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的新闻上,说有个未婚的姑娘意外去世了,骨灰都已经埋到了墓地里,还被挖出来配了冥婚……
闻明蹊原以为,在义务教育普遍开展的二十一世纪,不会再出现这种愚昧又荒唐的事情。
但是她好像低估了人性的复杂,只要能让自己安心,他们好像会做任何事。
正胡思乱想着,一条大红的盖头轻飘飘地盖在了闻明蹊的脑袋上,不容置疑,瞬间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能够感受到,有人蹲在她腿边,脱掉了她的运动鞋,给她穿上了一双偏小一码的鞋子。
闻明蹊坐在圆凳上,抬眼是盖头,垂眸是穿了喜服的大腿,她看不见脚上被套了什么,只是觉得很不舒服。
全身上下都换成了喜气洋洋的新装,闻明蹊的心里却一点儿都不喜庆。
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院子里的人,也没有立马结婚的打算,凭什么要强迫她穿这些东西?
稍后,闻明蹊的左手边站了一个人,那人抬起她的小臂,搀扶着她往外走。
她们要把她带去哪里?
刚走两步,闻明蹊的脑袋旁边猛地亮了一盏灯泡,她想到办法了!
她用力咳了两声,微微张了张嘴,发现她还是发不出声音,说不了话。
眼睛一闭,心一横。
闻明蹊暗想,为了逃命,豁出去了!
她不再拼命反抗,反而缓慢地放松紧绷的身体。
虽然手脚都被束缚住了,但是呼吸和心跳都是正常的,所以,闻明蹊就想着,既然人体最基本的运转是没有问题,那么,她的泌尿系统肯定也是正常的!
她和高霞一起找卫生间的时候,还不是特别想上厕所,再加上一连遇上了这些让人脊背发凉的怪事,她们俩只顾着逃跑,哪里还顾得上尿尿。
直到这会儿,她还没有去过厕所呢。
在闻明蹊的刻意放松下,她感到两腿之间漫出一股温热又潮湿的液体,紧接着哗哗流了一地。
扶着闻明蹊的人似是没有发觉,仍带着她往大厅后走去。
闻明蹊愈发着急,身后的水渍都拖了快两米了,怎么还没有人管她啊?
“站住!”一道女声蓦然响起。
闻明蹊终于松了一口气,盖头下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毫米。
有人从她身后走过来,她能听见那人的脚步声很是急促。
“这是从哪儿赚来的?难不成是个傻的?”这人的声音,和嫌弃闻明蹊穿着的那个人很像。
她指着满地水痕,还有闻明蹊裙子上的深色,语气不悦,“看这满地、满身的脏污,像什么样子?快带她去洗干净,不要让主人看到了,脏了他的眼!”
闻明蹊身边的人松开她的手,听声音,明显是朝那人蹲下行了个什么礼,而且还很害怕的样子,“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这就带她去清洗……”
“还不快去?若是误了吉时,小心你的贱命!”那人低声怒斥,随即转了身,慢悠悠地走远了。
奴婢?
这不是二十一世纪了吗?
怎么还会有人管自己叫奴婢?
她和高霞是穿越了吗?
可大厅前负责登记的那个书生,写的是她现代的各种信息,如果是穿越的话,他应该不知道这些事情才对。
没等闻明蹊弄明白,她身边的那名女子重重攥上她的手腕,带她转了方向。
慌乱中,闻明蹊感到那人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疼得她快要大喊出来。
这时,闻明蹊才猛然意识到,她的手脚开始有了意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是刚才那泡尿的功劳吗?
闻明蹊不敢表现得太过开心,她仍然假装自己没能冲破束缚,打算静观其变。
领着闻明蹊的那名女子,带她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没有人的屋子。
那女子把她推到屋内,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之后,她一把掀掉了闻明蹊头上的盖头。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腌臜东西,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会尿裤子?真是烦死了!还要老娘给你洗干净,就不能憋着吗?”
她大改方才唯唯诺诺的态度,一边收拾屏风后的浴桶,一边咒骂闻明蹊。
闻明蹊:“……”
闻明蹊还以为她是什么只会挨欺负的可怜人呢,结果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还没换掉呢,她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闻明蹊也不想弄脏自己,但是相比于从这里逃出去而言,什么都不重要。
朦胧屏风后,那人往浴桶里倒了几桶凉水,把木桶摔到地上,大步朝闻明蹊走过来。
刹那间,闻明蹊立马装作仍受控制的模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女子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伸手去解闻明蹊腰间的裙子。
在她低着头,刚把裙子解下来,拢到一起的时候,闻明蹊眼疾手快地拔掉了她头上的牡丹花,快速扔到一边,同时双手用力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喊叫。
闻明蹊把她扑倒在地上,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用全身的重量阻止她的反抗。
她手脚挣扎,胡乱挥舞,可是没了头上的大红牡丹花,她很快就失去了力气,脸色也变得苍白骇人。
身下的人渐渐停止了抵抗,她用力抽搐两下,就瞪着眼睛,不再挣扎了。
闻明蹊后怕地收回手,她只是想救自己,但是不想杀人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探身下人的鼻息,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手,让它不要颤抖……
闻明蹊屏住呼吸,片刻过后,才兀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但是这人惨白着脸、瞪大眼睛的模样实在是很吓人,闻明蹊皱着眉,伸手帮她闭上了眼睛。
闻明蹊看了一圈四周,快速从屏风上扯下两块布条,又急忙压住了身下的人。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这个人,可不能让她轻易醒过来。
一块布条团成团,学电视剧里的样子,塞进身下人的嘴里,紧接着,闻明蹊捋了捋另一块布条,把那人的双手叠在一起,缠了一圈又一圈,打算给她捆起来。
随即,闻明蹊觉得不太稳妥,又颤抖着,把身下人手上的布条拆了下来。
门外一片寂静,闻明蹊在屋内紧张得手抖个不停,万籁寂静中,她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闻明蹊大口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绕过屏风,在放衣物的架子上找来两套干净衣服。
闻明蹊匆忙跑回来,扒掉地上那人的侍女服,给她换上了和自己身上的款式差不多的嫁衣。
然后她脱掉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将就着浴桶里的凉水,匆匆洗掉脸上的妆,又简单清洗了身体,快速换上了干净的侍女服。
闻明蹊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脸色煞白,而她丢到一旁的牡丹花,却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地上这人,应该是因为失去了牡丹花,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闻明蹊不禁想,要是她扔了这朵牡丹花,她们嘴里的“主人”会不会发现少了一个人,从而发现她已经挣脱了束缚?
可是,她要是戴上这朵牡丹花,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吗?
她会忘记自己是谁,然后和这些人一样,成为“主人”的“奴婢”吗?
窗外灯影闪烁,似是有人要过来了。
闻明蹊来不及细想,她将红盖头盖到地上人的脸上,咬着牙,给自己戴上了那朵大红牡丹花。
一瞬间,无数信息如泄了闸的洪水一般,猛烈涌入闻明蹊的脑海。
这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人做过的所有活计,她带领过的其他穿喜服的女生,还有……她为了逃跑,受到的惩罚……
她趴在长凳上,一左一右各站了一个女人,手中拿着柳条编成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她的背上。
她跑一次,她们打一次。
她不甘心,还要跑,那些人就把她再抓回来,再重重地打一次。
这是……她的记忆?
恍惚间,闻明蹊感到自己的后背也疼了起来……
这个人没再逃跑,而是留在醉生梦死做“奴婢”,是因为被打怕了吗?
房间门被猛地推开,门口的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怎么还没有好?磨磨叽叽的,干什么呢?”
是闻明蹊没有见过的面孔。
“哦,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闻明蹊倏地蹲下去,装模作样地整理躺下那人的衣服,把头低得更深了。
“……”那人疑惑地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往前走了一步。
额头渗出冷汗,闻明蹊低着头,就差把脑袋埋进地上人的肚子里了。
刚才,门口的人推门进来时,闻明蹊和她碰了个照面,四目相对,看得很清楚。
想来,这个人也看到了闻明蹊的脸。
闻明蹊心里止不住犯嘀咕,对面这人到底有没有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说话,不帮忙,也不离开,是要做什么?
“她的嫁衣上怎么还有水渍?赶紧给她换身干净的!”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卷起袖子捂住口鼻,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啊?是吗?刚才没注意,我这就再给她换一身。”闻明蹊这才发现,她给地上这人换好衣服之后,自己身上的水渍沾了上去,她刚才没有注意到。
“我?”那人更加疑惑,不明白闻明蹊在说什么。
“奴婢……”闻明蹊急忙改了口,“奴婢这就给她换一身。”
“咱们之间,说什么奴婢?跟婆婆、姑姑、主人才说奴婢呢。你是昏了头了吧?”
“啊?”闻明蹊低下头,小声嘀咕,“那该叫什么啊?”
“叫牡丹啊,咱们都叫牡丹。”那人语气不屑,很是看不起的样子,“活儿干不明白,脑子也是个傻的,笨死了!”
闻明蹊试探着抬起头,望向门口的人。
“……”那人鄙夷地看她一眼,边转身,边说着走了,“干活利索点儿,磨磨蹭蹭的……”
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闻明蹊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那个人没有认出来她?
还是说,她们本来就互不认识,只是凭着头上的大红牡丹花辨认身份?
她们都叫牡丹?没有自己的名字吗?
闻明蹊抬手摸上头顶的牡丹花,指尖猛地刺痛。
她拿下来一看,并没有流血,表面看起来皮肤还很完整,只是痛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