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机场，行李提取处

宽大的输送带缓慢滚动着，刚下飞机的人们围在一旁，看着它不断运出各式各样的行李箱，等待并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沈耽站在人群最边沿，耳机里放着烟鬼的Closer，心情还算不错。

他模样俊朗，身材高挑，往那一站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不远处，有几个女生正举起手机偷偷拍他，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沈耽对周围频繁扫来的视线视若无睹，只对前方输送带上的行李感兴趣。

很快，一个银白色的RIMOWA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向前迈了几步，单手把自己的行李箱拎下来立在地面上，握好拉杆往外走。

身后的几个女生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显然吓了一跳，她们慌里慌张的放下手机，眼睛根本不敢直视他，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耽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从她们身侧走过。

见他走了，几个女生松了口气，随即又开始小声地嗷嗷叫。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卧槽，好A一男的！”

“呜呜呜，这也太好看了吧，我的小鹿快撞死了。”

“刚才那眼神，真绝。”

“我好像拍到他转过来那一瞬了！”

“真的假的！？让我看看！”

“我的个天，你快给我发一份。”

“我也要！”

……

陆陆续续有人经过她们身边，看见几人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情绪高涨又激动，不由得摇头感叹：

现在的年轻人，真闹腾……

沈耽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朝四周望了一圈，刚好看到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便直接走了过去。

他将行李放进后备箱，抬腿坐上车，熟练地跟司机报了串地址。

车子缓缓驶动，平稳的开在宽阔平坦的公路上。

沈耽靠在椅背上，阖上眼帘假寐。

今天本就赶得早班机，再加上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确实有些倦了。

耳机里的音乐忽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手机的来电铃声。

他没睁眼，右手点了两下耳机，接通电话，“喂？”

声音懒懒的。

“哟，终于下飞机了？”

对面的人听出他的语气，幸灾乐祸道。

这欠扁的语调，沈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张嘴回：“有屁快放。”

“啧，火气真大……”贺飞笑，“我是来问问你，一会儿Poppy喝酒，去不去？”

“不去。”

“怎么？坐个飞机还给你坐虚了？”

沈耽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并不生气，气定神闲道：“这招对我没用，说了不去。”

“……”贺飞见他不上套，打起了马虎眼，“什么招不招的，多伤感情。”

沈耽淡定地否认：“哪来的感情？没感情。”

“……”

好一套杀伤力十足的自问自答，贺飞心想。

见对面接不上话，沈耽说：“行了，你们玩你们的，不用管我。”

“倒也不是想管你……”贺飞没心没肺的说，“关键人多不是热闹吗？”

“……”

沈耽气笑了，“合着我是去给你们凑人头的？”

“差不多吧。”他理所当然的回。

沈耽：“……滚一边去，别烦我。”

就在沈耽和贺飞两个人插科打诨的同时，位于城市另一处的李易然却十分无聊。

她坐在离沈耽家不远的长椅上，看着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手机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她满怀惊喜的点开，眼神却在看见内容的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是他。

李易然轻叹一口气，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九点十分。

快七点的时候她就到了，这样算下来，现在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

而且这期间，她为了保持手机电量，除了必要的消息，任何娱乐的APP都没点开过。

就仰着一张脸坐在这，像个出来晒太阳的大爷似的。

不对，是出来晒月亮的大爷。

由于实在是太无聊了，她中途甚至还数起了路过的行人。

至于为什么是中途？

那自然是因为她数到将近一百的时候……

没出息的睡着了。

不仅如此，她还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上，要不是及时清醒扶住了长椅，这会儿估计已经磕了个头破血流了。

好在沈耽没回来，看不到这一出。不然她的脸以后往哪儿搁？

正想着，手机忽然又响了一声。

李易然垂眸去看，是一条未读的微信消息。点开的同时，她暗暗告诉自己别抱太大希望，说不定又是其他乱七八糟的消息。

聊天界面里，纯黑色的头像醒目的待在最顶端，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点。

内容很简短，只有三个字，不用点开聊天框就能看到。

【回来了。】

是他发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激动的站起身，几乎就要叫出来。

眼睛飞快地朝四周扫了一圈，想找寻他的身影，却始终都没看到人。

李易然疑惑地低下头看消息，确认是沈耽且自己没看错内容之后，快速地输入了一句话过去。

【到哪了？】

她捏着手机紧张的等待，以为他可能要等一会儿才会回复，却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信息。

【刚进小区。】

李易然觉得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既高兴又紧张。

已经快两个月没见了……

很想他。

她拎起礼品袋，准备去前面迎他，却在跑了两步之后，倏地停下来。

思考了片刻，转而躲进了一旁的绿化丛后面。

然后给沈耽拨了个电话过去。

沈耽走在小区里，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边走边低头看。

屏幕上忽然弹出了来电提醒，上面赫然三个大字。

——李易然。

他脚步不停，单手划了接通，听着耳机里的动静，道：“喂？”

李易然看着他远远走来，唇角微勾，“你到家了吗？”

“快了。”他答。

“那……我能去见你吗？”

沈耽脚步慢了一瞬，随即拒绝道：“不能。”

“为什么？”她问。

“现在很晚了。”

李易然语气诚恳，“我不怕晚。”

“不是你怕不怕晚的问题。”沈耽神情自若，淡声说：“是我该睡了。”

“……”

李易然看着他面不改色的吐出这些气死人的话，有种想把手机砸过去的冲动。

她忍了忍，将那股“冲动”压在心底，不要脸道：“没关系，我可以哄你睡觉。”

“什么？”沈耽皱起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无论是唱摇篮曲还是讲故事，我统统都行，包君满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开业大酬宾，不收钱！”

“……”

李易然像个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一大段话，把之前在别处听到过的吆喝声凑在一起，来了个现学现卖，最后得意洋洋地问：“怎么样？心动了没有？”

“没有。”

他消化了一会儿上面那段话，挑着眉回道：“便宜没好货，我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高。”

李易然嘴角一抽，“……你是不是有病？这是重点吗？”

沈耽低笑一声，没接话。

见他逐渐走过了绿化丛，李易然悄无声息地溜出来，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保持适当的距离。

“你不想见我也晚了。”她轻声说，“我已经来了。”

“？”

“你回头。”

沈耽停下脚步，狐疑地转过身，看到李易然正听着电话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

道路两旁，一排排街灯亮着，昏黄的光芒铺满了整条路。

她就站在灯光下，冲他明媚的笑，周身晕出淡淡的光，显得沉静而温柔。

握着拉杆的手逐渐收紧，沈耽盯着她看，呼吸微不可闻地慢了几秒。

李易然挂断电话，走到他面前站定，调笑道：“怎么，不欢迎我？”

沈耽没说话，只一双眼定定地望着她。

“……干嘛，生气了？”李易然搞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不安的问。

“没有。”沈耽回。

她半信半疑的看他一眼，明显不太相信，刚想再问，就听见他说：“你怎么在这？”

经他一提醒，李易然才又恍然想起自己的初衷，于是连忙将卡在喉咙口的话咽下，举起手中的礼品袋，道：“补上次欠你的生日礼物。”

沈耽皱眉，“不用。”

“是我要送的，管你用不用。”

说着，就要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见他两只手上都有东西，李易然便二选一，将袋子挂在了他拿着手机的那只胳膊上。

沈耽反应过来，想动作，却被她猝然抓住了手腕。

“既然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如果你不想要，直接扔了就行。”

她抓着他的手，语气强硬的说。

沈耽僵了一瞬，垂下眼眸看她，见她满脸执拗，不像是在开玩笑，忽然有些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口妥协道：“……知道了。”

听他的语气，李易然便明白他是决定收下礼物了，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她松开手，转而拍了拍沈耽的肩膀，一点儿不见外的说：“对嘛，这才是祖国的好同志！”

“……”

沈耽睨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走吧走吧，回家！”

李易然兴高采烈地推着他转身，往前走。

“你该回去了。”沈耽说。

“为什么？我还要哄你睡觉呢。”

沈耽听她在那脸不红心不跳的胡呲，半点不恼，点了点头道：“行，那你先给我来段征服，验验货。”

“……”

几秒的寂静之后，李易然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晚安，祝你好梦。”

说完，她背过身，快步朝外走。

边走还边小声地偷偷骂他。

夏夜的蝉鸣清脆响亮，伴随着阵阵清风。

沈耽注视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唇边勾起了一抹微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