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无将车 > 第79章 第 79 章

无将车 第79章 第 79 章

作者:且啸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4-28 09:25:12 来源:文学城

萧氏暗卫名不虚传,到次日天光亮时,一切皆已处置妥当,任荷茗便趁着最早的时辰入了宫。

本就是寒冬腊月,骤然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天气寒得滴水成冰,纵使有宫人清扫宫道,也还是难防滑,不敢乘轿子。入宫的路上,任荷茗便遇到了薛镇,她才下了早朝,穿的还是二品郡王朝服,盈润的玉红落在她身上亦是端然沉静的,神色全然瞧不出昨夜劳累到许晚,见了任荷茗,行礼时只来得及匆匆提醒了他一句:“今日寒天大雪,皇贵君腿疾想来艰难,我看母皇有动摇之色,若是你趁今日恳请母皇探望皇贵君,母皇或许能允。”

任荷茗感激道:“多谢镇姊。”

薛镇看看他,也对小昙道:“近来天冷,轿子不好走,你们王君再进宫,提前半个时辰遣人去掖庭叫马车来接送,别受了寒。”

小昙因在浴室中见过薛镇,对她生了许多惧意,好在任荷茗解释过后,他明白其中利害,只是不由得扣住了任荷茗的手,任荷茗轻轻回握小昙的手,温声道:“昨日进宫的时候是叫了的,今日是为了给皇贵君求情,才没有叫。”只有咸安帝看到任荷茗冻得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才会想到冷宫中的皇贵君处境会如何艰难。说着不由得有些赧然,道:“不该和镇姊说这些。”

薛镇笑笑,道:“你有如此孝心,又聪明伶俐,这是好事。有时候,我倒希望赵氏能有这样的心思和手段。”

她说着,眸光闪了闪,任荷茗略带促狭地笑道:“姐夫没有这样的心思手段,还不是因为有镇姊一直悉心照顾着?哪像阿钰,人说去边疆就去边疆了,别说护着我,钱粮散出去还要我去血衣侯的手里讨。若是来日我们终能在边疆团聚时,能如镇姊和姐夫那样举案齐眉就好了。”

薛镇看着任荷茗,旋即又是一笑,道:“你自是值得人珍重爱护的——快去罢,万万别冻着了。”

任荷茗行过礼,便往宫内去,如今恩贵傧时常陪伴周太后礼佛,想来只要任荷茗到周太后殿中去,便必定会见到恩贵傧和咸安帝。

任荷茗到慈宁殿时,人已冻得嘴唇苍紫,打着轻颤,连周太后见了都道:“可怜见的,快过来暖和暖和——系念,给他拿件狐裘,再给他端个炭炉来,今儿个恰巧炖了紫姜野鸡汤,也给他盛碗热些的来。”

任荷茗站在殿门边,打着抖道:“茗儿身上带着寒气,不敢过给太后主子,还请尚侍把炭炉移过来些。”

他身上穿的是那件羔皮的袄子,外头虽加了一件浅胭脂色的兔毛斗篷,终究还是薄了些,咸安帝瞧着他的样子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道:“你这孩子,怎的穿得这样薄?”

任荷茗牵牵羔皮袄子的衣角,赧然道:“儿臣年幼丧父,母亲勤于政务为陛下效力,家里的事无暇张罗,儿臣添什么衣裳这样的事,实在不敢让母亲忧心。母皇赏这衣裳,是儿臣头一回得母亲关心,穿着总觉得心里暖暖的,故而…”说着慌忙跪下,道:“儿臣失言,母皇恕罪。”

咸安帝微微一怔,神色不由有些动容地道:“算什么失言?先前虽委屈了你,但你是朕亲选的五王君,朕自然是你的母亲。”

恩贵傧牵任荷茗起来,任荷茗解了斗篷递给小昙,恩贵傧便从系念手中接过狐裘,亲手裹在任荷茗身上,他清明的眼中透着了然,口中则故作心疼地问道:“瞧你冻的,没有叫马车么?”

任荷茗笑笑,随着恩贵傧在周太后与咸安帝面前站了,道:“昨儿个出了那样的事,想着母皇必定十分担忧,所以一心尽量早些进宫来回话。只是茗儿本事不济,昨晚的事,也未必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府中出了这样的事,茗儿实在愧对母皇。”

咸安帝道:“坐吧。昨日祭典累了一日,又折腾了一夜,瞧着你脸色都不好了——昨日,你做得很好。夜里的事,也不是你的错。”

天牢都被人闯了进去,萧氏暗卫明面上又不在京中,区区一座郡王府被闯自然不能说什么,反而若是守住了反倒奇怪。只是任荷茗本身是不应该知道天牢被闯的,表面功夫必须做足,双眸清亮地望着咸安帝,感激地笑着,咸安帝的目光益发柔软了几分。随后她的确问了问任荷茗昨夜的情况,但任荷茗明知道昨日闯入府中放火的是薛镇,再加上萧氏暗卫明面上是没有将手伸入京城的,昨夜对府内情况进行调查的只有血衣卫,任荷茗本就该对昨夜的事一无所知,只剩下清扫收尾的工作是他负责,能说的实在很少,任荷茗也知道咸安帝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详细的奏报,真正要紧的情况自有血衣侯禀告,便条理清楚地讲了些救火和清点打扫的事宜,听得咸安帝微露赞许之色。

说得差不多,周太后叹息道:“难为你了。这样小的年纪,才嫁到王府,钰儿就去了边关,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一个人还料理得这样好。”

咸安帝闻言,亦道:“好孩子。如今天冷啦,先前赏你这件衣裳是给你天初凉的时候穿的。朕记得库里有件芙蓉金的白狐皮小袄,先前敏盛想要,朕都没有赏的,你穿白色好看,就赏给你罢。”

任荷茗连忙行礼,道:“茗儿怎敢夺公主之爱。”

咸安帝笑笑,挥挥手让宫女去取:“这样你才知道,你也是朕疼爱的儿子。”

不多时,宫女便将狐袄取来,任荷茗抱在手中灿然笑笑,旋即却不由得惆怅了神情,咸安帝见他神色变了,便关切问道:“怎么?不喜欢么?”

任荷茗勉强笑笑,道:“不是。很漂亮…茗儿很喜欢。”

“那是怎么了?”咸安帝温和道,“只管说。”

任荷茗抱着那狐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茗儿自知大不敬,母皇赐茗儿狐袄,使得茗儿天寒犹心暖,只是方才母皇说之前赏赐的羔皮袄子是天初凉的时候穿的,茗儿…茗儿就想起了皇贵君主子,更加担心皇贵君,担心皇贵君的腿。茗儿知道,母皇宽仁,当初赐了皇贵君保暖的衣物被褥,但那也是初冬时节的事情了,茗儿不能亲眼看见,就实在是担心,不知今日这样大的雪,皇贵君冷不冷?皇贵君若是没有厚衣,茗儿实在也不能安心穿母皇赏赐的新衣。茗儿斗胆,能否、能否请母皇将狐袄转赐皇贵君?”

咸安帝还未说话,恩贵傧先斥责道:“茗儿!胡说什么!”

咸安帝盯着任荷茗,沉默不语,还是周太后叹息一声,道:“这孩子,是有些率直,但到底是一片纯孝。不过是让他进去看看,瞧瞧皇贵君怎么样,皇贵君仍有名位在身,正当年节的,皇帝觉得呢?”

咸安帝叹息一声,道:“去罢。朕记得库房里有一件墨狐裘,你带给皇贵君。让血衣侯安排,别教人知道了。”

任荷茗欢喜叩头:“谢母皇隆恩。”

如此出了慈宁宫正殿,恩贵傧嗔怪地看着任荷茗,道:“你这孩子,怎的这样胡来。”

任荷茗挽紧恩贵傧的手,低低道:“父傧不知道。昨夜血衣侯来查兰陵王府时告诉儿臣,天牢被燕支细作偷袭,易太医被杀,如今血衣卫已经大略定案,认定易太医是燕支潜藏在皇贵君身边的细作,连王留等人也一并下了血衣卫内狱。”

恩贵傧蓦地扬起震惊的双眸,他虽然一向得咸安帝盛宠,生有皇女又是一宫主位的位分,但是咸安帝将这等消息捂得极严,他并不知道近些日子来发生在易太医身上的事,更不知昨夜的剧变,任荷茗轻轻按住他的手,道:“是真是假且不论,易太医自己已经认下了燕支细作的身份,便是铁案了。茗儿思来想去,此事不能由母皇或者旁人告知皇贵君,不能让皇贵君因此再与母皇起冲突,这才不得已,赶在今日非要见皇贵君一面。好在因昨夜事,母皇对易太医对皇贵君所生的私情起了疑心,怀疑是后宫与朝中有人与燕支勾结,陷害皇贵君,意在谋夺后位,这般,茗儿才有把握说服母皇。”

“这宫中的毒计总是层出不穷,一环扣着一环。”恩贵傧冷冷说着,温柔地一握任荷茗的手,“幸亏有你。好孩子。千万照顾好皇贵君。”

任荷茗应下,将恩贵傧送到他如今居住的偏殿,更换过保暖些的衣裳,不多时,便见血衣侯亲自来接他,身后跟着许多担着炭火和衣物的宫人,如此一行人,一路不曾遇人地走到了冷宫处。这冷宫原名衍心殿,在皇宫的最北角,据说先帝德思皇后连生三嗣都无故夭折,死状凄惨,观星监断言是皇后无德之故,德思皇后无奈,自请迁出坤宁宫,住到了这皇宫最北的宫殿清修礼佛,反省自身罪过,因德思皇后一生寥落,不得恩宠和皇嗣,衍心殿便被视为不吉之地,又因殿中一应奢华的地龙等都不修,只有最最简单的陈设,冬天冷得好似冰窖一般,渐渐得了冷宫的指称。

要说这衍心殿本是年久失修的,但因为皇贵君自从封定傧起,已经三进三出,第二回迎接皇贵君出来时,为了哄回皇贵君的欢心,咸安帝将衍心殿修葺一新,算作是个浓情蜜意的小院儿,谁料后来还是再度荒废,再度成为皇贵君的冷宫。

这里是宫中唯一一处黑瓦素墙的建筑,瓦上零落生着青苔,倒减去几分冷肃,虽然陈旧,但瞧着还完好,隐约闻到些檀香气——是此次周太后心疼皇贵君,以命皇贵君为国静修祈福为由,稍稍修整了衍心殿,送了佛像和一应礼佛用品进来,确保皇贵君能时常沐浴焚香,不致冒犯佛祖。

血衣侯想来也不是常来这种地方,打量了衍心殿两眼,漫不经心地看向任荷茗道:“此地不祥,后宫男子为求妻君宠爱、后嗣昌盛,都不肯靠近此地,王君真要进去?”

任荷茗倒也不是不紧张,绷着脸道:“辛苦血衣侯通报消息,本君为什么一定要来,血衣侯再清楚不过罢。不过是座偏僻宫殿,也不过住过几个可怜人,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

进去时,正好是皇贵君早晨练拳的时节,他穿了一身极朴素的灰色的厚棉佛衣,正一招取到任荷茗面前,瞧见任荷茗微微一愣,即刻行云流水般地收了招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着不免焦急起来:“难道…”

任荷茗连忙道:“是母皇担心皇贵君主子过冬的衣衫不够保暖,让茗儿来看看皇贵君的。”

皇贵君知道任荷茗并不是受他牵连被打入冷宫,松了一口气,看他脸色不好,连忙过来拉他,道:“天冷,进来说话罢,万别冻着了。”

任荷茗随着走进室内,见屋里实在清冷,只简单烧着几个炭盆,烧的是呈色差些的红萝炭,倒也没什么烟,勉勉强强屋内不冷,进了屋他是完全不想脱斗篷的,更是赶紧拿起那件墨狐裘就给皇贵君裹:“父君的身子受不得凉,茗儿给父君带了…”

皇贵君看一看任荷茗给他披上的狐裘,又看着血衣侯带来的一众手脚利落、迅速洒扫并添置东西的宫人,叹息道:“你母皇那个性子,怎会轻易让你来看我,辛苦你了。”

宫人们很快又退了出去,只留下二人,任荷茗看着他神态如常地坐下,亲手倒了杯茶给他喝,虽然身处一片灰暗的冷宫,日子却仿佛和他在会宁宫时并无不同,甚至,他显得更加自在了些,举手投足间,有了些约莫是他在军营时的英爽。看着皇贵君难得一见的微微笑容,任荷茗一时之间无法开口,还是沉默浸润得久了,皇贵君面上的笑容不由得淡了下去。

任荷茗缓缓跪下,极力平稳地道:“易太医仙逝,望父君节哀!”

皇贵君蓦地站起来,颤声道:“你说什么!”

任荷茗道:“昨夜燕支细作闯入天牢,欲救出易太医不成,将她杀害封口,陛下已经八成相信易太医是燕支细作…”

皇贵君一掌拍在桌上,直将那木桌拍得四分五裂:“胡说!”

“纵然茗儿也不相信,但易太医死前亲口承认自己是燕支细作,血衣卫怕是已经定案,陛下也深信不疑。”任荷茗握住他发抖的手,道,“父君与易太医之间的信义,茗儿只敢说明白十之一二,不查自然是不能的,但此事不论父君信与不信,都不能显露半分情绪,且不论信与不信,父君都不能亲自查,父君若是信茗儿,便将此事交与茗儿,若易太医是清白的,茗儿与阿钰一定还她清白。虽然调查之人不该心怀偏见,但茗儿也相信易太医不是燕支细作,那么既然如此,她亲口认下就必定有其原因,还请父君无论如何,不要辜负她牺牲自己性命来保住父君的一番苦心。”

皇贵君身子微微一晃,倒退了两步,跌坐在椅上,身姿颓然之间,忽然显出些疲惫。习武之人青春常葆,挺拔如松,素日里,他望之不过二十末年的熟美青年,见到他如今苍然的模样,任荷茗竟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来。

“当年燕支动用黑水,边关乱成那个样子,百姓人人四散奔命逃往其他郡县,唯有她,明明不会什么武功,硬是一袭弱衣,逆行而来,在燕支已经攻打下来的地方绞尽脑汁救治受伤散落的幽云军士,甚至为救幽云军士,自己几乎不吃东西,把仅有的食物都省给幽云伤兵。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带着伤兵拼死一搏冲回大营,带领大军击退燕支…这样的人,教我如何相信她是燕支细作?”他扶额说着,语气那样平静,甚至并不疲惫,“不过对于陛下来说,易慈生救过多少条性命不重要,是不是燕支细作也不重要,甚至我对她有没有私情都不重要,只要陛下有一丝疑心她对我有所觊觎,她就必死无疑。在陛下心里,易慈生的一条命,算得了什么?”

任荷茗握着他的手,道:“父君,茗儿一定要在今日进来,亲口告诉父君此事,便是恳请父君看在阿钰如今身在边疆、正在抗击燕支的份上,万万保持冷静,不要遂了那幕后黑手的心意。”

当初咸安帝暂时软禁皇贵君,是为了切断长安军与皇贵君的联系,打着让长安军暂时全力支持薛钰抗击燕支薛钰便有了收服长安军的时间和机会这样的算盘,所以皇贵君一时失宠并不要紧,但如果皇贵君真的触怒咸安帝,降位被废甚至赐死,那薛钰和长安军的处境就如同失去了贝壳保护的鲜美蚌肉,只等着被人瓜分食净。

任荷茗跪在地上,心似一团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软,无力至极。

自从他与皇家牵扯上关系,他似乎就总在央求无辜的人委屈自己,强颜欢笑也好,言不由衷也罢,恳求他们把自己献祭出去,牺牲出去,忍受生割心肠的痛,为了更多的人。

可是,明明可以不必如此的。

有那么一瞬,他好恨。

恍惚间,忽然感到皇贵君反握住他的手,轻轻拉他起来,除却微皱的眉头,他的面容不再看得出什么异样:“好孩子,你起来。”

任荷茗缓缓地站起身来,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皇贵君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片刻,竟然和容地一笑,道:“让你这样担心,是父君的不是。你别怕,有父君在,钰儿和幽云州都会好好的。”

任荷茗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皇贵君却只是轻轻道:“快些走罢。你在这里待久了,总是不好。”

任荷茗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什么可说的,木然行了礼,一步三回头地向外走去,而皇贵君只是用铜剪拨弄了炉中的炭火,翻出明亮温暖的火红来,而后将个寻常陶壶坐上,开始烧新的一壶水。他的动作那般沉静、行云流水,仿佛任荷茗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日,他为自己倒一盏茶那样从容。可是,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

任荷茗不算风浪中的老手,却也不是不曾见过风波的嫩骨朵,至少他知道,彻底心冷的一刻,往往是无声无息、风平浪静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第 79 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