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 第32章 失帧

“不过他再往前走可就是警局了，这不妥妥的暴露？”

……

远离了市井的灯红酒绿，远离了高楼大厦，远离了明亮的路灯，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悠长漆黑的狭窄小巷里，四周漆黑一片，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高低不平的红砖地面，沿墙边，除了百余步就会出现一根的电线杆外，再没有任何可供遮挡的东西

黑暗中，前面有着三道身影，一前，两后，最前面的那道身影打着灯，后面则被一片黑暗吞噬

“这家伙到底要干嘛，来这种鬼地方！”微不可察的小声低语一句后，朝夕依旧靠墙而行，尽量不发出任何可供人察觉到的声响

身处在前脚的钟离请和朝夕保持着一样的姿势，尽量在每一根电线杆的后面都停顿一分钟左右才会往前再挪动

此刻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的看到前方的身影隐隐约约还在往前走动

一路从市区走到这里花了接近三个小时，刚开始路过警局，前面那个门童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只是路过

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越走越偏，这儿就是一个没有路牌，没有路灯，没有住户荒废掉的小巷，窄而长，而且很明显她们现在是处于被动的一方

那个门童，脚步放的很慢，不然这条巷子就算再常，也不会走这么长时间，他是在耍着后面两人玩！

想到这儿，钟离请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这是第五根电线杆了，她已经完全没入漆黑的小巷里接近二十分有余

她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和狂跳不止的心脏，脑子都好似被人生生搅过一般，阵阵的钝痛，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对痛的感知力

这种环境，让她窒息，不行！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她要坚持不住了……

微微抬起自己有些发颤的手，轻轻拉了下身后的朝夕，低声道：“朝…朝夕。”

朝夕发觉到钟离请的异常，心下一惊，连忙轻脚往前迈了一步，靠近察看着她的情况

“阿请，阿请”

回应她的只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你怎么了？”朝夕语气中满是焦急

“去，去前面解决掉那两个人，把门童带回来，我在，在进来的入口等你，别担，担心，就是有点喘不上来气”

“你都这样了，还让我去追什么人！我带你出去”

朝夕扶着钟离请作势要往回走，却被钟离请拉住了

“门童在戏耍他身后的人，不用再跟他浪费时间了，快，快去，我自己回去”

朝夕在黑暗中沉默了几秒，轻嗯了一声，起身快步往前面的人追去

钟离请赶紧转身往巷口走，没等她走几步，眼前本就模糊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慌张中她才想起掏出手机来给自己照明，刚把手机掏出来，手下一个不稳，刚掏出来的手机就没入了黑暗之中，不知摔在了何处

她已经没有再去找手机的余力了

因为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自己明明是睁着眼睛的，但再也看不清身前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视线一点点再次变得清明

（回忆剧情开启）

冬季真是一个荒凉而不失唯美的季节

钟离家别墅

临近黄昏，漫天飞舞的雪花扬扬洒洒片片飘落，傲霜而立的腊梅随着风声不停摇曳，冰晶打落在落地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别墅内，美丽的吊式水晶灯绽放着耀眼夺目的光芒，凸显出华丽尊贵的气质，一身通体晶莹的串串垂饰，如若层层叠叠的果实，装饰着宽敞而又不失温馨的客厅

正厅一侧，壁炉砌墙而立，壁炉内，真火熊熊燃烧，火焰红蓝相间，营造的整个房间暖洋洋的甚是温馨

壁炉旁，一个模样唇红齿白，肤色如脂，眉毛弯弯，水汪汪的眸中灿若繁星，及肩长发松松垮垮系在身后，胖嘟嘟的小脸被炉火映的通红的小女孩此刻正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摆弄着手中的乐高

“糖糖”

一个高大帅气的身影从别墅外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轻轻的拍打了几下肩膀上的积雪，把西服外套脱下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这才朝着小女孩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爸爸”

小女孩见到来人，忙丢下手中拼到一半的乐高起身飞扑着跑了过去

男人顺势蹲下，伸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扑过来的小女孩，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糖糖今天有想爸爸嘛？”

“有的有的，像昨天，像前天，像大前天一样想爸爸！”小女孩开心的说完之后还不忘朝着男人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口水印留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也没去擦

“糖糖真乖，来爸爸抱”男人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朝着客厅的沙发上走去

刚刚坐稳，小女孩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爸爸，糖糖有问题要问你”

男人嘴角含笑“嗯？什么问题要请教爸爸？”

小女孩好似在低头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才开口道：“爸爸，我刚出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呀？”

男人一愣，好似很诧异小女孩会问出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

“嗯…糖糖刚出生的时候，好丑呢”

小女孩立刻反驳道：“爸爸骗人！我才不丑”

“哈哈哈，好好好，是爸爸骗人，那我接下来就好好给糖糖讲讲好不好？保证不骗糖糖了，来，爸爸保证”男人说着顺势要和小女孩拉钩

小女孩立刻也很认真的伸出小爪子和男人拉钩

“糖糖小时候像现在一样可爱，不过，那时候糖糖才这么大点儿”男人紧了紧搂着小女孩的手，作势比划了一下

“当时动不动就会哭，而且哭的好大声啊，爸爸当时抱着你每次都要哄好久呢”

“那个时候，你的小胳膊，还有没爸爸的一根手指粗，大概就这么细”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

小女孩看着爸爸比划的手指，一脸的惊奇，她生下来原来也是那么大点，和见到弟弟第一天的时候差不多

“当时啊，小婴儿糖糖出生两天要去做全身检查，结果到了要采血的时候我就不愿意了”

“为什么啊”小女孩面露不解

“因为糖糖那个时候才巴掌那么大点儿，爸爸舍不得你流血呀”

小女孩听到捂着小嘴一脸惊慌

“那最后呢？”

“最后没办法，还是去了，哎，当时我的宝贝哭的呦，医院的屋顶都快哭塌了，可把我心疼坏了，怎么哄都不行，最后哭累就睡着了”

“啊”小女孩原本红红的小脸更加的红了

“我那么没出息吗？”

“怎么能叫没出息呢，哭是小婴儿的天性，你想想啊，小婴儿不会说话，如果感觉到疼了，只能哭呀，哭才能表达出她对疼是抗拒，从而宣泄情绪，所以我们的糖糖小朋友怕疼，这个爸爸从你是小婴儿的时候就知道了

“所以每次打针，爸爸都会陪你去，有爸爸在，疼哭了我好立刻给哄笑了才好，之后还会喂你吃一颗糖，当作奖励，鼓励我们家糖糖下次更勇敢一些”

“爸爸又骗人！我打针不哭的，我才不会那么爱哭！”

男人看着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女孩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抱着小女孩起身举过头顶原地转了一圈

“好啦，饿了没？今天孙阿姨不在，你妈妈又在加班，所以今天爸爸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小女孩重重点了点头“好”

“那你快再亲爸爸一口”，小女孩依言凑过去“吧唧”又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好啦，乖一点，吃完饭我可要检查背诵的古诗了哦，如果某位小朋友没准备好要抓紧时间啦！”说着男人蜷起食指轻轻在小女孩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俯身放下小女孩，转身朝厨房走去

（回忆结束）

……

“爸爸，爸爸，不要走……”

钟离请看着钟离南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慌忙抬手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想再次去看清的时候，视线却在一点点变得昏暗

“爸爸，不要，糖糖不饿，糖糖现在就给你背古诗好不好，一百首，一千首都可以，不要走爸爸！”

钟离请双腿支撑不住的跪在了地上，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影像，声嘶力竭

画面失帧又虚幻，就像握不住的细沙般化作万千光点，一点点消失，直到眼前再次恢复一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光明，没有温暖，有的，只是恐惧，迷惘，在耳畔呻吟

（回忆开始）

“糖糖，生日快乐”

“抱歉，爸爸做给你的菜不能吃了”

“一定要好好长大，好好，好好听妈妈的话，替爸爸照顾好妈妈和弟弟，爸爸要变成星星，飞，飞到天上去了”

“糖，糖糖，对不起，想爸，爸了，就去寺庙里许愿，然后抬头看天上的星，星，爸爸就是最亮，的那，那一颗，有时候，看不到的，话那就，就是不够虔诚哦”

（回忆结束）

……

巷子很窄，声音空洞“爸爸，爸爸……”

钟离请想站起身来去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般无法寸近半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

声音越来越小，双手却死死攥紧，一拳一拳狠狠轰击在凹凸不平的红砖地面上，拳拳用尽全力，直到最后不剩半分力气，才无力的对着虚空哀求

“别丢下我，爸爸，不要去天上好不好，糖糖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