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第1章 楔子 人生长恨水长东

夏之微抬头看着天，灰蒙蒙一片，让人心情也难以放晴。冷雨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突然降落，细细密密地往她的脸上招呼。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硬要说的话，麻木与死寂二词比较合适。

仔细一看，她的一双眼涣散无神，多半命不久矣。

一个男人抱着她，定定地凝视着她的面庞。“夏之微，你……”“熹微哥哥，我要死了。”少女淡淡地打断他，似有几分不耐。

“死？”被称作熹微哥哥的男人，正是在不久前一场仙界隐秘围剿中被认定已经神魂俱灭的姬昼。他面上怔怔然，又带了点疑惑不解，雨水从他俊逸的面庞滑落，滴在了夏之微的衣襟上。

素色的衣裙已经湿透，隐约透出苍白的肌肤。裙上是大片大片的殷红，看上去十分惨烈。

“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招？”姬昼皱紧了眉，捉起她经脉尽断的手，徒劳地注入真气，“多此一举。蝼蚁而已，杀不了我。”

“哪怕有一丝的可能，我也不想看到你魂飞魄散。毕竟我心悦你。”夏之微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说，一边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那处早已不受控制，仿佛不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如果不是姬昼握着，想必会软软垂下了。

她当然也有一点私心，希望自己的奋不顾身，能或多或少的打动面前这个人——但看样子终究是自作多情。她现在浑身都痛，但最难受的还是胸口处……大概也已经震碎了？那此刻的痛又是为什么？

姬昼费解地看着她：“为什么？”“爱就是爱，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夏之微撇了撇嘴，似乎是想撑起一个笑容，但是她现在没有一丝力气，苦修多年的真气也从她体内渐渐逸散。如果不是仙体已成，恐怕也没办法在这吊着口气喋喋不休了。说话也拉扯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痛得厉害，但不说的话也咽不下这口气，反而更难受，也是矛盾。

看着她这幅惨状，姬昼只觉得心如乱麻，一半是烈火般的狂怒，另一半则是陌生但冰冷的哀伤。“你也要走了吗。”不是疑问语气，而是肯定。

夏之微不答，只是笑，一开始只低声地笑，后来笑声越来越大，最终变为疯狂大笑，一边笑，一边咳嗽，又是呛出一口血来。“这不是正合你意？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叫夏之微的又疯又蠢的女人缠着你了，再说，那些人以为你死了，多半会放下防备吧。”

“哈，以后你可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身了。”

“噤声。”姬昼用衣袖拭去她脸上和嘴角的血，然而不过片刻又从她的五官往外流，“你不会死。你救了我，既是有恩于我，我必定会……” “別装了，你也不嫌累得慌。”夏之微讽刺道，“你若懂恩情，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是认识的人看到姬昼，怕是得惊掉下巴。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甚至连声音都发着抖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面无表情地屠杀万人，甚至会坐在死人堆上狂笑的玉面修罗吗？

“姬昼。”她的声音此刻万分平静。

姬昼又是一愣。这不是眼前的少女第一次这样叫他。但是上一次，该是数百年前了。

那个时候少女还只是个稚嫩的娃娃，漂亮的发髻下垂着两条小辫子，晃晃悠悠的，像两条小尾巴。她拉起他的手，眉眼弯弯地对他说：“姬昼，你以后做我哥哥好不好？”

夏之微疲惫地说道：“也难为你了，你终究是不懂。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感激，也不是想挟恩图报。”

“我有些累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在这个人身上付出了百年光阴，希望他能对她温柔以待，希望他能将她看作最特殊的人。

她想他为她哭，为她笑，为她愤怒，为她悲伤，为她快乐。

她为他放弃了很多东西。家人，仇恨，天资，友情，恩情，愿景……她更是将她得到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男人，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算是百炼钢也能化为绕指柔，哪怕是三尺冰封也能被融化些许。

很多人叫夏之微疯女人，亦有人讥讽地称她为苦情仙子，为情所困，被无心无情只爱杀人的另一个疯子迷了心窍，什么都不顾了，也不在乎她的付出别人看不看的上，实在是脑子被驴踢了般痴傻。

夏之微曾经不以为然。她此生所求唯有姬昼一人，其余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随时可弃。

但此刻，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或者该说搭对了，她蓦地觉得有些悲哀了。

“姬昼，最后的最后了。你告诉我，哪怕是骗我一句也好，你爱我吗？”夏之微用力地睁开眼睛，执着地看着他。 “你不会死。”姬昼重复了一遍他的承诺，冰冷的手抚上那双眼睛，却摸到滚烫的湿意。

“雨水怎么会这样烫……”他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想必是颇为荒诞的一梦吧。”

夏之微又一次叹了口气。他还是这样，就连哄哄她都不愿意。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其中悲恸绝望之意，就连姬昼也听分明了。

“你为什么这样悲伤？”姬昼问道。她看上去好像不太怕死，但是此刻的绝望又偏生真真切切，真是奇怪。

“我强求了一辈子。”夏之微答道。

“姬昼，你相信命吗。”她想了想，问道。

“不信。”姬昼干脆地回答。

夏之微嗤笑一声：“也是。倒是我魔怔了。”

“难道你相信？”姬昼亦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才信也太迟了。”

“曾经我不信命也不认命。”夏之微对姬昼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着，“我也以为人定胜天，只要我肯争取，就能化不可能为可能。如今却是不得不信，也不得不认了。”

“我走之后，大抵一丝魂魄都不会留下吧。镇魂宫虽然是一群饭桶，但那传承千年之秘术确实厉害。”她顿了顿，叮嘱道，“我知道你杀欲永不枯竭，但以后也该多少控制些，至少不要一次杀那么多人了。如果再惹了众怒，下次可没人替你挡了。”

“不过早点下来陪我也挺好，我怕寂寞，世间也少一个大祸害，两全其美。”

“别说了。”姬昼抱着她慢慢地走，纵使现在心急如焚却也知道怀里的人大抵承受不住平日御风赶路的速度，“再坚持一会吧，我们回……”说到这里，他才突然意识到，没有地方可以回了。

宗门早就将他们驱逐，仙界贴满了他们的悬赏，就连魔界也容不下他们。

“罢了，以后的事你自己操心吧。”夏之微缓缓说道，“我——”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去，只见她双目中再无神采，已是气绝。夏之微的容颜以令他瞠目结舌的速度枯败，再之后竟然像风化一般，身体寸寸破裂，化作飞灰。

等姬昼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怀里已经只剩一件带血的白衣了。

这一年对姬昼意味着什么暂且不论，但对于求道者而言却是最璀璨的一年。在这一年，诸多育道者历成道劫归来，带来一条条崭新登天之路，怎能不让众生欢欣？

总之希望可以去看一下简介，兴趣释然，比较随缘，喜欢脑洞希望呢请多多包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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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人生长恨水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