馆游泳呢。

华灯初上。

工厂这儿路灯虽然亮着，但是路灯底下人影见不到一个。俞木思考着如果有剧组想要拍凶杀案现场，那他绝对会作为热心群众向剧组推荐这个氛围营造的刚刚好的地方。灯光不会太暗，像是人已经死了几天了，又不会太亮，像是主角光环洒在身上根本不会发生点血腥事。

俞木暗自下定决心明天起他晚上要早一点走，不然真要是遇上个歹徒，歹徒把他抢了……其实他身上一无所有，歹徒抢了也是白抢，全身上下也就他的美色还值一点钱……俞木不禁笑了一声，歹徒抢劫能抢到自己头上也是够倒霉的了。

“哐啷”一声，门突然打开了。

不是我开的；今天也没风，那也不是风开的；那就是……一共就三个角色，俞木、风、倒霉歹徒，既然不是前两个人开的门，那就一定是……

“举起手来！”俞木快速转身。

在梯子上做这个动作算是高难度动作，梯子在他脚下晃了晃，他也跟着梯子一起晃了晃。

“我举手，你别再动了！”孟透川高高举起一只手。显然，他并不是很理解俞木的用意。

俞木弓着腰双手紧紧扶着梯子，腿抖得跟筛子一样。

“你怎么直接开门了！”俞木怦怦跳的心还没平复下来，尾音还带了颤。

“我难道还要在门口唱首歌才能进来？”孟透川一脸的无辜。

“下次你在门口唱完一首咏叹调再进来吧！”

“我不会！”孟透川说，“唱《好运来》或《恭喜发财》行吗？”

俞木在心中默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心平气和地下了梯子。

“你身上怎么都湿了！”俞木又惊叫道。这家伙刚病好，这架势，是想再病一次蹭他便宜？

“额……”

“游泳馆的毛巾不用钱你知道吗？”俞木的视线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了十遍，确认了这家伙就是湿着身子穿的衣服，身上就比走的时候多裹了一层氯臭味。

“我以为很快就干了，就没穿衣服。”孟透川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

“你把衣服脱了！”俞木命令道。

孟透川挺听话，把穿的Polo衫脱了下来，又要开始脱裤子。

“等一下！裤子……你还是别拖了吧。”俞木立刻制止了他，“你用衣服擦擦身子。”

孟透川看上去有点嫌弃自己的衣服，别别扭扭地擦着身子。

俞木脱下了自己有点骚气的印花短袖衬衫：“你穿吧，你现在身体还虚着呢。”

孟透川接过去穿上，两人都是细狗身材，穿上去效果大差不差。

“那你呢？”孟透川低头扣着扣子。

“我打赤膊习惯了。”俞木没说自己之前在学校打篮球打嗨了脱了上衣，后面被洪段抓到，午休打球和在学校打赤膊两个放一块通报批评了，“我走了啊，你衣服不用洗明天带过来还我就行。”

孟透川：“你平时不洗衣服？”说着低头拉起领子闻了闻。

“你洗干净还我吧。”俞木决定了，以后再跟这家伙客气他就是小狗！

孟透川勉强接受了穿在身上的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倚在门口问他：“我晚上还能和你一起睡吗？”说话就说话，还摆出一副恳求的神情。“我发现抱着你睡真的睡得特别舒服。”

俞木暗自琢磨了一下：来他家借宿基本上是没有任何障碍的。他和付子浩住隔壁栋，一个月里得有三天他去住付子浩家，还有三个晚上付子浩来他家蹭网通宵打游戏，达达晚上在画室待太晚又受不了陈哥的呼噜，也会强行和他挤一个床。

但一想到自己被当成了一个类似人形抱枕的东西，心里就怎么想怎么拧巴。

“我叫车了啊，你家地址报一下。”孟透川低着头开始叫车了。

俞木，作为一个关心同学乐于奉献的人，最后还是让串串进了家门。

“哎哟，俞木回来啦？”门刚推开一条缝，小林姐又尖又细的声音就从门缝间挤了出来。

俞木深吸一口气，还是推开了门。

“儿子你最近在外面很浪啊。”俞志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吃饭了吗？我只煮了我和你小林姐两个人的份。”

“小林姐你都快把我爸逼成米其林大厨了。”俞木开了个小玩笑，“我一会自己煮。”

“诶，俞木今天还带了同学回来啊？”小林姐瞟了一眼踏进家门的孟透川，“俞木你看看你平时打球把自己弄得多黑！你们俩站一块去代言防晒霜广告得了。”

“阿姨好。”孟透川规规矩矩地在门口脱了鞋，向坐在沙发的小林姐点了一下头，又转头凑近俞木耳边，“这是你妈吗？”语气里带了一丝疑惑，潜台词似乎是：你和你妈长得不太像。

俞木摇了摇头，垂下眼看了眼孟透川缩在瓷砖上的脚趾头：“你没发现我没脱鞋吗？”

孟透川扫了一眼：“现在发现了，你家地都不是你拖的吧。”

俞木小声又说：“你再看看，这里面四个人，除了你以外，还有谁脱鞋了？”

孟透川僵着脚，在瓷砖地板上一摇一摆地走着。先看一眼小林姐的脚上，果然还穿着黑色编织高跟鞋。再一摇一晃地走到厨房，开门，扫一眼俞木爸爸的脚，嘿，他脚上也穿着一双脏兮兮的红色运动鞋。

“好像……就我脱鞋了。”孟透川也虚着声音说道。

“那你还不穿上鞋。”

孟透川边把鞋穿回去边问道：“你们家的拖鞋和拖地的人都去哪了？”

“拖地的人，在这。”俞木指了指自己，“拖鞋……穿了后脚臭，就都扔了。”

孟透川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