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期的声音冷得像冰,“而且孩子还得了白血病,急需骨髓配型。”
温舒惊得声音都有些发抖:“这怎么可能?”
无期指尖微动,悬浮的屏幕骤然拉近,冷白的光影几乎贴到温舒鼻尖,带着冥界特有的凉薄气息:“真相就在眼前,你自己看。”
温舒的指尖抖得不成样子,像是挂着千斤重物,好不容易才触碰到播放键。第一段影像应声展开,逼仄破败的廉租房瞬间撞入眼帘 —— 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水泥,墙角堆着半旧的纸箱,唯一的沙发磨得发亮,垫着块洗得发白的格子布。
年轻的小纯穿着洗得褪色的棉质 T 恤,手里攥着一沓叠得整齐的现金,眉眼间带着刚发工资的雀跃,将钱分成三份摆到茶几上,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像盛了星星:“阿深,我发工资了,这 3500 块,1500 当咱们俩的生活费,500 交水电气,剩下 1500 我存起来,给你当考研学费。”
彼时还是大学生的赵衍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头发略显凌乱,却难掩眼底的野心。他伸手揽住小纯的肩,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胳膊,语气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刻意放软的宠溺:“谢谢你小纯,辛苦你了。又要上班供我读书,还要攒钱给我考研,等我考上研,出人头地了,一定让你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再也不用挤在这小房子里受委屈。”
小纯温顺地依在他肩头,脸颊泛着羞涩的红晕,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完全没注意到赵衍深望向她时,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深沉 —— 那不是爱意,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敷衍,是对眼下窘迫的不耐,被他极好地掩藏在温柔的面具之下。
温舒看着画面里熟悉的眉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个对小纯许诺未来的男人,和那个每天为她做营养餐、对她体贴入微的丈夫,判若两人。她猛地想起,赵衍深也曾在清晨的厨房里,为她炖软糯的山药排骨粥,一边搅拌一边柔声道:“阿舒,你胃不好,多喝点粥养着。”
那时她以为的真心,此刻看来竟和对小纯的敷衍如出一辙。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快要嵌进掌心,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她咬着牙,指尖再次点下,第二段影像跳转出来,依旧是那间压抑的廉租房。小纯举着一根验孕棒,上面两条鲜红的杠格外刺眼,她从厕所里跌跌撞撞地冲出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欢喜,甚至有些哽咽:“阿深!阿深!我怀孕了!我们有宝宝了!”
赵衍深正对着电脑赶论文,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显得有些冷硬。听到这话,他猛地抬手摔了键盘,鼠标滚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眼底瞬间翻涌过浓烈的厌恶与烦躁,像被打扰了好事的野兽。
但这情绪只持续了一秒,他便迅速换上温和的表情,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带着明显的勉强:“小纯,你别激动。我现在正面临硕士毕业,论文、答辩一堆事,还要准备考博,这个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们再等等好不好?等我稳定下来,一定给你和孩子一个好的生活。”
小纯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欢喜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失落与委屈。她咬着下唇,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看着赵衍深,眼神里满是哀求,却最终还是无力地点了头 —— 她向来听他的话,把他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
温舒的喉咙泛起一阵干涩的疼。她想起自己曾经随口提了一句 “想要个孩子”,赵衍深当时握着她的手,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阿舒,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都可以。我会把你和孩子都宠成公主。”
可他对小纯,却能如此轻易地否定一个生命。原来他的温柔从不是专属,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她不过是比小纯更 “有用” 的那个。
影像骤然跳转,刺眼的白色医院背景映入眼帘。诊断书上 “第三次流产可能导致终身不孕” 的字样,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进温舒的眼底。
画面里的小纯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她死死拉着赵衍深的衣袖,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地哀求:“阿深,求你了,这是我们的第三个孩子,医生说我再流掉,可能就再也不能生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求你了。”
孩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但赵衍深却以学业繁忙为由,找了个借口将小纯送回了小纯的老家。影像里,小纯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站在村口,望着赵衍深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不舍与期盼。而赵衍深,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直到孩子出生,他也没能露面,只托人带了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好好在家带孩子,等我考了博士,就回来和你结婚。”
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回过那个家,再也没见过那个为他付出一切、满心期盼他归来的女人,和那个他从未谋面的孩子。直到两年前,孩子查出了白血病,母子两人找了过来,他才不得不,担起他所谓的父亲的责任。他把母子俩人藏在曾经破败的廉租房里,留下那张会定期打款的卡,他要求俩人不允许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然就停了卡里的钱。
温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窒息一般。她下意识地抬手扶住额头,那里还残留着赵衍深曾经为她揉按的温度 —— 她随口一说偏头痛,他便每晚睡前都给她按摩,手法温柔,语气关切:“阿舒,是不是太累了?实在不行就把公司的事放一放,有我呢。”
那时她满心依赖,如今想来,全是令人作呕的虚伪。他能对为他牺牲一切的小纯如此薄情,对她的好,又能真心几分?
她颤抖着点开第三段影像,恰好是家宴那天 —— 她永远记得,赵衍深接到电话时那一闪而过的慌张。那天他说研究所急事加班,她还为他整理领带,叮嘱他注意身体。可画面里的他,却正将另一个女人拖向地狱。
画面里,赵衍深匆匆离开家宴,小区门口,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正等着他。那是小纯,两年来的奔波操劳,她瘦得脱了形,眼角爬上了细纹,曾经眼里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疲惫与绝望。她上了赵衍深的车,车子一路开到郊区的河堤,这里荒无人烟,只有风声呜咽。
车刚停下,赵衍深就猛地推开车门,一把将小纯拽了下来。小纯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还没等她站稳,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了过来,“啪” 的一声,在空旷的河堤上格外刺耳。小纯捂着脸,嘴角瞬间渗出血丝,眼神里满是错愕与不敢置信。
赵衍深胸膛剧烈起伏,脸上再也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与暴怒。他指着小纯,声色俱厉地嘶吼:“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谁让你找过来的?老老实实在出租屋待着不行吗?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费尽心计入赘温家,看别人脸色,抛尽尊严,辛辛苦苦打拼,还不都是为了给你儿子治病!你们母子俩就是无底洞!我欠你们的吗?为了这个家,你他妈知道我付出了多少!”
“家?”温舒喃喃重复,只觉得荒诞又刺骨。他口中的“家”,从来没有小纯的位置,如今想来,也未必有她的位置。他精心打理的,不过是他用谎言堆砌的利益王国,而她和小纯,都是他棋盘上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她想起赵衍深为她挡酒的样子,为她应对叔伯刁难的样子,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样子,那些曾让她无比安心的画面,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碎片,扎得她体无完肤。
小纯捂着流血的嘴角,看着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男人,积攒多年的委屈与愤怒瞬间爆发。她猛地抬起头,一口带着血丝的痰吐到赵衍深脸上,声音嘶哑却带着决绝:“呸!赵衍深,我当初供你读书,为你打胎,为你放弃一切,我什么时候跟你要过钱?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了,可你不能不救小念!他是你的亲儿子!他快不行了!”
“我没救吗?”赵衍深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怒吼着,又扬手对着小纯扇了十几巴掌。每一巴掌都又狠又重,小纯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他眼里满是暴戾与不耐烦,嘶吼道:“当初我说了,这个孩子不能要,是你偏偏要生下来!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你们俩个就是吸血的寄生虫,我每个月都给你打钱,你还想怎样?真他妈受够了!”
小纯被打得瘫倒在地上,浑身是伤,她蜷缩着身子呜咽着,声音破碎不堪:“钱有什么用?化疗已经没用了,医生说只有骨髓配型还有希望。赵衍深,他是你的亲儿子,流着你的血!求你了,去医院做个配型,救救他…… 求你了……”
她对着赵衍深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带着绝望的哀求。
温舒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冰冷的吧台才勉强站稳。
无期早已看尽了世间百态,看她这般模样,也只是冷漠地看着她,将一杯冰水推到她手边,内心也仅有一丝丝的波澜:“看吧,这就是你舍弃五年阳寿也要守护的‘体面’。”
温舒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模糊了屏幕上的画面,也模糊了她曾经深信不疑的幸福。那个每天为她洗手作羹汤、对她温柔备至的丈夫,那个在她面前温润如玉、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人,原来竟是这样一个自私冷血、忘恩负义的恶魔。他对小纯的每一次伤害,都像是在她心上划刀子,因为她知道,那些温柔的假象,曾经也完完全全地包裹过她。
温舒的视线再也无法停留,那些画面像烧红的烙铁,每一秒都在灼烧她的眼睛与心脏。
她猛地闭上眼,可影像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那不再是赵衍深的怒吼和小纯的哀求,而是一阵尖锐的汽车刹车声,重物落水的闷响,以及像是空谷山林里死一般的寂静。这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恐惧。——她猛地睁开眼,屏幕里正在播放最后一段画面,画面里的视频更是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直直刺穿她的心脏,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心脏仿佛骤停 —— 她瞳孔因极致的恐惧与震惊而放大,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法师,他…… 他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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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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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猎杀(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