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引 第4章 瓷器

头首大人是三朝元老，悉多非天祖父的伴读，悉多非天父亲的肱骨之臣，悉多非天的国师和最信任的人，也是悉多非天眼中莲花国第一智者。如今垂垂老矣，告病在家颐养天年，但是任何重要的决策悉多非天仍要听听头首大人的意见。

“头首大人，那个中土凡人说要去游说周边的国家让他们在我们攻打迪帕瓦蒂城时不会派兵支援，尤其是铁城，你说他胜算有几分？”

头首大人在菩提树下背手徘徊了一会儿，“可以一试，不过得提防他借此逃跑或者被他国所用，没刺到人反倒割了自己的手。”

“我已许他财富美女，要不要把他的家人抓来作为人质？”

“财富美女别国也能给，他父母已逝，并无兄弟姐妹。要留住一个人得留住他的心，中土汉人最重颜面，你要给他尊重，鸟笼就撤了吧。”

“我不是怕自己不小心伤了他嘛，这些中土凡人就像纸糊的，我哈口气，他们也能破皮流血。”

头首大人笑了笑，又喘了好一会儿说，“你不要小看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凡人，他轻飘飘的几句话说不定就能让你的心受伤流血，甚至让一个国兴，让一个国亡。我们修罗族过于看重武力却轻视智慧，我国只有武力加持智慧才能在如今的乱世中立足。”

“头首大人您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您就这么抬举一个凡人！”

“我王聪慧，自然能够明白老臣的心意。如今国库日渐丰盈，军中面貌日新，新政鼓舞了士气民心，是良策，这也有苏学士的功劳啊。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我王会识人，有决断，是一代明主。空闲时候我王可多去苏学士处走动，让他给你讲讲中土的历史和兵法，我老了，这个国师的位置早晚要让给年轻人。”

是的，头首大人老了，这个悉多非天最大的依仗渐渐枯槁，这是深藏在悉多非天心底最大的忧惧。只要头首大人还在，莲花城就有了压舱石，再大的风浪悉多非天觉得自己也能扛过来，但是……

悉多非天走的时候，头首大人送给了她一只半人高的瓷瓶，里面插满了各色鲜花，让女王将其放在苏学士的房中。

悉多非天是个行动派，即时吩咐撤走了宋玉的金笼，将花瓶放入他房中，命令时时保持瓶花鲜美。赏百金并送他十个修罗美侍。

悉多非天从来处处要与男修罗王一争高下，唯有在爱花这件事上难以掩饰女儿心态。莲花城的花园花匠是整个修罗界出了名的，悉多非天每天佩戴花样翻新的各式鲜花璎珞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氤氲香气。

瓷瓶是座半人高的手绘青花四季景色双耳尊，里面满满当当插满了腊梅、山茶、牡丹、睡莲、松枝、艾草、香蒲……悉多非天觉得芜乱，把花枝都拿出来，再一枝枝插回去，但怎么摆都觉得不对，又想不出问题在哪儿。

“如果你不介意，我来试试。”这是苏玉第一次主动与悉多非天说话。

悉多非天看了看书案旁的苏玉问“你是在画符吗？”

“不，这是草书。”

“为何我一字不识？”

“多看两眼就识得了。”

孙玉来到尊前，只捡了枝腊梅、2朵山茶，一枝松枝插入瓶中，又用剪子剪去些枝桠叶片，用铁丝固定住枝条的走向，形成高低疏密错落之势。

“这是你们中土凡人的花道？与我们阿修罗族的真是大不相同。”悉多非天用与园丁说话的语气说道。

“中土的瓷瓶还是配中土的花道更相宜些。”

悉多非天身着墨绿色的天衣，胸前挂着腊梅花骨朵与珠宝缀成的璎珞，身披红色的丝绸披帛，手捏一朵明艳的山茶花在鼻前嗅着，若有所思地绕着花瓶上下打量，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悉多非天在心里想着，倾佩的心思又多了一分。

“以后这个瓶里的花都由你来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