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引 第20章 马镫和纸

宗门几人在军队营帐内出出入入，看他们操练军士，排兵布阵。

吕美意日日泡在战车战马，刀枪弓弩之中，意见很多，牢骚很大，似乎样样都不称手，件件都不合意。

吕美意第一个想要解决的问题是，这一路骑行而来，两脚悬在马侧，无处受力，身子在马上很不贴合，容易打滑，尤其马奔跑起来，双腿夹麻了，身子在马上也难以稳固。

设若骑马作战，则必须至少一手扶鞍鞯，发箭也只能一发，很难换箭枝，只能使用单手兵刃和轻型兵刃，双手刀、锤、斧等兵刃根本不能使用。

吕美意琢磨了一路，想出了个绝妙的点子。绘好图，亲自去铁匠处，打造出来，自己试了试，颇为满意，又让萧睿试试。

萧睿在奔马上连射三箭，又换了刀剑左劈右砍，小小的马镫将人马连成一体，解放了双手。萧睿对四师弟的马镫子赞不绝口，放言，“以后横扫秦军铁骑就靠它了。”

吕美意受到鼓舞，又开始了对弓弩的改进。

他将弓中间用竹或木做胎，向内的一面贴上角片，向外的一面敷上多层牛筋丝，几个部件之间用鱼鳔胶粘合。这样，满弓时，牛筋丝可以抗拉伸，角片可以抗压缩，而且不同材质的结合，可以大大提高弓的韧性和使用寿命。

弩是一种致命的武器，之所以被普遍使用，是因为不需要太多的训练就可以操作，即使是新兵也能够很快地成为用弩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足以杀死一个花了一辈子时间来接受战斗训练的装甲骑士。

弩的结构可以分为三个部分：臂、弓、机。弩最重要的部分是“机”，弩机一般为铜制，装在弩“郭”（匣状）内，前方是用于挂弦的“牙”（挂钩），“牙”后连有“望山”（用于瞄准的准星）。吕美意在弩的“望山”上增加了刻度，这样就能按目标距离调整弩发射的角度，提高射击的命中率。

萧睿和他的将士们对吕美意已经惊为天人，尊敬地称呼他为吕大师。其实这些小打小闹，细微的改进不过吕美意随手为之。他在筹谋更大的突破，不过需要多方筹措、准备和尝试，不是立马就能运用显效的。

自从骑上萧睿的战马什伐赤的那一刻起，陈有仪就不可遏制地爱上了他。每日给他刷毛，惦记他的吃食，骑着他去水草最丰美的地方休憩饮水。一双眼睛粘在马上，觉得什伐赤的一举一动，每根毛发的光泽，每块肌肉曲线都是那么灵动迷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萧睿说送给他吧，他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觉得亵渎了马一样。也是，他一个御剑的修士，不拿马当坐骑难道拿马当兄弟？

然之想起陈有仪曾经一度非常谄媚地讨好灵兽苑的那只大白鹅，拿了好些灵草灵果去喂他，可是白鹅脾气太大，每次见到三师兄都像见到仇人一样冲过去啄他，那场面真是灵兽苑一景啊。

然之在看杀猪宰羊熬粥做饭之余，早已对沉重的卷卷竹简忍无可忍，一心想试试能不能造出轻盈的纸张来，顺便解决淹留流民的营生问题。

然之觉得奇怪，造纸没有什么特别复杂的工艺，也没有什么技术壁垒，怎么就迟迟没有发明出来？文字不是写于极昂贵的绢帛，就是写在笨重的竹片上，再用结实的绳子，牛皮带子编织起来，不过几册书的内容，重得要用牛车拉出一身大汗。

然之去清凉山看看有些什么造纸的材料。遇到一个小道童一个小和尚在山上砍柴玩闹。小和尚叫白菜在化城寺出家，小道童叫萝卜在铨德观出道。都是清凉山佛寺道观接收的流民遗孤。

萝卜白菜六七岁的年纪，似乎暂时忘却了失去亲人的悲痛，两个小孩一边拾柴火一边追兔子扑蝴蝶，相互吹嘘各自的师傅。

萝卜说，“我师傅的符是用血水画的，往病人身上一拍，瘟神就跑了，病就好了。”

白菜说，“我师傅为那些死去的人念经，能够帮助他们的魂魄超度到西方极乐世界，你想不想你爸妈也能到极乐世界里去享福？”

萝卜急着点头，“下次你师傅念经，你一定央他捎带上我爸妈还有祖母，大伯，二伯母，豆子弟弟……”

名单长得然之在一旁听着都难受。

然之掏出2个烧饼给萝卜白菜吃，白菜挺懂事的，还问是荤油做的素油做的。

不得不说，没有工业污染的年代，水流澄澈，山川秀美，鱼鲜肉香。清凉山以及附近的连绵山脉然之找到了构树、桑树，竹林，苎麻、□□、茼麻，水边还有芦苇、龙须草、高粱秆，田里还有稻杆……材料看来是不愁了。

然之跟着萝卜白菜来到清凉山大庙，商量着能否与寺庙道观合作，抽些和尚道士，组织纸的制作销售，纸还能抄经、制符，传播佛教道法，于寺庙道观也很有裨益。

萧睿拨了2百两银子和800石大米，寺庙道观承诺最多可以赊欠3个月的斋饭。

五个寺庙五个道观各出了十个和尚十个道士，从流民处征募了百来号人，在大庙后院的空地上，分成若干小组，搭工棚的搭工棚，开塘的开塘，采石灰的采石灰，垒炉灶的垒炉灶，做木桶的做木桶，制土砖的制土砖，砌夹巷的砌夹巷，造纸帘的造纸帘，伐木的伐木，剥皮的剥皮，捶洗的锤洗，抄纸的抄纸。

“斩木漂塘、煮楻足火、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天工开物）

每个步骤然之都只知道大致的做法，实际做起来，细节处需要反复琢磨尝试，忙忙碌碌三个月下来，终于制出了可用的成品，只要再经过半年一年的优化发展，就能造出品相性能各异的各种纸张来。

整个过程萝卜白菜都兴奋得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大庙售卖的纸张很快成了奇货可居的物什，老百姓抢购来，既不是写字，更不是画画，而是糊窗格。

通常百姓用竹草编成帘子，挂在窗子上。这种蓬窗不透光，房间里黑糊糊的，所以有一个说法叫“不欺暗室”。

也有用木板的，白天把窗板支起来，晚上放下来。甚至有用牛羊尿泡的。

富贵人家有用绢纱，云母片，骨胶片，贝壳片的。

有了纸糊窗棂，挡风透光还轻薄，最最关键的是便宜，几乎人人都买得起。

很快大家又发现纸的新用途，制扇子，用浸了油的纸糊雨伞……

还好，在乡校、庠序，纸终于派上了纸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