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过后,姜冽以家里要装修为由,三番两次推迟和曾瑜的约饭。
倒也不算完全说谎,上周六建筑装饰公司带着样板登门,详细说明了各方案的优缺点和报价。
姜冽听完,很快定下方案,并约定周三上门安装。
但她没和曾瑜说确切的装修时间,这样一来,可操作空间就大了。
她知道曾瑜想问些什么,无非是她和苏云辞、应慕青之间的事。
——上次在出租车上,顾忌着苏云辞在身边坐着,她在微信上什么也没说,跟曾瑜互怼几句,匆匆结束对话。
应慕青暂且不说,因为她们确实也没什么交集。但关于苏云辞,她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大概是学校事务繁忙,苏云辞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晚过后,只在电梯间遇见过量两次,仓促间互相打个招呼后,便各忙各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苏云辞有些冷淡。
她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个怪圈。
每次和苏云辞接触过后,她都以为她们的关系会更亲近一些。但实际却是,下一次两人再见面,再度回到起点,仍是半生不熟的关系。
比如阳台过后,苏云辞在酒吧里第一反应是坐到别人身边;又比如这次,她们在酒吧聊得还算开心,电梯间遇见打招呼时冷淡又疏离。
就像打游戏副本一样,每次打完boss,再次进入副本,进度条清零,boss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对于苏云辞的忽冷忽热,姜冽感到很无助,甚至想强制帮她存个档。
她在家郁闷两天,终于想通了一点。
苏云辞虽然嘴上承认两人是朋友,但她们到底没有怎么相处过,了解不多,接触也不多。
因此,她的态度也就称不上忽冷忽热。
“热”只是苏云辞的礼貌社交,“冷”才应该是她们之间的常态。
周三下午,建材装饰公司如约上门。
几名师傅经验老道,手法娴熟,操作有条不紊,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便装好轨道和纱门。
姜冽抱起岁岁,用它的小爪子在纱门上抓了抓。
还挺结实。
新安装的纱门和阳台门一样带有门锁,也不用担心它会自己拉开门跑出去。
与此同时,曾瑜再一次发来微信鬼哭狼嚎,扬言她再不出现,就要上门来堵她。
看着满地狼藉的客厅,姜冽沉吟半晌,和曾瑜敲定周五中午在食堂见。
回完曾瑜的消息,她当即在网上约了一名保洁阿姨上门打扫卫生。
时间定在周四下午。
至于为什么选择下午……当然是因为上午她起不来。
闹钟第五次响起,姜冽从空调被里探出白皙的手臂,在床头乱摸一通,拿到面前,睁着一只眼在屏幕上点了下。
昨晚游戏玩到凌晨三点,为了准时赴约,不让曾瑜暴走,她特意多定了几个闹钟。
关掉闹钟,姜冽闭着眼醒神,待眼睛的酸涩感渐渐褪去,才将自己从床上捞起来。
洗漱、喂猫、换衣、出门。
姜冽运气好,刚走进江大校门,就撞见前往银杏食堂方向的校车——说是校车,但其实不是传统的大巴车,而是类似景区那种四面透风的观光车,坐一次两块钱,一辆车最多能坐十五人。
等车的人不多,姜冽担心车就快要开走,小跑来到队尾。排队刷卡上车,一气呵成,挑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江大共有四处学生宿舍区,女生、男生各两处,彼此之间相距较远。
因此,每片宿舍区旁均设食堂,食堂名与宿舍名相同。
银杏食堂就在姜冽宿舍所在的银杏园旁,宿舍名也没有什么深远的含义,单纯因为旁边有一片银杏树。
据说女生食堂饭菜的味道比男生那边好上千百倍,甚至有人说男生食堂里的饭菜狗都不吃。
姜冽不清楚,因为她和曾瑜从来没去过男生食堂。但每到饭点,从两个女生食堂的男女比例以及拥挤程度来看,此话或许有一定可信度。
好久没在银杏食堂吃过饭,姜冽还有些想念这儿的饭菜。乘坐校车来到食堂门口,就看见曾瑜站在门口抱着手机玩,神采奕奕。
真难得。
这么想着,姜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穿过马路。曾瑜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姜冽走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吃饭了。”姜冽走过去拍她肩膀。
曾瑜浑身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看清来人后,拍了拍胸口,嗔怪地说道:“你吓死我了。”
姜冽侧身,作势要看她的手机,“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这么心虚。”
“咳。”曾瑜收起手机,转移话题,“吃什么?”
眼下刚十一点,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军训的大一新生也还没解散,但食堂大半的座位已经坐了人。
“去二楼吧。”
二楼饭菜自选称重,吃多少打多少,不用担心打饭师傅手抖的问题,还能多选些爱吃的菜。
学生比一楼少些,蓝白桌椅擦得锃亮,U型餐台泛着不锈钢的冷光。
饭菜的香气勾出肚子里的馋虫,两人取了餐盘和筷子,走到自选餐台,兵分两路,各自挑选喜欢的菜。
姜冽拿了一碗米饭,又打了糖醋排骨、小炒牛肉、清炒虾仁。称重刷卡,端着餐盘和已经找好座位的曾瑜会合。
互相看了眼对方的餐盘,相视一笑,两个食肉动物凑到一起,餐盘里挑不出半片菜叶子。
“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宅了,喊你好几次才出来。”两人面对面坐下,曾瑜忍不住吐槽一句。
“热。”
姜冽平时就不怎么勤快,到了夏天更是懒到一种新高度。一进入夏天,她就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了能量,进入低电量模式,虽然现在已经是夏末。
毫不夸张地讲,她觉得世界欠她一个“夏眠假”。
饭菜的味道一如既往,姜冽发出一声赞叹。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些有的没的。
等吃得差不多了,曾瑜终于切入正题,“你和应慕青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总会来。
姜冽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掏出纸巾擦了擦嘴。随后,她将那天离开齐嘉生日宴后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话音落下,曾瑜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眼神悠悠,做贼似的往姜冽面前凑了凑,同时朝她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姜冽心中顿感不妙,狐疑地看她一眼。
“干嘛?”
“哎呀,你过来。”
姜冽没辙,往前倾了倾上半身。
“你是不是和苏老师睡了?”曾瑜贴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只剩气声。
姜冽:“!!!”
就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刚才说的话,哪里提到了“睡”这个字!
姜冽耳朵霎时红了一片,抬手屈指,恼羞成怒地给对面人一个暴栗。
“嘶。”
曾瑜疼得龇牙咧嘴,伸手揉揉额头,嘴上却一秒钟都没停:“睡了就睡了,咱俩这关系,别不好意思承认。”
“我睡的沙发!”姜冽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真想端起餐盘,扣到曾瑜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上!
“嘁。”曾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姜大小姐什么时候给这么人献过殷勤,更何况当时你的心情还很糟糕。”
“还有酒吧那天,把我们几个丢在那里,自己巴巴地跟苏老师走了,真该给你录下来,让你看看当时的嘴脸。”
曾瑜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姜冽这个颜狗要是对苏老师没点意思,她就把这张桌子吃了。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姜冽也会动凡心?
曾瑜上下打量她,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长声音“哦”一声,语气意味深长:“难怪上次去蹭课,苏老师对你笑得那么温柔,还让你‘小心点’。”
最后三个字被她说得阴阳怪气,尾音能拐上十八道弯。
想到自己当初求着姜冽陪她去蹭课,还请她吃饭喝奶茶,曾瑜就觉得自己蠢到没边。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合着那是人家俩的情趣,只有她是真信了姜冽鬼话的二傻子!
“你再说,今天我就让你命丧食堂。”姜冽眯起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伸手掂了掂铁制餐盘威胁。
姜冽面上乌云密布,曾瑜紧张地吞咽口水。
秉着“好女不吃眼前亏”的真理,她干笑两声,一秒认怂,讨好地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听到这话,姜冽才松了手。
“不过想想也是,”短暂的沉默过后,曾瑜再次开口,一针见血地戳穿她,“你一个母胎solo,就算有心,也是无力。”
“谁说的!”姜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回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嘁——”
“那你见过猪跑吗?”
“……没有。”
眼看就要到放学的时间,两人赶紧收拾好东西,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去一楼商店买了酸奶,施施然离开。
再不走,大部队就要打过来了。
曾瑜不死心,一边喝着酸奶,一边嘴贱地多问了句:“你真对苏老师没想法?”
姜冽拧瓶盖的手微顿,没有回答。
但有时候没有回答也是一种回答,曾瑜了然。
换作往常,在她问出类似问题的瞬间,姜冽就会斩钉截铁地甩出两个字——没有。
毫无疑问,姜冽从见到苏云辞的第一眼起,就被她吸引。后来因为不肯面对她数学老师的身份,始终刻意压制内心的悸动。
理智告诉她危险,要赶快逃离,但每次见到苏云辞,在理智到达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背叛了她。
以至于她对待苏云辞的态度,会有一种诡异的矛盾感。
——见不到苏云辞的时候,她时时刻刻都在告诫自己,远离苏云辞。但每次见到苏云辞后,又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和苏云辞的关系不远不近,姜冽心里乱成一团麻。她给不了曾瑜确切的答案,因为给不了自己确切的答案。
但她也没办法违背心意说“没有”。
食堂正门出去,几十米外便是老操场,大一新生正在军训,口号声此起彼伏。
操场旁边有一座体育馆,门前竖着一块硕大的白色展板,许多学生站在展板前面。
曾瑜心生好奇,小臂搭在姜冽肩膀,踮脚张望:“那边干啥呢?”
姜冽看一眼,摇摇头,“不知道。”
“走,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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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