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三天前去参加狄斯城邦外科综合大会的时候,根本没想到回到管理局会有现在这样的场面。
因为禁闭者的身份,这种会议向来不会邀请她,但br002解决之后,新城对于狂厄的看法有些改变,于是,久未联系的,当年读硕士时的同门师姐联系了她,邀请她作为辛迪加唯一一所医院的院长以及唯一一个外科专科医师到新城参加这次会议。
很久没做PPT的艾恩在会议前一天才勉强抽出了一些时间把要讲的PPT做好,题目是——《关于神经电生理监测下额叶切除术对狂厄感染初期患者的治疗效果案例分析》
彼岸有很多这样的患者,这个思路虽然有些极端,但是倒也能达到一些治疗效果,毕竟人活着总比变成死役强。
会议对于艾恩来说,其实算是有些浪费时间,但确实是一个让彼岸医师能够学到点东西,交到点人脉的地方。
于是艾恩带了好几个医师一起过来旁听会议。
会议在奎恩旗下的一家酒店举行,局长给她特批了一辆车作为交通工具。
新城人没有人在研究狂厄,新城医师讲的内容基本都是普通人罹患的一些普通疾病,没有特别多能让艾恩感兴趣的内容。
况且就算是肿瘤,在艾恩这里的严重程度也得往狂厄后面稍稍。
“克莱恩教授,”师姐带着她认识这些新城有名的医师,她向角落里端着果汁的头发花白的女士叫到,“艾恩师妹,您还记得吗?”
克莱恩教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穿着一身正式制服,但一只手臂是金属义肢的年轻人,“艾恩啊,是那个神经外科那个,拿了狄斯城邦科研创新特等奖的那个孩子是吗?”
教授还记得她。
艾恩走到教授面前,她其实已经不再年轻了,三十多岁,在新城都不算一个成熟的医师,但在西区,只有她一家诊所,所有西区的病人都来这里,她被迫积攒了大量的实战经验,成为一个见过的病例可能比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更多的辛迪加医师。
“孩子,你后来去哪工作了?”克莱恩教授可惜地看了看艾恩的义肢,“你毕业之后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了。”
艾恩抿了抿嘴,克莱恩教授不是她的导师,但当年她尚且读本科的时候,听闻她对外科非常感兴趣,是克莱恩教授带着她在手术室里围观,也是克莱恩教授推荐她选了后来的导师。向克莱恩教授说起在辛迪加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是特别情愿。
“我毕业之后......”艾恩停顿了一下,辛迪加恶劣的环境让她早已忘记以前读书时的温情,但今天重新看到克莱恩教授,她竟然有些忸怩,“去了西区......”
“当时西区没有医院,我就想着,治病救人本来就是医师的责任,辛迪加暴乱,可是人们生病了谁来治疗......”艾恩把机械手臂往后藏了藏,“我就在西区建了一个诊所,最开始没人过来看病,也经常被□□骚扰,但是后来就好了,有个下一届护理的师妹也加入了我的诊所。”
艾恩脸颊上有一道贯穿眼睛的疤痕,克莱恩教授看着她的眼睛,沧桑的温柔的眼睛里充满了心疼,艾恩的眼神忍不住闪躲起来。
“您或许认识,之前从西区考来的那个小安护士。”
“我知道,孩子。”一双温热粗糙的手抚上了艾恩脸颊上狰狞的伤口,“辛苦了,你们都辛苦了。”克莱恩教授的话仿佛打开了艾恩久违的回忆阀门,让她想起了学生时代的自己是多么的壮志未酬,愿意为理想付出一切。
但其实,她已经为理想付出一切了,她的家庭,她的事业,甚至是她的生命。
“下面我们有请西区彼岸诊所所长,神经外科专科医师——艾恩教授为我们带来授课。”主持人念到了她的名字,帮她调出了PPT,“题目是——《关于神经电生理监测下额叶切除术对狂厄感染初期患者的治疗效果案例分析》”
艾恩走上台,就像她学生时代每次开会时汇报内容一样,坦然地站在台子上,以前她代表着自己、自己的导师以及所在学习的医院发言,而这次,她面对着台下形形色色的新城医师,她代表西区,代表狂厄肆虐时仍然坚守的自己,代表那些死去的,被狂厄侵染的病人们发言。
“大家好,我是艾恩,是西区唯一一家医院——彼岸诊所的所长,现在做综合外科工作,但本身是一个神经外科专科医师。今天我带来的分享是——《关于神经电生理监测下额叶切除术对狂厄感染初期患者的治疗效果案例分析》”
“我知道,新城和西区隔绝锈河,几乎没有狂厄感染的案例发生,但西区狂厄肆虐的时期有很多普通民众因为感染狂厄变成死役或是挣扎着自杀。彼岸每年接受到的狂厄感染初期患者高达万例,我们对于狂厄感染初期患者尝试了很多种治疗方式,而额叶切除术是目前最有效的一种治疗方式,接下来,我会用几个典型案例为大家分享彼岸的研究成果......”
狂厄本来几乎无法在新城提及,幸得br001和br002两大黑环的冲击,终于让新城人不得不接受狂厄的存在。
会议结束的晚,艾恩和教授、几个师姐以及一些医疗器械经销商喝了点酒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就拜托彼岸一个没喝酒的医师把自己送回管理局了。
太久没喝酒导致酒量有些下降的艾恩穿着专门为会议准备的深灰色西装摇摇晃晃地走进管理局。
三天没回来,艾恩决定先去办公室里看看最近几天管理局有没有出什么事,科研办的进度如何。
但刚坐在电脑面前,局长急吼吼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了,“医生,快来救命啊!!!”
刚关上的办公室大门啪一下被撞开,那个局长拖着上次和卓娅一起来的那个禁闭者,艾恩记得她叫安吉尔,她现在半死不活的被局长拖进了艾恩的办公室。
局长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艾恩,“艾恩?你回来了?”
办公室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再加之艾恩脸上的薄红,“你喝酒了?”
艾恩站起来,稳了稳身形,“稍微喝了点。”她极力稳住步子,走到瘫在地上的安吉尔面前,“她怎么了?”
局长有些狐疑地大量了一下走路稍微有些摇晃的艾恩,这不止是喝了点吧。
“她被加诺法洛的针扎了一下,没办法动了。”说着局长轻轻摇晃了一下手上抓住的安吉尔的胳膊,平日里两条强壮有力的胳膊现在像两根软绵绵的面条一样任由局长动作。
“把她放到床上去。”艾恩走到后面的检查室,“我去给机械臂消杀一下。”
很可惜的是,局长搞不定这么大一只的安吉尔,废了好大一番劲,安吉尔还是没有被放上检查床上。
直到艾恩过来搭了把手。机械臂被卸掉,艾恩一只手臂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让局长看着有些不习惯。
艾恩没换衣服,仍然穿着那身修身的深灰色西装,白色的衬衣扎在她挺拔的西裤里,将艾恩显得与局长和安吉尔格格不入。
“什么时候被扎的?”艾恩用自己那只尚且存在的温热的手仔细触诊了一下安吉尔软绵绵的身躯。
“下午两点过吧。”局长推测了一下时间。
“肌力1级。”艾恩低声念叨着,“狂厄侵染,但不严重。”
“加诺法洛没说怎么解吗?”艾恩转过头问局长。
局长摸了摸脑袋,有些心虚,又有点不敢说,“加诺法洛说差不多到时间快好了。”
“那怎么还到我这里来。”艾恩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电脑椅的椅背上,随后伸手拿过了挂在墙上的白大褂,倚着墙,将一只肩膀搭在身上,然后穿进去那只健全的胳膊,将白大褂套在了自己身上。
局长伸手帮艾恩拉住了那只没有支撑的袖子,让艾恩能够更好的把白大褂穿好。
“谢谢。”艾恩对她道谢,“把她留在这观察一会吧。你可以回去了。”
局长愣了一下,随后看着重新坐回电脑旁的艾恩,用细微的声音问她,“你不回去睡觉吗?”
艾恩一只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电脑彩色的光晕打在她微红的脸颊上,“我等会再回去,这里还有点工作没处理,让她留着观察好了,我也能及时感知到她的状态。”
“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话还没说完,局长兜里的终端就响了。
“局长,我是夜莺。”是夜莺副官,“您早上交的任务报告被上庭打回了,她们要求您尽快重新上交一份。”
“好的夜莺,我马上回来。”这下不得不离开了。
“那安吉尔就拜托你了,艾恩。”局长不好意思地朝安吉尔笑了笑。
“快去吧。”艾恩盯着电脑屏幕,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
等艾恩把今天新收的病例看完,一直安静的床上终于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吉尔微微抬了抬终于能够活动一些的手臂,终于松了一口气,花园的危险程度已经在她这里上升到了峰值。
腿间的感触是业师留下的细碎的花瓣。
局长把她从花园拖出来前,那位娇小的业师说安吉尔没有让业师高兴,这些花是她留下的惩罚。
娇俏的声音仿佛仍然在耳边回荡,“反正这花也是你自己开的,自己收回去也没什么关系吧,丫头。”
只能微微动一下的安吉尔觉得自己有些难堪,这些花瓣要怎么拿出来,怎么才能知道有没有完全拿出来。去检查室重新戴好机械臂的艾恩走到了安吉尔面前。
“能说话了吗?”艾恩问她。
“......可以。”沙哑低沉的声音让安吉尔都没法相信那是自己的声音。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那位艾恩医师一边检查着她的身体,一边问她。
安吉尔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也没办法说出自己真正难受的地方到底在哪……
……
从托盘里夹出碘伏棉球对着安吉尔挺翘的臀侧擦拭,随后是一阵轻微的刺痛,微微有些发麻的痛感传遍安吉尔的腰臀。
棉球再次附上皮肤,针尖被拔出,“这个打完可能会有点痛,在这观察半个小时再走。”艾恩将棉球丢进废弃托盘,卸下床尾的支架放在推车底下,将小推车推回了器械室,“把裤子穿上吧。”
整理好器械的艾恩拉开了遮挡帘,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安吉尔,把椅子拖回电脑前,重新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起来,“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和我说。”艾恩看着电脑,声音飘向安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