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世界观 第5章 (三)冷汗 1

往后几天，孟透川清晰地感受到了俞师傅对于工作的热情又上了一个台阶。

俞木还算一个有点侠肝义胆，或者说对兄弟好得有点一厢情愿的男生，串串给自己抽了三次，如果没有串串，他自己的话估计只能把一个机子的扭蛋all in 了才能抽到自推吧。这已经不是请串串一桶串串就能还清的恩情了，孟透川俨然是他“兄弟力榜”排的上前二十的好兄弟了，为什么只有前20？没办法，社交范围太广，竞争太激烈。

他目前能干的，就是好好的给孟透川画花，画到惊天地泣鬼神莫奈看到他的墙绘都要把自己那一堆的什么小睡莲小菊花鸢尾花都给一把火烧了的程度。

但是众多历史事件告诉我们，好心有时候未必能得到好结果。

“俞木。”孟透川窝在后面的懒人沙发里，像要死了一样，“换一种花画。”

“我画的什么花我自己都不知道。”俞木举着调色盘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画的成果，“怎么了，这颜色可是你自己挑的。”

“虞美人，common poppy。”孟透川蔫蔫的，他看着倒想食堂门口那些枯萎的花，“寓意不太好，换一个。”

“你说换什么。”俞木不生气，小孩子，由着他。

“格桑花栀子花小苍兰铁线莲天鹅绒蔷薇花三色堇，那么多花你干嘛非得挑个不吉利的画。”

“我没你那么学识渊博，学了八年语文抄了多少次虞美人我都不知道虞美人的花长什么样。”俞木说，“你刚才报花名报的第一个是什么？”

“格桑花，你画那个？”

“行呗，先让我看看长啥样。”俞木搜出格桑花的图片，粗扫过一眼，“这和我画的……这俩不是差不多吗？”

“你眼瞎啦！我看那个商场里开的眼镜店新店开业有买有送你要不要去配一副。”

“你说是就是吧。”俞木拿起画刷，开始勤勤恳恳地改画了。

“太不吉利了……”后面那个家伙还在喃喃自语。

孟透川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人。

今天“神奇”主要体现在：第一，特别凶；第二，能一动不动躺在懒人沙发上躺一天。

让俞木在床上躺一天他绝对做不到，孟透川却做到了。中午他喊串串一起去吃午饭顺便去逗逗小吃店的小黄狗，他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只是嘴唇动了动：“我今天很累。”

“昨天帮我抽扭蛋抽累了？”俞木走到那坨“人沙（发）合一”的不明物体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孟透川脸色如常，不过这家伙平时就没有一个健康人类该有的红润脸色。

“占了一小部分吧。”孟透川闭上眼睛，“别吵我，我要睡了。”

俞木戳了一下懒人沙发，看着沙发深陷下去的小洞又慢慢复原：“你休息，不打扰你了。”

俞木吃完小笼包回来，孟透川仍然保持着半小时前的姿势。

俞木在懒人沙发上睡了个午觉，从头朝西睡到头朝东，滚下沙发被惊醒后，孟透川仍保持着一小时前的姿势。

俞木把之前画的被孟透川说是“虞美人”的花照着格桑花的样子给修修补补完后，回头一看，过分了啊，串串，他还保持着四小时前的姿势。

不过自己染甲流后躺家里的状态也大差不差，还能谅解，能谅解。俞木转身继续画。

目 前那群牛逼哄哄的植物学家们对格桑花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俞木也不计较格桑花究竟是什么花，反正网上照片看两眼就大概知道是什么样了，就像你给Tony老师看刘亦菲的照片说你想剪成x市刘亦菲，哪个Tony老师会认真看你的照片看上五秒钟？俞木站在工厂角落找到的一架铁梯子上，手拿画刷沾沾颜料，再往墙上画两笔，他画画的速度快，胜就胜在他少了仔细斟酌掂量的步骤，每一笔下去都十分果断，对下笔的位置、力度、中锋侧锋这些七零八碎的问题的思考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本身具有的惯性，不需要再可以腾出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落笔皆成定局。

说实话这间房间作为艺术创作的空间来说是很不错的，工厂坐落在城郊，大片青山连绿水，微风带白云，大敞着两边的窗户微风直接贯通整个房间，至少俞木这个暑假不用为“吹多了空调身体受不住和没空调热得浑身痒”烦恼了。窗口不远处就是一棵粗壮的桑树，在不把树叶和虫子送进房间里让人困扰的同时还能帮忙遮点太阳，免得太阳把风都烤热了。而且场地空旷，场地一空旷了，心情就容易跟着上扬，像俞木这种高兴了就傻乐的人，现在一天天就傻乐着呢。最后这个地方还安静，偶尔有串串恰到好处的现场点评，也不至于完全没声让人瘆得慌。

总而言之，俞师傅对这个工作环境非常满意，而且离他家不远不近的距离，还顺便能让他每天踩半小时的自行车。

俞木十分愉悦地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说实话画这玩意比他预想的要慢很多，现在暑假快过半，他也画了三分之二的工程。

收工！

慢！

俞木盯着在懒人沙发上生死未知的小串串。

“喂，醒醒，要睡回家睡。”俞木摇了摇孟透川。

孟透川眼睛勉强开了一条缝：“几点了？”

“北京时间七点二十一分。”俞木把左手放在孟透川额头上，右手放自己额头上，额头冰凉冰凉的，甚至可以说，有点过于凉了。再摸摸手，手心流了冷汗，湿漉漉的。俞木摸着一层冷汗，心想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串串今天看上去确实很没精神，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俞木问：“你想咳嗽吗？”

孟透川的眼睛又闭上了，摇摇头。

“有流鼻涕的感觉吗？”

孟透川还是摇头。

“那……”俞大夫医术不精，实在想不出第三个问题了。他只能把自己会的为数不多的不规范诊断手法全用上了。

测脉搏，测不到。嗯？测不到。冷静冷静，可能是自己手法不够专业的缘故。又把手指放到孟透川的鼻孔下。

“别测了。”孟透川闷闷地说道，“你和我接触那么久，没发现我呼吸很弱吗？”

谁会关心这个啊！

果然，鼻息非常弱，弱到微乎其微的感觉。

孟透川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就是不舒服而已吗，没什么其他的事。”

你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五毛钱网剧中霸道总裁的那个还怀着他孩子的白月光小娇妻要死掉的气息好吗！俞木在心中大吼。

“你别担心，你考试前不会有心跳加速、没写几道题就……”孟透川休息了一下，继续说，“头晕眼花想玩手机……想去踢球的感觉吗？”

“我那个病玩两下手机踢几场球就治好了。”俞木说，“你这个，怎么治。”

“中医讲究治根……”

“你直接说结果。”

孟透川说出了一个让人想一拳打在他脸上的结果：“等我自己好起来。”

孟透川也许怕他真把拳头砸他脸上，又补充了一句：“给我讲个笑话吧，也许有用。”

我看你像个笑话！俞木在内心大吼。

表面上，俞木仍然保持着在现在看来有些多余的礼貌：“笑话……等我搜一下……”

“你就讲讲……你在学校碰到什么搞笑的事嘛。”孟透川说，“我觉得我们学校看着就很搞笑。”

想到食堂的创口贴红烧肉，俞木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又沉思了一会，俞木灵光乍现：“没有好笑的事，但有个比较沉重的故事。”

“你说呗。”

“之前不是社团纳新游园吗。”

“对。”

俞木又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掂量要不要说出口：“当时街舞社要摆摊位，都是女孩子嘛舞蹈社好像就两个男的吧。她们觉得都是美女不够炸场，就要拉几个男生来捧场。”

“你被拉去了？”

“她们说我长得像早年坤坤，就让我出cos。”俞木说，“然后……挺难过的，被拉去浅浅染了个一次性的奶奶灰，然后背带裤，学了一段鸡你太美，basketball。”

“还好，不会特别沉重。”

“然后留下了人生视频。”

“好像是有点沉重。”

“然后被人传b站了。”

“啊？”

“然后三百万播放。”

“哦。”

“然后过了一周有个女生来找我表白，说我长得像她前夫。”

“你走吧，别说了。”

俞木站了起身，又弯下腰去要再摸下他的额头，想了想这家伙也没发烧，就站了起来。

“我走了。”

“走吧。”孟透川向他挥了挥手，又补充道，“视频链接发我。”

“不要。”

俞木平时晚上五六点就会离开，到家后还能去楼上画室看一节画画课。

陈哥和达达两人基本上都照看素描班，学儿童画的这群小屁孩一般只在课刚开始的时候听达达讲会，接下来就是“住在楼下有点凶”的大哥哥来看管他们了。

“哥哥！我不会画长颈鹿！”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小女孩拽了拽他的裤子。

俞木有点尴尬地提了提裤子，然后扫了一眼女孩面前的纸：“你画得很好，接着画。”

“不好看。”小女孩摇了摇头，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

俞木在纸上画了几条线：“你长颈鹿的头太大了，身子又画太小了，所以不协调。你把身子画到这么大，看着就会好多了。”

“哥哥他不给我橡皮擦！”

“我先拿到的橡皮擦！”

“这又不是你的橡皮！”

“傻逼！”

“你才傻逼！”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俞木大喝一声，“怎么？要造反啊?橡皮给我。”

两个小男生不情不愿地把橡皮拿给了俞木。俞木把橡皮扔进了笔筒里，转手又拿了另两块橡皮给他们。

“哥哥我把颜色涂出去啦！”

俞木探身看了眼：“没事，你背景这边画棵树，到时候涂成棕色的就行。”

这群还在换牙的小家伙们确实很麻烦，俞木心想。不过谁还不是从小麻烦长成大麻烦的呢。

身边又传来小鬼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了，而且有越来越吵闹的趋势。

“你们都安静了！上画画课能说话吗？”

几个小鬼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画画了。

那个刚才骂“傻逼”的小男孩这时看着他，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哥哥那你为什么可以说话呀？”

“你——”俞木瞪了他半天没憋出话来。

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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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三)冷汗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