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将病娇娘子养成女皇 第8章 第 8 章

梦，回荡着一首曲子。没有燕语，没有漠北语，它只是一首曲子。流淌着，在漠北的冬流淌着，流淌过的地方留下千年不化的孤寂。

慕容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柴火的噼啪声孤寂地在冬夜响起，她睁开了眼。同时，那首曲子离开了她的记忆。

“醒了？”

四下陌生，是一处荒废了的屋舍，慕容烟嗅到云杉气息，分辨不出眼下究竟是虚是实。侧过脑袋，萧厌穿的单薄，肩上的狐裘不知所踪。那人幽绿的眸底深邃，正细细地用匕首打磨着一只簪子。

慕容烟头痛欲裂，下意识抚着额头，盖在身上的狐裘滑落，散落的墨发便也随意搭在胸前。木质香同云杉气息交织，慕容烟抬眸，这才注意到萧厌正在打磨的银簪来自何方。

慕容烟攥起胸前的一缕青丝，余光却不曾落在自己的簪子上，而是萧厌骨节分明的手指。她理应手拙，毕竟她武功极佳，平日里又要处理苍狼旗琐碎事物。可萧厌的手，却出奇的巧。

簪子不值钱，当时为保万无一失，不仅和侍女替换了衣物，连饰品也换了个干净。萧厌对待簪子比对待自己有耐心得多，平平无奇的簪子在她指尖愈发锋利，余下的灰屑被吹走，慕容烟莫名担心她会被簪子划伤。

后知后觉自己竟担心簪子划伤那女人，慕容烟哼笑一声。下一瞬，装着水的皮囊被丢过来，她眼疾手快抓握住，清凉的水拂去不适，连带着头疼的毛病也缓和了不少。

“我们没有回去？”

慕容烟开口，环视四周，房梁可见蛛网踪迹。漠北多毡房，迁徙时便捷。像眼下这座屋舍，或许是废弃了的驿站。不过萧厌生了火，还将她的狐裘给了自己，倒也不煎熬。

“我们在迅鹰旗。”

萧厌眸色平静，举着簪子，思量些什么。片刻后，她起身，向着慕容烟走来，银簪锋利的像是能划开脖颈。慕容烟吞了口口水，被迫抬头。萧厌难得温和，手抚着女人后脑，让她平视前方。

“别乱动，会受伤。”

萧厌仔细为慕容烟挽发，虽是当下最简单的样式，却也花了萧厌不少时间。她从未做过这等事，只晓得簪子非玩物，稍有不慎会让慕容烟吃苦头。

静谧的夜，时不时的狼嚎摄住慕容烟的心。宛若早有预判，脖颈被萧厌虚握，不至于乱晃时擦过簪子。女人一缕青丝扫过慕容烟面容，若有若无的云杉气息令她心安，便也不再颤栗。

青丝远去，萧厌后退一步打量着慕容烟的发型，还算满意，“摸一摸它，感受它的位置。”

慕容烟不明所以，还是照做。她小心翼翼抚着青丝，而后慢慢移动，直至触碰到一处尖锐。她停下了动作。

“今后，有东西让你恐惧了，就拔下它，剜了那东西的眼睛。”

萧厌语气不疾不徐，和平日一般无二。也正是如此，让慕容烟知道她并非玩笑。她想起白日里的狼嚎，想起，萧厌的意图。她最初，竟只是为了磨去自己的畏怯之心？慕容烟垂下眼，好不容易缓解的头疼又开始犯。

萧厌浑然察觉不出她的情绪，坐在了慕容烟身侧。她一腿平放，一腿曲起，手搭在膝上，望向漆黑的窗外，“恐惧的缘由是脱离掌控。如果失去眼睛，威胁你的人就会失去掌控。”

不知算不算是对白日“惊心动魄”的弥补，萧厌难得对慕容烟说了这么些话，“剜下对方的眼睛，找机会，将簪子刺入她的脖子。在黑暗中，人的反应力总归迟钝些。”

熟悉的孤寂，明明她二人坐在一起，慕容烟却感受不到萧厌的心。有一层薄雾着掩盖着萧厌，后来，这层薄雾钻进她的眼里，外人没有机会窥探到她的情绪。对于萧厌，薄雾带给她的究竟是得到掌控还是失去掌控？慕容烟不得而知。

“在玄月部，每个孩子都要经历一场黑暗。通常是太阳刚下山，族人会将她们放进安全地带，任凭她们哭闹也绝不回头的离开。”

萧厌瞳孔涣散，如同溺入回忆，她所说的东西便也不止是事实，“失去至亲的孩子徘徊在黑暗中，只有一条路。”

她的声音顿住了，待慕容烟等待后文望向她时，萧厌已移开视线，连同眼底的薄雾也散去了。慕容烟被懊恼的情绪摄取，她错过了什么，她一定错过了。

“走出去。”

慕容烟轻声到，她听到一声笑，笑里却寻不到愉悦的痕迹。萧厌声音沙哑，也许是今夜说了太多话，也许是白日奔波太久。

“是，走出去。在安全地带，走出去，就能找到家了。 ”

风灌入窗子，慕容烟将狐裘重新披在萧厌身上，她穿得单薄，漠北的寒夜会杀人。远远有躁动声，火红的花火隐隐闪现在墨黑的天，慕容烟揉了揉眼，花火消失了。

“我们该走了。”

萧厌起身，背对着慕容烟，“曲昭，有人想用一百车牧草换你。”

燃烧的柴火又开始噼啪作响，唤回慕容烟思绪。

一百车牧草...回想起苍狼旗贫瘠的冬牧场，慕容烟指尖微颤，那足够苍狼旗的羊群过冬。苍狼旗族人不必再日日天不亮爬起，迎接阴晴不定的天。换一个自己吗？那真是笔让人发狂的生意...

“你有逃跑的权利，这是你白日为自己争取到的东西。屋后有门，没锁。”

言罢，萧厌不再动，“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只要你能回到苍狼旗，我就...”

“特勤如何看待这笔生意？”

慕容烟没有转身，她向前走去，脊骨挺得笔直，站在了萧厌面前。

“倘若特勤真的想做这笔生意，曲昭醒来怕已在对方帐中。你为我磨簪子，将利器交到我手中，只是为了让我逃离？”

“曲昭，离开。这是玄月部的事。”

慕容烟无视萧厌的话，说出自己的猜测，“要找我的人，是迅鹰旗？特勤离开多日，是在迅鹰旗附近？”

“曲昭，你不是一心想着活下来吗？离开，是你最后的机会。不该知道的，不要过问。”

萧厌放冷语气，平日里即使动怒也不会拉下脸的女人警告着自己。慕容烟僵在原地，眸色晦暗不明。正当萧厌以为慑住她欲要离开时，手臂被人握住，慕容烟冷笑一声。

“萧厌，我若是你，便不只会单单保一个曲昭。那一百车牧草，也该是苍狼旗的。”

这是她第二次直呼她的名。第一次是在夜里，她爬上萧厌的床，被寒病折磨得不成样子，唤了她的名字，萧厌没有生气。第二次，她仍未动怒。

“迅鹰旗不是蠢货，不会将牧草拱手相让。”

“攻下它，让它属于苍狼旗。届时，特勤得到的，不止是一百车牧草。”

慕容烟语气平静，眼底的野心呼之欲出，她迷恋权力迷恋斗争的本性无法再压制，纵使朝堂已变。可她慕容烟，即使要选一个依赖的人，也定要是漠北最强者。萧厌已具有谋略与威望，其余的东西，她会辅佐她，助她得到。

“特勤，你了解迅鹰旗的地形，能绕开迅鹰旗总营找到废弃的屋舍。还有方才的烟火，曲昭虽不知它的含义。但，特勤，你有想过的。”

“曲昭，你在离间玄月部吗？”

萧厌挑眉问到，慕容烟未在她的眼底寻到杀意，便坦然道：“曲昭的忠诚，只关乎特勤，只关乎苍狼旗。过去行商，听四方民俗。漠北自古信奉强者为尊败者寇，特勤为自己争夺权益，无罪。”

“何况，特勤不是孤身一人。她们要寻曲昭，曲昭就是特勤可利用之人。此外...”

屋外狼嚎游荡，慕容烟的声音清晰，“曲昭失去意识前，见特勤可指挥狼群。在漠北冬日，最重要的东西不言而喻。特勤可借助狼群，声东击西，引开火力。”

“曲昭愿助特勤一臂之力。”

女人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又是错误的礼仪，怪在萧厌并不觉得扎眼。甚至，她想倾听拳下的心跳声，会和那女人的声音一样清晰吗？心跳中，又会有多少欺骗？万千思绪汇聚到一起，最后萧厌只向慕容烟称述了一件事实。

“今夜，留在我身边，容易死。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离开。”

“特勤不必推开我，曲昭决定的事，不会后悔。”

屋内火堆被雪灭了个干净，屋外明月高悬。萧厌亲自为曲昭牵来了自己的坐骑，白马呼吸间涌着雾气，面对陌生的慕容烟，它不自在地蹭了蹭萧厌。

“它叫雪，从今往后，它属于你了。”

*

偌大的迅鹰旗寂静，一阵急速的步伐由远及近，踏在泥雪中，冲向主帐。族人掀开厚重的帘子，跪在地毯外的区域，不敢将泥泞沾染在上面。

“特勤！她们来了！就在五里外。”

主帐内除了萧蓉,还站着个中原女人，在族人冲进毡房的瞬间戴上了面具。族人恍惚，只知那是特勤的贵客，便老老实实低下了头不再多看。

云书穿着云锦布靴，背着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步伐平稳。离开主帐前，她淡淡回眸。

“事成，大燕承诺给你的东西，一分不少。”

好奇妙，最开始其实是想让我们纯情狼女作为主视角[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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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