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 第3章 第 3 章

江从南从南隅离开后，打车直奔张大爷的包子铺。

今天天气不错，艳阳高照，张大爷搬了张大椅子正坐在包子铺门口晒太阳，江从南快步走上前去。

“大爷，今儿不忙啊？”

“啊！早上忙活一阵儿，这阵没啥人。”张大爷看江从南走过来以为他是来买包子的，连忙起身。

江从南赶紧伸手，他挎住张大爷的胳膊将他扶起来，江从南明显感觉张大爷握着他的手使了很大的劲才勉强站起身。

“大爷，今天不忙，我带您去社区医院咱们检查一下身体。”江从南看大爷站稳了，说道。

“不用，我没啥事，就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张大爷满脸不在乎，“这要以前啊，我感个冒两天就好，老喽，真是不行喽。”

江从南看张大爷不好劝说，便扯了个慌，“大爷，您看我今天特意请假过来的，都跟医院打好招呼了，您不去，我也不好跟他们交代。”

张大爷一听给江从南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焦急地说，“小南啊，这给你添太大麻烦了。这可怎么行！”

“没事大爷，您跟我去就不添麻烦啦！”江从南笑着将大爷扶进包子铺，然后听从大爷的指挥，将剩的包子收起来，“这些包子您给我留着，正好晚上不用做饭了。”

他们放下卷帘门，站在路边等车。虽然社区医院很近，但江从南感觉现在张大爷走起路来很吃力，于是叫了个车。

今天周二，社区医院人不多，江从南将张大爷安排在大厅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去挂号缴费。

医生经过一番询问，建议江从南带大爷去拍个片子。江从南让大爷在这等着，自己去办理手续。

医院里很多事情张大爷都不懂，他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样子让江从南觉得心疼，他想起自己，如果以后……

“你是他的孙子？”江从南长了一张娃娃脸不显年纪，医生上下打量了一番江从南，问道。

“不是不是。”江从南解释道，“我是他邻居。”

“那可真是个好邻居。”医生可能突然被这温情的邻里关系所打动，语气变得柔和，语重心长的说道：“联系一下老人的儿子，带他去大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我们这设备有限，看不清，但肺子还是需要好好检查一下。”

江从南无法对医生说出张大爷的情况，只得连连点头，然后带着张大爷走了出去。

他想起苏和上午和他说的话，便拨了两个电话给苏和，结果一直无人接听，于是只能作罢，先把张大爷送回了包子铺。

“真是谢谢你了啊小南！”张大爷握着江从南的手喃喃道，“这些包子你拿去，不要给我钱。”

江从南没有拒绝张大爷的好意，他知道老人家能够回报他的也只有这份包子，他不应该再拒绝，让张大爷感觉亏欠。他笑着接过包子，“那可太好了，大爷，您早点歇着，有事您随时叫我。”

说着，他从包子铺一个破旧的桌子抽出一本田字格，应该是他孙子的作业本，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手机号，嘱咐张大爷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离开包子铺，他又试着给苏和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应该还在忙，虽然要注意的事项很多，但苏和绝对是一个靠谱的人。于是他做了个决定，拎着晚餐回家了。

苏和先是开车到了包子铺，看到张大爷门口的卷帘门已经放下来，便开车回了家。

他一进屋就看见江从南像个小猫似的正窝在沙发里啃着苹果看综艺，好像还是前几天看的那个。

他换了身衣服钻进江从南柔软的小毯子里，“检查的怎么样？”

“医生说社区医院看不太好，但好像是肺子出了问题，建议去大医院看看。”江从南目光没有离开电视，答道。

“你怎么打算的？”苏和又往江从南怀里挤了挤，可能动作幅度有些大，挤的江从南嗷嗷叫唤。

“你压到我肉了哥！”江从南嗷的一声用力推了苏和一把，苏和四仰八叉地摔到了沙发和茶几中间，一脸不忿地看着他。

“不是，你挤到我肉了，可疼了。”江从南看着苏和的表情想笑，但憋回去了，指着自己的腰委屈地说道。“真的，就这里。”

苏和扶着茶几缓慢起身，坐到了沙发边缘。

江从南靠了过去，从后面环住苏和的腰，“没摔疼吧。”

苏和轻哼了一声。

江从南将头贴在苏和的后背撒娇地讲对不起，见苏和不理他，便转移了话题，“哥，过一阵咖啡店装修的差不多，我想带张大爷去市医院看看，到时候你帮我联系一下你的朋友，好不好？”

话音未落，就听见苏和说，“不好！”

江从南噗嗤一下笑了，“哥哥，你最好了！”

“别来这套……”苏和斜楞他一眼。

“就来，哥哥就吃这套。”江从南抱着苏和不撒手，赖赖唧唧的讲道。

“看你表现。”苏和清了清嗓子。

“好咧！”江从南会了意，猛的松开苏和，从沙发上蹦下去，跑去了浴室。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江从南筋疲力尽地靠在床头，举着计算器在那算账，咖啡店的装修明显超出预算，他还准备换一个新的咖啡机，他在网上相中了一台双头半自动意式咖啡机，由于价格太高，他犹豫不定，现在他手里剩下的钱明显不够支撑他的计划。

但如果就稀里糊涂的糊弄过去，他心里觉得不舒服。总不能费这么大劲儿的装修，然后哪哪都没达到预期吧。他不太想和苏和张嘴要钱，本来生活在一起已经是苏和在提供主要的经济来源，而且刚开这家咖啡店，苏和已经给他拿了很多钱，也没有让他还，这次再让他出钱给自己装修咖啡馆，他张不开这个嘴。

犹豫了半天，他决定明天抽空回家去看看父母。

苏和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江从南已经抱着他的小本睡着了，他蹑手蹑脚地从他手里抽出小本，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被子掖在他的胳膊下面，关上了灯。

第二天，沈从南早上本来计划去南隅看一眼，但等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十点了，他起来刷牙洗脸收拾收拾准备回自己租房子那看一眼。

他这些年并不是一直和苏和住在一起，怕被人察觉他俩都是各有各的家，但如果不是有朋友来访或者特殊情况，江从南都是住在苏和这边，可能苏和在生活中给人的感觉很疏离，所以包括他自己的家人都很少来打扰他，住在他这里，江从南觉得更安全。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江从南更喜欢从自己住的地方出发回家，不然总感觉有点心虚，甚至都害怕他妈妈闻到他身上属于苏和的味道。

江从南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些水果，拎上了楼。

“妈，我回来了。”江从南一进门就看他妈在厨房忙活着。

“老二回来了。”他妈一边翻炒着锅里菜，一边回头招呼他。

“嗯。”江从南将水果拎到厨房，撸起袖子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别占手了。”

江从南无所事事的在旁边转悠，时不时递给他妈一些调料。

“也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没做什么菜。”他妈端上最后一道蒜茄子说道。

“不用妈，你做的我都爱吃。”江从南笑嘻嘻地说道。

一顿饭，江从南食之无味，满脑子都是怎么开口从他爸妈借一些钱。

本来他大学毕业在外面开咖啡店这件事，他爸妈就不同意，说他不务正业，要是再让他们出钱……

犹豫再三，他张嘴道，“那个妈，你和爸手头宽裕吗？”

他这一问，他爸妈立马意识到他回家的目的。

“缺钱花了？”他爸放下筷子看着江从南，“咖啡店不挣钱？”

“不是爸，那个……我把咖啡店扩大了一下，现在重新装修……”

“老二，你怎么还往你那咖啡店里搭钱。”他妈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就是……”江从南被他俩你一句我一句弄得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是什么！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你哥一样干点儿正事！”他妈一听他提这件事就火冒三丈。

“我没有不干正事……”血脉压制，江从南不敢出声，只能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着。

“你看看你，毕业这么多年了，也不找个正经工作，早知道你要开咖啡馆，我花那么多钱培养你干什么？”

果然，江从南撇了撇嘴，钱不是很好借，哪怕是跟你的亲生父母。

“一说到恋爱就说自己忙，这么大的人连个对象也没有。”他妈妈越说越来气，“天天跟那个苏和混在一起，他一个同性恋他不结婚，你也跟着不结婚，怎么的，你跟他在一起了不成？”

听到这句，江从南后背猛地生出一层冷汗，他浑身肌肉紧绷，倒吸一口凉气，拿着筷子的手有点轻微地颤抖，然后强装镇定地说道，“您说什么呢？！”

“不爱听为什么不去谈恋爱？！”

“恋爱哪是说谈就谈的。”江从南感觉自己有点心跳加速，他抿了抿嘴唇，用手轻轻擦了擦鼻头。

“不用在这糊弄我，别人不好谈，你还不好谈吗？我自己儿子长成什么样我不清楚吗？”他妈妈斜楞他一眼，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江从南扯了扯嘴角，心虚地笑了笑，“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妈，我真的需要点钱，我那个挣钱了一定还给你们……”江从南双手合十委屈巴巴的乞求道。

“这样，你爸单位有个小女孩挺不错，正好前几天跟我提这个事呢，过几天你俩见一面。”他妈看他那个样子也有点心软，提出自己的条件。

江从南惊愕地抬起头，“那个妈……”

“妈什么妈，不答应没钱。”他妈白了他一眼，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江从南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那您定时间吧。”

他妈看江从南松了口，立马收起了刚才脸上的凶厉，露出了笑容，“需要多少钱一会儿让你爸转给你。”

江从南失神地点了点头，“谢谢妈。”

回来的路上，江从南魂不守舍，他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苏和，如果告诉他，就得跟他讲咖啡馆缺钱的事，到时候苏和会不会因为没跟他说缺钱的事而生气。

吃个饭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找个偏僻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见个面，到时候一拒绝就完事了。江从南心里盘算完，决定先不说了。

不说江从南心里又好像有鬼，他不敢回家去面对苏和，于是他给苏和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回他妈那了，这几天先住在家。

然后他叫了个车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多亏中午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好回来也能住，他冲了澡，换了个新床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这件事就好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里，他恨不得现在就去见那个女孩，然后晚上就回苏和那儿。

突然急促的电话铃吓了江从南一跳，他拿起来一看是苏和打来的，瞬间做起身来，接通了电话。

“喂？”心虚的人讲话都不敢太大声，整得好像自己正在偷情一样。

“在家呢？”苏和慵懒的嗓音顺着电话传到江从南的耳朵里，弄得江从南浑身发麻。

“嗯。”

“也好长时间没回去了，叔叔阿姨还好吧？”

“还那样。”江从南抠了抠手指，讲话很小声，就像害怕苏和听出来他在撒谎一样，“你今天干什么了？”

“我今天下午上了两节课。”苏和打了个哈欠，“晚上想去南隅找你来着，结果你说你回家了。”

“嗯。”江从南不敢多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躺在床上想你听听你声音，就打个电话给你。”苏和讲起情话来一点也不遮掩。

江从南没吱声，不知怎的，一种愧疚油然而生。过了好半天，他才缓缓地说道，“我也想你。”

他听见苏和在电话那边笑了一下，“准备呆几天？”

“就这两天吧……对了！”江从南突然想起晚上餐桌上的对话，“你知道吗？”

“嗯。”

“今天我妈跟我说……”江从南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害怕，他喘了口气。

“说什么？”苏和低声问道。

“说，你天天和苏和混在一起，难道你俩在一起了？”江从南掐着嗓子学着他妈妈的语调。

苏和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

“不是你笑什么？！”江从南忘了自己刚才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大声质问，“你不知道，当时把我吓死了，心脏都漏拍了。”

“然后……你怎么说的？”苏和笑的有点喘不上气。

“我哪敢说话啊哥！”江从南语气夸张，逗得苏和又笑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一直到苏和觉得江从南的语调从一开始的提不起精神到后来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苏和才挂掉电话让江从南去睡觉，他不知道江从南具体什么原因回得家，但他知道每次回去之后，江从南的情绪一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