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乐 第46章 锥心刺骨验真心

无乐看见那佑王将利剑架在云天长的肩上，心下一紧，刚要起身就对上了云天长安抚的眼神，放在桌旁的手打了个让她稍安勿躁的手势。

只听那佑王突然放声大笑：“我想到了！哈哈哈，我想到了父皇，我的好父皇！您不是最疼二哥了吗？现在二哥就在我的手里，退位诏书您写还是不写！”

通明的篝火下，皇帝的目光悲痛的看着佑王：“逆子，朕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放下刀剑，悔过自新？”

“父皇，事到如今，您竟然还问这么可笑的问题，不用想着拖延时间！京城内外早就在我的掌控之中，您若再不写，小心我让你心爱的儿子血溅当场！”佑王说着，一把拽起了云天长将他桎梏在身前。

皇帝长叹一声，将眼一闭：“将纸笔拿来。”

“陛下！不可啊陛下！”贤贵妃跪坐在地上浑身无力，艰难的爬着去够皇帝的衣角。

“贵妃娘娘，您不必如此痛心疾首，看见了吗？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长王。只要云天长还活着，这皇位就落不到你儿子头上，左右皇位都是与您无关。

还是说您哭的是您后悔没有早点下手，让我抢了先？”佑王看见皇帝开始动笔，笑的愈发狂妄。

“你这个孽障！本宫怎么就没看穿你竟是这等狼子野心！你就不怕遭天谴吗！”贤贵妃哭的面容失色，多年盘算竟不曾想毁在了这个最不起眼的皇子身上。

“怕？怕我就不会行此下策了，今日事成最好，若是不成，也能拉你们同归于尽，一样痛快！”

“啪”的一声，皇帝将笔往地上一摔，将诏书扔了出去：“念，念给他听！”

那小太监得了佑王的眼色，从地上将那诏书拾起来，刚扫了一眼便开始浑身哆嗦，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佑王一手挟持着云天长，冲着那太监怒吼道：“哆嗦什么！让你念你就念！”

只见那太监颤抖着手将诏书展平：

“朕膺昊天眷命，三皇子佑，蟠木之质，固本忘恩，一无功于社稷，二怀异端，三嫉兄长，犯上妄为，其罪当诛，然朕受命上苍，为人父母，亦有抚育教养之责，念今四海升平，为固社稷以安定，不施重典望其悔之，擢废为庶人，幽禁天牢，终生不释。”

“什么！”佑王狂暴着怒吼：“你瞎念什么！拿过来让我看看！”

太监连滚带爬的跪在佑王身前，将那诏书举过头顶，看清诏书的佑王，脸逐渐变得扭曲：“父皇！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们吗！”

话还没说完，便被云天长反手将剑夺下按倒在地：“父皇饶你一命，你该知道悔改才是。”

“你居然没中毒？”佑王惊惧的看着俯视着自己的云天长，再一扭头，发现座上的皇帝也缓缓起身，全然没有中毒的迹象。

“哈哈哈，你们居然早有准备！那又有什么用，禁军已被我辖制，就算我此刻动弹不得，也依旧能与你们同归于尽！”

无乐看时机已到，便将桌下早已准备好的烟火拿出来放了支信号，只待片刻，刀枪剑戟呼啸之声便从远处传来。

就在众人迷惑之际，无乐缓缓起身，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备好的解药倒入水中，着宫人一一给众人服了下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大部分人便已恢复了体力，与此同时，远处的杀伐之声也逐渐停息了下来。

早在不知何时，原本无乐身旁荣毅的位子上早就没了身影，就在众人将目光都聚集在佑王和皇帝身上时，暗夜里荣毅身着深蓝色的常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众人的视线。

此时，荣毅一身铠甲策马而来，半跪在地上行了个军礼：“陛下，叛军已被收缴完毕，都指挥使曹铭暂时扣押在马场，听候陛下发落。”

皇帝面色阴郁，目光深沉：“虎父无犬子，不愧是荣太师的儿子，将人先压入天牢，回宫后一并处置。”

“是你？竟然是你？我竟忘了荣小公子哈哈哈哈！”

佑王几欲疯魔，戏笑着：“禁军早已在我掌控之内，你用的什么兵？”

荣毅轻扫了一他眼：“筑城军。”

“筑城军？你竟能用筑城军就轻而易举的打败禁军，这么些年你装的可真好啊！”

佑王此话一出，无乐心道不好，荣毅经此一事，虽救驾有功，但能以毫无作战经验的筑城军打败身经百战的禁军，此等军事之才不亚于他的父兄，荣氏一门自此只会令皇帝更加忌惮。

抬眼望去，火光下的皇帝果然面色阴沉，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荣毅皱眉，赶紧冲着后面一招手，便有两个军士上前来接手佑王，将他押了下去。

一场原本该持续三天的春猎，因着佑王叛乱，在第二日便偃旗息鼓了，皇帝心情不佳，连夜就要拔营回朝，诸位大臣谁也不敢去触他的眉头，也带着家眷连夜驱车而返。

就在无乐他们回到杏春堂的第一天，废黜佑王的诏令便传遍了京城，诏令上只写了以下犯上，并未写叛乱之事，然而那一宿的兵乱还是让百姓们将事情猜了个**不离十。

没过几日，朝廷便传来了册皇长子云天章为太子的旨意，昭告天下。

紧接着杏春堂就又收到了另一份旨意，无乐救驾有功，封为永康郡主，赐婚长王，婚期定在三月后。

书房里，无乐望着窗外人来人往，仍旧沉浸在方才的旨意中，皇帝竟真的同意赐婚了。

成玄站在门口：“没想到他真能为了你做到这一步，只是仙凡有别，你师傅不会同意的。”

无乐猛地回头，是啊，师傅不会同意的，该怎么跟师傅交代。

成玄望着无乐飞奔而去的身影，百感交集，她什么时候才能正眼看看自己。

城郊木屋里，无乐跪在风临身前低耸着脑袋，等着师傅将那圣旨看完。四下里安静的只剩无乐砰砰的心跳声，窗外的风吹拂着树叶哗哗作响，气压低的连只鸟儿都绕道而飞，

许久之后，风临将圣旨放到一旁，凝神望着无乐：“你可想好了？”

无乐不敢直视师傅的眼睛，垂着眼眸点点头：“他已为我做了许多，我……我不愿负他。”

风临看着跪在身前的无乐，想起那日云天长一身月白色长袍叩门而入，也是跪在无乐此时跪着的地方。

“罢了，你起来吧。”

“师傅？您这是同意了？”无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师傅会大发雷霆极力反对，甚至做好了被师傅关禁闭的准备，可没想到风临看起来却似乎并无怒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师傅……”无乐小声的试探着。

“前些时日，我见过云天长了。”风临话一出口，无乐的心跳的更快了，他果然是来见过了师傅。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优秀的青年，虽说是个凡人，但天资气度皆是上乘，不逊于任何仙人，难怪能入了你的眼。”

顿了顿又说：“难得的是，我看的出他对你也确实是情真意切，心智坚定。”

无乐闻言站起身，赶紧给师傅递了杯茶，一阵欣喜：“那师傅，您是真的同意了？”

风临将茶接过拿在手里，看着无乐眼神幽深复杂，似是也想到了什么人：“寰宇六界，芸芸众生何止千万，活的越久越能明白，值得你赴汤蹈火的，这辈子也就只有一人，为师如何能阻拦。”

现在的无乐比前几年开朗的多，瞪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思索着风临的话：“不啊，师傅也是值得我赴汤蹈火的人啊。”

风临轻声一笑，抿了口茶：“就照你说的，日后找个机缘渡他成仙便是。”

风临看着无乐离去时欢快的背影，喃喃道：“梵露，那小子当真不错，但愿我做的决定是真的能让她开心。”

那日云天长来找风临，向他表明自己真心实意珍爱无乐，不愿看到无乐在自己和师傅之间左右为难，因此特来表明心意，一番言辞恳切指天誓日，确实让风临动容。

然而，风临最终还是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此乃我根据古法炼制的一枚锁心铃，铃身由无乐的发丝制成，将你的心头血滴在上面，日后若是你负了她，或者不在无乐身边，只要她摇晃此铃，你便会受到锥心刺骨之痛，你可愿意？”

云天长看着风临手里墨色的铃铛，毫不犹豫：“晚辈愿意！”

“先别急着应下，不防先让你感受一下这锥心之痛是有多痛，再做决定。”

话毕，风临并拢的两根手指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金针，手腕急转，金针便猛地贯入了云天长的心口，自始至终云天长都没表现出任何恐惧躲避之举。

风临面上这才露出一丝赞许之色，的确是个有胆识的小子。

只见金针入体的一刹那，云天长面色一白，大滴的汗珠不断的从他额上涌出，剜心之痛让他浑身颤抖，一手撑地几欲窒息，可云天长始终都薄唇紧闭，不吭一声，极力的忍耐着。

风临面色微变，眼眸中微微显出一丝惊异，抬手将金针收了回来：“如何，这刺骨锥心之痛非常人可以忍受，你心头血一旦滴入，便会生生世世受其桎梏，你可愿意？”

……

后来云天长临走时，只对风临说了一个请求：“前辈，锁心铃之事，能否不要告知无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