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小声聊着,很是激动。
而宋载璋和阮青梧回到了房间后,也没闲着。
“轻点轻点轻点。啊!”阮青梧压着嗓子尖叫了一声。
她手里的草汁液喷溅了她一脸,让她很无力。
明明她和宋载璋手里拿着的都是一样的蚊子草,为何她却不能轻松把草汁取出来。
这种事情明明是手拿把掐的,她今天却做不好。
尤其是她越着急,手上的动作越乱。
阮青梧觉得自己的脸在急剧升温,半开的窗子已经吹不进可以让她降温的夜风了。
山里的夏天这么热的吗?
“用我的。”宋载璋手里那坨已经揉出汁液的蚊子草直接贴在了阮青梧手臂的蚊子包上。
而阮青梧手里的蚊子草也被宋载璋接了过去:“还是我来吧。”
活儿都被宋载璋做了,阮青梧落得一个清闲。
经历了一遭又一遭,阮青梧的熬夜潜能再次被激发。
她一点也不困。
甚至过分精神。
几个蚊子包都被糊上了蚊子草汁液后,阮青梧就坐在那里等待汁液风干。
宋载璋出去洗了手。
房门关上的两分钟内,阮青梧伸手狠狠地揉了揉脸。
烫烫的。
宋载璋刚刚背着她,托着她,还会小声让她搂紧。
“明明比我还小两岁,偏偏把我当成孩子来对待。”阮青梧嘴角扯了扯,心里有些喜意。
她取出一片蒸汽眼罩放在了宋载璋的枕头旁,就躺下睡了。
说是睡了。
二人最后都翻了个身保持平躺的状态。
阮青梧睡不着,思维开始活泛起来。
她甚至想打个电话问问陆燚是否遇到了宋载璋。
陆燚的性子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到的人。
阮青梧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怎么会不了解陆燚呢。
陆燚到底在北方遇到了什么……
阮青梧想着想着,又翻身看向了对面平躺的宋载璋。
对方一动不动,让人看不出她是否睡着了。
最后,还是困意盖过了阮青梧的思考。
她睡着了。
均匀的呼吸声传出,宋载璋才艰难地翻了个身。
她一半的身子都麻了,不比阮青梧之前的脚麻好多少。
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洗面奶的奶香,让呼吸都变得甜腻起来。
宋载璋侧身看着阮青梧的方向,总觉得这一切都很不真实。
她正在和很喜欢的阮老师做室友。
胸口闷闷的感觉略微得到了舒缓,宋载璋难得有了些困意。
这一觉就是早上的闹钟响起。
手机振动的第一声响起,宋载璋就关掉了手机闹钟。
北方天亮得早,不过是五点半,外面就已经亮了起来。
但外面的雾气却很重,宋载璋拧着眉头离开房间,去院子里看天。
而那一窝蚂蚁还在忙,朝着院门外的红松树下转移食物。
宋载璋蹲在树下看着,忘了时间。
阮青梧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
打给她的人是负责接待的当地林场和林草局相关人员。
他们直接来了基地,今天就得去县里和那些领导见面。
至于早饭也要在县里解决。
阮青梧伸手抹了一下脸,有些懊恼睡得太死了。
“还好还好,起来了。小宋,你怎么不叫我?你是不是昨晚也不困啊?”阮青梧快速换衣服,还不忘和室友聊起来。
而她的室友却没有动静。
“小宋?”阮青梧回头,隔壁的床上,被子已经叠好了,好似没人住过。
阮青梧快速叠好被子,端着盆就要去洗漱。
在路过走廊的窗户时,她看向了窗外。
在红松树下,宋载璋依然在盯着什么看。
“又在看蚂蚁吗?”阮青梧的声音轻轻的,就好似担心会影响到宋载璋一般。
原本还在投入的人猛地一抬头,直接和阮青梧低下的下巴撞到了一起。
“嘶。”
双方都吸了一口凉气,疼得不轻。
“你没事吧?”宋载璋率先反应过来,捏着阮青梧的下巴去看。
二人间几乎没什么距离,动作也过分亲昵,连气氛都变得有些暧昧了。
原本就燥热的天,此时连早上也闷得人有些气短。
阮青梧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疼吧,的确挺疼,但又没必要让宋载璋过分担心。
说不疼吧,可是就是疼啊,她又不是钢铁人,她疼啊。
阮青梧从来没研究过这么难的课题。
疼或者不疼,好像都挺难善终。
“没事儿。”阮青梧艰难地咧开嘴角,想要用一个无伤大雅的笑容结束这个问题。
宋载璋却自顾自地揉了揉鼻梁。
“真疼啊。阮老师练过铁头功吧。”宋载璋在说玩笑话。
阮青梧被对方说得一愣。
“啊?哦。我练的明明是铁下巴功。”阮青梧也不再遮掩地揉着自己的下巴。
二人刚刚撞得鼻腔差一点共鸣。
“又看蚂蚁啊?它们今天的kpi是什么?”阮青梧半蹲着身子,跟着宋载璋一起去观察蚂蚁。
见状,宋载璋往里让了让,打算把整个木头墩子都让给阮青梧。
可阮青梧却在她站起来之前坐了上去,只坐了她让开的那一块儿木头墩子。
二人此时紧紧贴在自己,仿佛荣辱与共。
宋载璋的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
她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和人这样亲密地挨在一起了。
真的很久很久了。
久到她觉得自己那一次还是个学前班的小娃娃。
正想着的时候,阮青梧打断了她的分神:“小宋,是要变天了吗?它们这么忙,天气这么闷,今天不会是大阴天吧?”
阮青梧抬头望天,远处还有些雾气。
明明都说雾气重的早晨会是大晴天。
可是蚂蚁活动得太频繁了,让人总觉得这天会下大雨。
“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今天会是个雨天。”宋载璋平静地回答了阮青梧的问题。
“啊?那今天的活动大概都取消了吧。”阮青梧想着自己日程本上的研学内容,一下子就有些泄气。
果然,计划没有变化来得快。
“没关系,取消不了,但可以替换。”宋载璋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伸手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向了入山的路口。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可阮青梧却从她的背影里读到了一些抗拒和回避。
不过是十几秒的过程中,阮青梧从和宋载璋坐在一起又远到了对方和她中间仿佛隔着数道坎儿。
阮青梧突然觉得自己虚长的这两岁,让她在宋载璋面前毫无经验优势可言。
对方经历得远比她多的多得多。
这种感觉让她第一次觉得心里不踏实,不舒坦。
“车来了。阮老师,叫大家一起坐车下山吧。”宋载璋的声音也打断了阮青梧的沉思。
中巴车的确在宋载璋提醒后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中巴车和上次宋载璋在镇上约的车有些差别。
中巴车车窗顶部的滚动电子滚屏上滚动着——欢迎林科院同志前来研学。
而车身则是标志的公务用车字样。
场景对了,字幕对了,一切都变得庄重起来。
“这位是阮青梧阮教授吧,您好您好,我是这一次负责接待的林草局胡湘和。”
中巴停下,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一身工作服的中年男人。
对方客套地和阮青梧握手打招呼,做着自我介绍。
宋载璋只是站在一侧,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不发一言。
阮青梧同样客气地和对方寒暄着,可却极其渴望宋载璋能说上些什么。
哪怕一句话也好。
可宋载璋很沉默。
沉默得如同不属于这个场合。
“小宋同志啊,昨天真是麻烦你了,没想到研学团的人来得如此之快,我们也是始料未及。局里对于有你这样脚踏实地坚守岗位的同志表示很荣幸。这一次,局里特意让我来交接,辛苦你了,你今天调整一下,早点回到岗位吧。”
胡湘和说得很客气,但也很明确。
接待的工作由他接手了,宋载璋可以功成身退了。
“好。辛苦你了,胡主任。我这边跟着一起下山后就回片区。”宋载璋好像早就习惯了这些流程。
她主动走向值班室,将自己收拾好的背包拿了出来。
她的背包昨天是如何背来的,今天就如何收拾好再次背走。
阮青梧看着这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人,心里堵得慌。
“小宋站长,这就走吗?”阮青梧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开口问道。
“嗯。我的任务就是帮局里的同志们做个接待,接下来的会有更专业的同志们接手。阮老师放心,大家都很专业,会给你们提供更加专业的帮助的。”宋载璋嗯了一声,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她笑了却还不如不笑。
阮青梧笑不出来了。
她看着身边还在打电话汇报接待工作的胡湘和,却更想留下宋载璋。
团队成员纷纷下楼后,都看见了坐在门口位置的宋载璋。
阮青梧此时正被邻座的胡湘和拉着说着话。
阮青梧尽可能地面带微笑地和对方聊着,回答对方的问题,也适时地问出自己的问题。
但是论专业程度,宋载璋真的可以碾压这个胡同志。
有不少专业问题,胡湘和都是尴尬地笑了笑,表示他会请教其他同志,找到适合的顾问陪同阮青梧。
可这一切宋载璋一个人就可以做到。
宋载璋的年度述职报告里写得都很清楚,有许多研究问题,都是阮青梧很感兴趣的。
“小宋,车站到了,你下去后可以直接搭车去你负责的片区,我们就去县里了。”车子驶入镇里车站时,胡湘和特意让司机停了车。
看着镇上的车站,宋载璋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见她要走,团队成员都有些震惊:“阮老师,小宋站长这就和我们分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