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夜行 第5章 冤家

寰宇长歌传媒，楚翊风办公室。

楚岚紧张地搓着手，偷瞄坐在办公桌后的楚翊风。

“哥，就见一面谈谈嘛！苏墨尘的画，在国际拍卖行起拍都是千万级。如果请他来创作那几幅画，电影的艺术价值绝对翻倍！”

楚翊风看他一眼：“我给你的电影投资，不是让你拿来买画的。”

楚岚扁扁嘴，都怪他老爸把他的信托基金账户冻结了，不然他完全可以自己投资，何至于连几幅作为重要道具的画都买不起。

好吧，这也不怪老爸，他上一部电影确实扑得很惨。可那是他的处女作，准备不足也情有可原吧？

这次他有经验了，可是做了万全准备，从主流审美到市场口味，他亲自带着团队，反复打磨剧本。

男主请的当红又有演技的流量小生，女主角更是几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没道理会再亏的！

楚岚垂死挣扎：“可是，这部电影的主角是天才画家啊，如果连一幅像样的画都拿不出来，观众怎么信服？”

楚翊风翻着文件被他吵得头疼，将目光转向安静站在一旁的投资顾问张瑞文：“你的意见？”

张瑞文把数据投放到虚拟屏上，“从市场角度考虑，苏墨尘的作品确实具有极高的升值空间。即便小楚总的电影失利，画作本身也能保值。”

楚岚：“……”

为毛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失利啊啊啊啊啊？？

楚翊风面无表情：“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让我花七位数买一幅画，然后把它挂在仓库里，赌它未来能回本？”

张瑞文纠正：“不是一幅，是一系列，一共六幅，总价要到八位数。”

楚翊风：“……”

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楚岚立刻换上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神，这是他从小用到大的绝招，屡试不爽。

虽然家里人好像都挺怕堂哥，他却一点不怕，毕竟他可是亲眼看着堂哥冷着一张脸，救了只流浪小黑猫，还暗地里收拾过欺负他的混混。

最终，楚翊风耐不住楚岚的死缠烂打，捏了下眉心：“你们安排吧。”

“好嘞哥！”楚岚欢呼一声，风风火火往外跑，“我这就去联系！”

***

三日后，寰宇控股总裁莅临楚光影业。

楚岚热情招呼：“来来来~哥！哥这边请！”

又交代秘书：“泡几杯白茶，直接送到VIP接待室，就我爸、呃不是，楚董事长带过来的那个！”

“好的，小楚总。”

VIP接待室里，苏墨尘坐在沙发上翻一本楚光的杂志。秘书小姑娘端着茶敲门而入，他抬起眼淡淡颔首：“多谢。”

“不、不客气！” 小姑娘瞬间红了脸，出去一关上门就激动地拉住同事，“我的天，好帅！”

“收收你的口水，再帅还能帅过楚总？我刚刚在门口遇到了，咱小楚总这位堂哥，真的是，啧啧！又是羡慕寰宇小姐妹的一天～”

“不一样！里面这位的那种气质，啧啧，又冷又美。”

正说着，楚翊风迈步而来，身后跟着张瑞文，还有一脸兴奋的楚岚。

秘书们立刻噤声，恭敬问候：“楚总好！小楚总、张顾问好！苏先生已经在里面了。”

楚翊风推门而入时，苏墨尘正拿下一本杂志，听到开门声，漫不经心地看过去——

四目相对。

苏墨尘似笑非笑：“巧了。”

楚翊风眸色微沉：“是你。”

楚岚探头：“哥，你们认识？”

张瑞文拿着文件：“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就好谈……”

话没说完，苏墨尘已经起身：“不用谈了。”

张瑞文一怔：“那就按拟定的要约？”

苏墨尘：“不，恕我食言，楚光这单接不了，后会无期。”说完，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楚岚和张瑞文一脸空白。

楚岚看看站在原地的楚翊风，又看看马上就要开门出去的苏墨尘，急忙道：“等等！苏先生，价格好商量啊！”

楚翊风：“双倍。”

苏墨尘脚步一顿，微微侧首：“你看我像缺钱的人？”

楚翊风沉默片刻，终是低声道：“那晚事出有因，我郑重道歉。”

身为修士，他本就排斥饮血这种邪祟做派，再加之被骚扰过，难免心生厌恶。但那天也确实是利用对方脱身，不料今日竟再度相遇。

不明所以的楚岚和张瑞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那晚？？？

楚岚：我的禁欲主义堂哥终于破功了？？

张瑞文：我那对一夜情嗤之以鼻的上司，终于拜倒在美色之下了？

苏墨尘有些意外，以为是块硬骨头，居然也会低头？

楚翊风被他看得不自在，移开视线。

苏墨尘眯了下眼睛，重新走回去坐下，长腿交叠，却不说话。只扬扬下巴，那意思——说说，要画什么？

楚岚如蒙大赦，连忙递上剧本：“电影主角是一位天才画家，骨子里又又股疯劲儿。我们需要几幅能体现他成长轨迹的作品，技艺要循序渐进……”

楚岚也是学画画的，对道具画的要求很高。

“疯狂与天才并存？”苏墨尘翻看着剧本，声音依然冷冷淡淡，“你要的，或许并不是疯狂，是偏执。”

楚岚似有所悟：“那画作上要怎么表现？”

苏墨尘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又抽了一张便签纸，寥寥几笔勾出一双眼睛的轮廓。

那双眼初看平静，细看却仿佛藏着一片深渊，吞噬他人也湮灭自己。

楚岚盯着那幅速写，呼吸微滞。

“真正的天才不是失控的疯子。”苏墨尘指尖抹过那双眼睛，垂眸间，遮住了眼底一丝难辨的怀念，“他们是清醒的殉道者，笔触也就更冷静……”

交流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楚翊风始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墨尘。

这位的确具备血族最典型的特质，傲慢、美貌、冷漠、难以接近。可与楚岚讨论绘画时，专注的神情又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楚翊风：“……”

楚翊风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移开视线。

而另一边——

“苏先生！啊不！苏老师！”楚岚猛地抓住苏墨尘的手，双眼放光，“愿不愿意来我们剧组兼职美术指导？片酬好商量！”

苏墨尘：“……”

苏墨尘缓缓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又抬眼看向楚岚。

楚岚赶紧松开手，干笑：“呃，抱歉，太激动了……”

苏墨尘指尖点了两下桌面：“美术指导？也不是不可以。”

楚岚惊喜：“真的？！”

“不过，”苏墨尘微微偏头，眼底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玩味，“我要他——”

“啊？”楚岚顿时紧张起来，要我哥？这有点难办啊……

苏墨尘不紧不慢地吐出后半句：“亲自来请。”

楚翊风：“……”

张瑞文默默低下头，强压嘴角。呼风唤雨的顶头上司，也有吃瘪的一天呢，莫名有点儿爽！

楚翊风声音微沉：“你认真的？”

苏墨尘慢条斯理起身，垂眸整理袖口。血族的其它习性不谈，记仇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语气复归平淡，“怎么，楚总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可那双眼睛却微微弯起，分明在笑。

楚翊风下颌绷紧，指节抵住桌面。这狡猾的血族是故意的。

但楚岚正眼巴巴望着他，他自己也确实理亏在先，最终还是冷着脸道：“行，我亲自请。”

“那么，我只好勉为其难接受了 。”苏墨尘转身推开门，对楚岚留道：“具体合约事宜，请联系蚀光的合约部。”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轮廓，连发丝都透出一种非人的剔透感。

楚翊风被晃得眯起眼，既然意识到不对，他居然不怕阳光？

又想到在特调局看到过的记录，某些血族会使用一种名为日光防护剂的药剂，能在短时间内抵抗阳光伤害。

难道苏墨尘也用了？

一个恰好在“药”出现后不久就抵达L国的血族，还擅长用药……

虽然技术科对“药”的最终分析还没完成，但已经有部分数据隐隐指向血族。

看来，这个人得好好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