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赖［港风］ 第16章 沙滩排球

许盛言目光一颤。

他转头看到自己笔电上还没来得及关闭的交易文档，全身脉搏瞬间狂跳，无数被拆穿的场景从眼前闪过，背后冷汗骤起。

但他并没有选择立马盖住，那样只会招来更深的怀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扯出如往常一样的笑容：“是年前买的一只汝窑杯，最近在整理文件翻出来的。”

好在，停留的那页并没有显示藏品图片，否则连他也不知如何去撒这个谎。

林砚周盯着屏幕不置可否，许盛言读不出那到底是怀疑还是相信，他自认这番鬼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毕竟年前他真在嘉德利拍过一只杯子，虽然并不是汝窑，如果林砚周要看证据，他也能拿出来糊弄一番，反正都是差不多的青色。

林砚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睛，几秒后，用粤语说：“早唞。”转身关上了门。

许盛言一愣，那两个字仿佛把他定在原地，心底很奇怪地跳动……不过，他认为林砚周应该是信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底的警报，才算彻底收歇。

这一晚，许盛言没睡太安稳，总是断断续续地做梦，纷杂交织，让他惊醒又梦魇，一整晚都在虚实中沉浮，想被某种东西吊着，沉溺又窒息。

长大后，许盛言便很少做梦了，这更让他认为，圣灵群岛和他大抵八字不合。

于是第二天，他罕见地赖床，好在这几天没什么行程安排，不用担心会影响旁人的兴致，餐厅今天做了北非蛋，厨师还加了几道粤菜，虽不太正宗，但许盛言不是挑嘴的人，吃得盘子精光，一点没浪费。

餐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厨师现做现吃，许盛言没有看见熟人，别墅今天也分外安静，好像昨天的喧闹是幻想。

午饭后，许盛言躺在沙滩躺椅上，棕榈树开辟出一片阴凉地，他戴着墨镜吹风，望着大海发呆。

如果非要说爱好，许盛言突然觉得，发呆或许算一个。

当脑子每天都处于高压环境下轮轴转的时候，任何一场旅行都没有十分钟的发呆管用。

不远处，有一家三口带着边牧在海边堆城堡，玩飞盘，女主人因为怕晒，丈夫一直为她撑着伞。

蓝色的碎花长裙，让他突然想到蓝宝如。

如果妈妈没有生病的话，许盛言想，他一定会带妈妈来这里，在他幼年记忆中，妈妈是一位特别热情明媚的女士，见谁都笑容满面，妈妈年轻时有过一个明星梦，还去参加过选美大赛，虽然最后被外公一棍子给打碎了。

转头便定下了和爸爸的婚事，虽是父母之命，两人却意外的一见钟情，感情十几年如一日和睦。

许盛言深知，蓝宝如这样的人无论嫁给谁，她都会幸福。

他没有随了妈妈的乐观脾性，爸爸的身手也学得一知半解，许盛言没有在自己身上找到过半分父母的影子，依靠基因袭承的样貌，让他更像一具偷了皮囊的空壳。

听万小姐讲，林砚周和他的妈妈很像，不仅仅是样貌，性情上如出一辙韧性的锋芒，连爱好也高度一致。

他很羡慕。

林妈妈是港大的高材生，早年刊登发表的文章便可窥见其文采，是系里出名的才女，青年商报经常找她撰稿，所以林砚周后来写剧本，做电影，他丝毫不意外。

比起林砚周袭承的优点，许盛言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偷走爸爸妈妈人生的罪犯，如今享有的一切，本该是他们的。

他既没有父母身上的闪光点，也没有如他们般创造完美人生的能力。

连父母留给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

一辆快艇割破海平面，疾驰朝岸边驶来，片刻后，从船上叽叽喳喳下来一群男男女女，陈聿穿着沙滩裤，朝他奔来。

“阿言——”陈聿顺势在旁边坐下来，很熟稔地拿起他那杯莫吉托一饮而尽。

“这么快？”许盛言摘下墨镜。

陈聿往椅子上一躺，整个人化成一滩水：“我们早上便出发了，快艇一小时就到大堡礁，吃过午饭才回来的呢。”

他左转右转，茫然问：“林砚周呢？”

许盛言侧头疑惑：“不是去汉密尔顿了。”

“哦，我弄错了。”陈聿毫不在意道，“和他们同行的是赖小姐，你记得吧，就是一头波浪长发，又高又白那个~”

许盛言微微撑起身，看着他：“没去，你确定？”

陈聿点点头：“为什么骗你。”

他果然不该相信陈聿的嘴，许盛言深深吸了几口气，佯装平静道：“我今天没看到他。”

“叮”，一声又响又亮的提示音。

两人掏出手机发现并不是自己的，转头望去，看见林砚周正坐在他们身后，戴着墨镜慵懒撑靠，他淡淡朝两人开口：“有事？”

第三次。

如一个幽灵般，在许盛言放松警惕时，突然出现。

许盛言完全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坐到自己身后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在他来之前，周围绝对没有任何人，很明显，方才的对话，林砚周全听见了。

“林生。”许盛言开口。

林砚周看着他静了一瞬，坐起身：“你找我有事？”

陈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哦，阿言以为你去……”

“我听错了。”许盛言打断他，笑道，“没事。”

话头似乎到此为止，被轻轻带过，林砚周在两人谈话的期间取下墨镜，叠好挂在衣领处，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没事时，他抬眼漫不经心道：“那就好，还以为我没去汉密尔顿，你很失望。”

他盯着许盛言，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但许盛言太自然了，擦过他审视的视线时，眼神一丝犹疑都没有：“没有，你误会了。”

他镇定自若地说谎，就忘了掩盖指尖露出的一丝慌张，不过他猜，林砚周也不会看见。

他没那么注意自己。

.

林敬琛他们一走，主岛只剩下七人，彼此间熟络的并不多，也就许盛言和陈聿关系好点。

在海边躺椅上发呆两小时后，百无聊赖，终于有人提议玩沙滩排球。

点子是庄明燊贡献的，自然遭到了林砚周的明令拒绝。

但这么算，两边人数就不对等了，周家小姐来例假有心无力，只能担起裁判的重任，缺两人队伍便不平均。

许盛言便体贴地开口，给出了完美解决方案：“我可以当替补，这样人数优势就不存在了。”

庄明燊定然不乐意，转头就说换他来。

“你做什么。”他看着林砚周慢悠悠走到球网边。

林砚周抬眉，朝他一瞥：“改主意了，我和你打。”

“来么。”

年轻人最听不得这句话，见状，庄明燊抓起排球，夹在臂弯：“谁不来谁孙子。”接着，捷足先登的点名：“盛言跟我，其他你随意。”

林砚周已经走到了对面区域，听他嘀嘀咕咕地说完，问道：“没了？”

“嗯哼。”

林砚周道：“那各位随意，我都行。”

陈聿其实非常想和许盛言同队的，但队伍里还有两个女生，出于绅士的礼貌和比赛公平性，他让给了队里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士。

不情不愿走到了林砚周身后。

许盛言把球丢过网，对林砚周温声道：“你们发球。”

陈聿想当然地以为他会绅士婉拒。

“行。”

“……”

他还是低估了林砚周此人的无耻程度。

“庄明燊，丑话在前。”林砚周微微侧头，闭眼，举起排球瞄准方向，“输了不许喊姐姐。”

嘭一声，沙排弹至半空，随惯性坠入对面，直直砸在庄明燊脚边。

许盛言站在后侧，仅差半步。

“打靶仔！”庄明燊气得骂人，“裁判我抗议！”

周小姐抱果汁坐在树荫下，咬着吸管，乐呵呵笑起来：“要不……我喊个123？”

众人一拍即合。

因为林砚周信誉不佳在先，于是被剥夺本轮发球权。

庄明燊自小在北美长大，沙滩对他来说驾轻就熟，是相伴常年的老伙计，排球在他手中比筷子还亲切，一招一式，起跳迅速，每一个球都接得刚刚好，许盛言站后方做副攻手，两人配合十分默契。

而刚刚被陈聿谦让的那位短发女士，却在换边前最后一颗球，给了他沉痛暴击。

小姐，这不对吧。

本质上，林砚周的球技没有任何问题，但无奈陈聿和他配合度实在太低，整个队伍只有他和另一位女孩做主力，后方漏掉好几颗球，比分很快拉开。

在第一轮结束后，林砚周忍无可忍，和他换了位置。

“阿周？你没弄错吧。”陈聿不可置信，“你打后位？”

林砚周脸色沉郁：“闭嘴。”

他立马乖乖收声。

“林砚周。”庄明燊和许盛言并肩而站，眼角眉梢都在上扬，和一只开屏孔雀没差，“要不这轮我让你？”

林砚周朝对面望去，却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看到许盛言因汗水挥发，微微发红的肌肤，像黄昏时分，熟透的水蜜桃。

“你配合赵小姐，听我指挥。”发球前，林砚周对他们策划道。

随着裁判的声落，一颗注满力量的球划过天际，从海平面落下越过长长的球网，流星坠落般砸去。

“嘭——”，许盛言接得又快又准。

报以同样的弧线，落到陈聿手中，第二轮开启，彼此间的火药味初现端倪，连观众都感受到其中的剑拔弩张。

事实证明，林砚周放弃主攻位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陈聿不太适合思考，当他完全专注于力气消耗这件事上，就是个完美无缺的提线木偶，和赵小姐的配合堪称默契。

林砚周稳守后方，确保不会有一颗球遗落，这轮比赛以惨烈的比分差收尾。

许盛言提议大家歇会儿，可庄明燊喝完水坐立难安，不过五分钟便站上了球场，对林砚周下战书：“来！”

庄明燊怎么也想不明白，和他配合得当的许盛言怎么突然就失效，两人无论如何也找不回最初的默契，他深刻怀疑刚刚被林砚周耍了一通，故意藏拙逗他，前后差距巨大的进攻方式，令他招架无能。

他和许盛言都是主攻手的风格，在面对第一轮的打法绰绰有余，而这几轮林砚周的球就和老谋深算的无赖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心机佬。

还是许盛言单纯。

历经接连惨败后，庄明燊斗志完全磨损，累瘫在沙滩边，愤愤不平：“林砚周你真脏。”

罪魁祸首此时正站在棕榈树下，仰头喝水，全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许盛言的心态倒是很好：“没事阿燊，娱乐而已，晚上请你喝酒。”

“真的？”闻言庄明燊立马跟活过来似的，一把抱住他：“啊，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许盛言立马礼貌推开，用很奇怪的笑容看他，庄明燊当即反应过来，咧嘴讪讪：“抱歉…习惯了。”

“要不要换人玩玩？”陈聿在经过几把林砚周的魔鬼训练后，整个人并不比庄明燊好到哪儿去，他只想尽快逃离这场酷刑。

赵小姐道：“我都可以，Betty呢？”她问那个短发女孩。

大家都纷纷点头。

这时，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砚周，突然开口：“我要许盛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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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沙滩排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