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领导小组作战 第112章 第 112 章

门开的刹那，战士大厦那股熟悉的器械气息扑面而来，只是较往常变得更加厚重冰凉，没呼吸几口就感到喉咙发紧。

言崇飞迅速跑上三楼，一个转身就看见华景昂从办公室出来，差点连门都带上了。

“老华……”言崇飞焦急地开口。

华景昂却是不慌不忙看了他一眼，第一句问的是：“吃饭了吗？”

言崇飞：“啊？”

华景昂又伸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里面已是空无一人：“正好给你留了一份，吃完了跟我走。”

“去哪儿？”言崇飞不明所以，但还是遵循领导的指示，听话地回到办公室拿出午餐加热开吃。

“楼下大会堂，新人营全员集合。”华景昂安静坐在他跟前。

言崇飞对他视察工作般的注视习以为常，吃得毫不含糊，间隙发问道：“这么大阵仗？”

“这已经属于泄露机密的范畴，集团一向重视，把涉事者扒得底朝天也是不奇怪的。”

言崇飞忽然一哽，眼神稍稍闪躲开来：“是么……”

就在半个小时前，林莉刚退场不久，还没从发布会的事上缓过神，名单泄露的消息就像一剂麻药狠狠扎了进来，身心俱颤的同时，思绪陷入停滞。

“谁干的？”林莉环视周遭，偌大的会议厅却只剩下面面相觑，同样茫然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

霜阳也在一旁埋头翻看网上的消息，传播速度已然快到登顶头条，扩散的时间掐得微妙，紧跟发布会之后，大概是算准了集团会后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方便来个措手不及。

林莉很快恢复了思考：“马上让公开赛项目组所有成员暂停手上的工作，到新人营七楼开会，另外发紧急需求给公关部，尽快处理掉网上的……”

“莉姐！纪律会刚刚下了通知，要求整个新人营都停止训练，全员中午1点之前到大会堂集合，通知级别是最高优先级！”

林莉噎了口气：“邹闯那小子还挺快……”

“那我们现在是？”

“时间还早，项目组照旧去七楼，公关部那边就先放放，既然纪律会出手了，应该也轮不到我们去沟通。”

没过多久，熟悉的喇叭声再度回荡耳畔，催促的人声被玻璃上的扬声器扭曲得越发失真，战士们接二连三离开办公室和训练室，怀着复杂的心情被驱赶到地下大会堂。

华景昂怕耽误中午吃药的事，特地留到最后才走，没想到凑巧碰上匆忙赶回来的言崇飞。

言崇飞没有拖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午饭，等他和华景昂赶到大会堂的时候，里面已是座无虚席，邹闯站在台前，板着几乎比煤炭还黑的脸，朝他们投来一记怨怒的眼刀。

“来得够早啊！”邹闯咬牙切齿。

言崇飞神情戒备，身旁的华景昂却是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时间，说：“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整整三分钟，有什么问题吗？”

邹闯：“你……”

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悠闲地绕到后排落座，言崇飞倾斜目光扫过气定神闲的华景昂，再瞥向不远处暴躁难耐的邹闯，忍不住打趣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的性子有时候挺恶劣的，得亏没说还差三秒钟……”

华景昂已经完全熟练地掌握了和言崇飞对侃的套路：“我还可以更恶劣，想试试吗？”

言崇飞莫名回想起上午和包蕊的谈话，迅速绷紧了心弦：“不、不必了……”

后排往后是没有座位的宽阶梯，散户们坐在上面，对眼前的形势更是不明所以。安星整个人略显疲惫，嘴角留有训练时意外受伤的淤青，目光正忧虑地悬在卡十组的方向。

散户的生活远比之前更紧凑封闭，他是在下楼的时候才得知名单泄露的事，虽然与卡十组分别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这种危机时刻还是免不了捏一把汗。

“报告！”霜阳此时赶紧起身朝旁边的林莉伸手示意，“卡十组人到齐了！”

林莉和她的团队都聚集在会场一侧，确认全员到齐后，林莉往前站了两步：“这里的通讯信号屏蔽装置已经打开，建议大家不要随意翻动自己的电子设备，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邹闯接着喝斥道：“所有参加公开赛训练的人都给我站起来！”

林莉被他洪亮的嗓门震得眼前一晃，不自觉皱起眉头。

原本可以优先从小范围开始调查的事，大张旗鼓要求全营集合就算了，现在又把参赛战士单拎出来，语气还如此咄咄相逼。

想杀鸡儆猴，选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大错特错。

战士们本就忧虑曝光后的各方压力，现在只会更加惶恐不定——果然，陆续有人起立，却都不约而同回避着旁人的眼光，好像参赛已经变成了一件让人羞愧的事，他们正在游街示众。

张天材倒是站得干脆利落，还不忘回头瞄了一眼后排的卡十组众人。

“这姓邹的又发什么疯……”冯一维碎碎念着，勉为其难配合起身，旁边的周介倒是一如既往平静，甚至像是摸不清状况，所以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慌乱。

吕明远站在最边缘，警惕的神情已经将眉眼拉得僵硬。他在泄漏名单之中，曝光后的一切都成了未知数，他的名字不仅和华景昂摆在了一起，里面还有张天材，横看竖看都是危险信号。

然而，当吕明远的视线冲向前排时，张天材已经漫不经心转了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打的是什么算盘！”邹闯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当初报名的时候就不自量力，想着一战成名，现在眼看要定下名单，竞争不过就开始玩这些肮脏手段了！”

言崇飞瞬间重回当初ITSS事件胡搅蛮缠的情形：“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华景昂冷声道：“他这套内鬼逻辑也不是第一天听到了。”

“名单泄漏无非就两个目的，一是想假装先斩后奏，得到公众的认可，然后倒逼集团按照名单来派人，二是蓄意报复，用名单上一帮不成器的战士激怒公众，迫使集团换人，从而达到损人利己的意图。从目前的舆论偏向来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邹闯举起手里的工作平板，这是在场唯一可以突破信号屏蔽的特殊设备，曝光的名单底下，成千上万的评论正在狂涌。

——这什么情况，除了昂少，一个人都不认识。

——应该都是今年领战计划选出来的人吧，用新人阵容对战UG联盟的全明星配置，也不知道是谁看不起谁……

——我劝有些人就不要操这个心了，这场比赛有多么关键，集团难道不知道吗？敢派这个阵容，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都说新人运气是最好的，阵营战玩的就是心理博弈，我看该操心的是UG联盟吧！压根不知道对面派了些什么牛鬼蛇神……

——联盟既然敢ALL IN，那就不可能输，无领导集团不过是在摆烂罢了，好给自己一个输的台阶下！

——有一说一，集团都有意让新人上位了，为什么还要把昂少抓出来带队啊，一把年纪了，放过他不行吗？

——看过去年伊利茨的人都知道，华景昂的打法早就被UG联盟研究透了，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纯粹是为了利用他的热度……

——啧啧啧，战二代的粉丝又开始心疼废物了，啥也不说了，支持龙哥二捶敌军老大！

——凭什么要让老前辈来奶新人啊！这么多年积攒的成绩和地位就可以随便拿来挥霍吗！必须坚决抵制！要让经验丰富的精英战士上阵！

——这些新人也不完全是名不见经传吧，里面那个xxx应该就是我们学校15级毕业的学长，好像进集团的新人营训练有几年了……

——老粉都清楚，在新人营待够三年还没升上精英基地的，一律视为炮灰……

——背景相关人士悄悄说一句，不考虑同名问题，里面有几个战士我曾经在大学联赛里认识过，实力确实一般般，估计连UG联盟的辅助阵容都打得费劲。

——坚决抵制！必须换人！坚决抵制！必须换人！坚决抵制！必须换人！

……

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众人根本看不清屏幕上微末的字，但仅是密密麻麻的墨点快速滑动，就足以让前排的战士坐立难安。

“不得不说，后者这招确实比前者更妙，只可惜这是无领导集团，由不得你们耍小聪明！”邹闯似乎成竹在胸。

“目前曝光的倒霉蛋有十个，前后参加过训练的总人数有二十多个，简单排除就剩下十来个嫌疑人，再加上你们项目组——”

邹闯又恶狠狠地看向林莉身旁的工作人员。

“我会挨个调查你们的档案、社会关系和网络记录，查到十八代祖宗都现原形！”

“咚咚！”

心脏骤然缩紧了似的。

言崇飞感到之前那种曝光的恐惧再度复生，缠绕脖颈往上，将牙关锁死。

他要怎么查？

会查到什么地步？

言崇飞的脑子里倏地闪过邵轻志和包蕊的脸，接着是养老院的花园中央，曾奶奶抱着小蝴蝶露出的灿烂笑容，甚至还有空荡的病房里，呼吸机下苍白孱弱的尹渊……

“凭什么我们就成嫌疑人了？”冯一维越听越不服气，压着音量抱怨说，“还真把公开赛当个宝了，大家巴不得退赛呢，谁会那么无聊用这种手段去争名额？”

霜阳远远瞥见林莉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更觉得憋闷：“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就这办事逻辑和目中无人的态度，在我家早就被开除八百回了！”

此时向来沉默的周介忽然开口解释说：“他家里的亲戚是体系要员，也是无领导集团的创始人之一，而他自己天生条件不够没法成为战士，所以集团专门成立了纪律会，表面是看在老前辈的面子上给他提供一个消遣的岗位，实际是体系留在集团的一条眼线，基本没人敢去约束。”

冯一维：“……”

吕明远：“……”

“太强了吧，介子哥！”霜阳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级别的情报你都有？”

周介稍显窘迫，旁边的冯一维当即嘲道：“嗬，别忘了他可是关系户！哎，我说姓周的，你不会也是哪个体系大佬的亲戚吧？”

冯一维话锋急转，周介却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是，只不过要想深入了解集团的话，这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分布和关系牵制是没法避开的。”

冯一维在集团待了五年之久，自然不用听周介过多解释其中涵义。

这就是他为什么只想在新人营安稳熬到三十岁退役的原因。这种可怕的地方，对于没有雄心壮志和天赋异禀的人来说，离得越远越好……

华景昂瞥见言崇飞紧拧的眉头，下一秒就用全场都能听见的音量，对邹闯喊话道：“你们纪律会没有背景调查的权力。”

言崇飞倏地转过头来看向华景昂，表情里有一丝错愕。

邹闯嚣张的气焰也被“噌”地一下打断了：“你……开什么玩笑！对于严重违反集团管理规定以及造成集团损失的人和事，纪律会都有处理的权利！”

华景昂振声道：“你们的工作范围仅限于名单泄漏一事，追踪泄漏源头才是首要任务，在收集好证据、锁定嫌疑人之后，你们才有资格上报集团，申请个人背调权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本末倒置，侵犯无辜者的**。”

邹闯一时语塞，只见在场的战士都若有所思地点头表示认可，林莉此时也开口说：“关于泄漏源头的事，我们这边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从舆情智能分析系统给的数据来看，有一批IP地址比较可疑，具体情况可以去楼上的会议室详谈，现在我建议先让战士们回去休……”

“什么意思啊！”邹闯忽然恼羞成怒，“你们在指挥我做事吗？”

不等林莉再耐心解释，邹闯立马集中火力朝后排质问：“华景昂！你故意的是吧！”

“这些工作流程和权限划分都是有明文规定的，你不信可以……”

“呸！我看根本就是你心虚！你怕输掉比赛，就搞出这些事情来！”邹闯一度情绪激动，手下的人终于忍不住上前劝阻，“我告诉你！这场比赛你不上也得上！你……”

林莉见场面险些失控，赶紧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说：“呃，其实今天之所以把大家都叫到这里来，是为了让大家知晓今天的突发状况，了解事情的严重性，这次公开赛与整个新人营的未来发展都息息相关，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请大家回去之后务必谨言慎行。”

眼看众人即将解散，邹闯总算冷静下来，挽回面子补了一句：“新人营所有公共账号从今天开始进入全面监控状态，别让我逮到你们乱说话！”

“他怎么又突发恶疾了？”言崇飞早就领教过邹闯的蛮不讲理，没想到今天会变本加厉，让人禁不住怀疑他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出了问题。

华景昂对此司空见惯，邹闯这种心智明显低于生理年龄的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实在太好揣测了：“他这么急，说明现在的情况对集团很不利……”

“华队，言队，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人流涌散间，安星悄然来到身畔，恳切的关心很快让言崇飞消解了一丝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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