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夜行 第21章 联谊会

卡修斯有心想把自家副团长直接带回血界，奈何本就是来参加特调局年会的，还有最后一天的联谊会，根本走不了。

血族考察团包括先到的苏墨尘和赫卡忒，一共十人。萝莉、御姐、绅士、精英，各式各样，无一不是容貌出众。

早在抵达当天，工作人员引他们前往食堂特殊就餐区时，众人就已经对这个群体充满了好奇。

此刻，联谊会终于提供了绝佳的观察机会。

没有歌舞表演，更没有领导讲话的联谊会，基本可以总结为吃喝玩乐。

与会人员的多样性，注定了餐点也五花八门。冷餐台上，从寻常的人类食点，到色泽艳丽的虫肴，再到稀奇古怪的异馐和五彩斑斓的不明液体，甚至还有专门为阴差同事准备了盘装香。

依然是午夜时分，形态各异的同事们陆续到场。

一个小男孩顶着一对毛茸茸长耳朵，牵着一个斯文男子的手，一蹦三跳的来到桌边，指着胡萝卜慕斯，“爸爸，这个看起来好好吃，我要这个！”

他们身后，拖着长长蟒蛇尾巴的美女和头顶鹿角的男士亲密地挽着手臂，缓步经过。

不远处，几个背负着艳丽大翅膀，长着鸟喙鸟足的人，正托着一盘还在蠕动的长条状食物站在餐台旁聊天……

苏墨尘与卡修斯并肩踏入大厅，身后跟着一众血族。

大厅中的人纷纷看过去。

他们身着华丽精致的礼服，领口金线和宝石袖扣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是来赴一场午夜宫廷舞会。

乍看之下，与人类并无二致，却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宴会厅另一侧，漓玥正抄着盘子拿烤鸡。他挑了一只最肥美的放到盘中，又转悠到旁边拿了一碟细香塞给谢必安，一转头看到苏墨尘。

“哎，老谢！”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同伴，“那不是楚翊风那天盯着的那位么？”说着还吹了个九转十八弯的口哨，“啧啧，浑身上下都是那家伙的味道。”

谢必安从他盘子里扯下一根鸡腿塞进他嘴里：“最新数据，血族听觉能捕捉十丈外蚊虫振翅，我劝你闭嘴。”

话音未落，苏墨尘已经远远转头看了过来。

借着黑熊精魁梧身躯的遮挡，谢必安拽着仍在嘟囔的狐妖混入人群。

苏墨尘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他身上有楚翊风的气息？这么明显？

一抬头就对上了卡修斯哀怨的目光，显然他也听到了那狐妖的话，蔚蓝色的瞳孔里明晃晃写着：可明显了！！气死我了！！

“太阳的颜色哦！”一道童音突然插入。

一个身穿着鹅黄锦缎袄裙的小女孩凑到了卡修斯跟前。

她发间生着一簇淡黄色的花，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十分可爱。

卡修斯看向苏墨尘，苏墨尘摇头，示意不认识。

卡修斯低头，就见那小女孩摸了摸他的长发，又像小动物似的嗅了嗅。

“也是太阳的味道呢！”

卡修斯有些哭笑不得，作为永夜一族，这评价堪比说吸血鬼善良又大度。礼貌是礼貌，但哪里都不对。

小女孩却已经揪下发间最饱满的那朵花，递给他：“送你呀～”

卡修斯一顿，还是接过来，微微欠身：“谢谢，东方的小淑女，你的花真漂亮。”

小女孩笑眯眯，脸颊飞起两抹红晕，声音清脆：“你也很漂亮！”

四周顿时响起善意的低笑，频频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卡修斯半蹲下身，与小女孩平视：“我是哥哥，对哥哥要说英俊哦。”

小女孩歪歪头，抿着嘴笑，模样天真可爱，却不肯改口。

卡修斯身后的安安撇嘴，小声对一旁赫卡忒吐吐舌头：“叫哥哥哦？殿下的年纪，说不定可以做人家爷爷的爷爷。”

安安外表也不过是个十岁小姑娘，赫卡忒摸摸她的头。

白池从人群中挤过来，笑着给众人介绍：“这孩子叫小萱，本体是一株萱草，在咱们这边寓意解忧。”

卡修斯闻言，轻轻碰了碰小姑娘头顶的叶片，小姑娘就咯咯笑了起来，众人觉得这东方的精怪还挺有意思。

白池又转向苏墨尘，不掩赞许：“梦魇那桩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审判团名不虚传啊。”

苏墨尘：“那些昏迷的人现在如何？”

白池：“已经清醒了，就是伤了元气，得好好修养一阵子。”

苏墨尘点头。

正说着，一个额生双角、颊有翠鳞的男子走过来，和众人问好后，牵着小萱离开，隐约听见在哄劝：“大人们要谈事情的，楚队说小藤还在等你去找它玩……”

在特调局被称为楚队的，苏墨尘只能想到一个人——楚翊风。

那日之后，两人没有再碰面。当然，他们也不是什么要天天见面的关系。

苏墨尘想起当时喝了对方不少的血，就算楚翊风修为深厚，估计也不会好受，总该找机会补偿一下。

环顾四周，并没看见到那人，倒是旁边传来一阵咀嚼声。

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抱着一串山珍大快朵颐，油亮汤汁顺着他胡须淋漓而下，把衣襟晕染得像层层叠叠的地图。

苏墨尘下意识后退半步，感觉那油汁就快要溅到身上了。

“让让！让让！”

一道细瘦身影从他们身后掠过，像道红色旋风，边跑还边往嘴里塞香蕉，果皮天女散花一样抛向后方。

他后面追着个姑娘，看似柔弱，跑起来速度半点不慢。

那姑娘手中举着根扫把，边跑边喊：“泼猴！那香蕉是我们先看中的！！桃子你抢，香蕉你也抢？！再跑信不信姑奶奶给你画个定身符！”

苏墨尘和卡修斯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白池那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深深觉得这老人家也不容易，这都是些什么奇葩。

“贵局的氛围，确实别具一格。”卡修斯礼貌地斟酌着用词，他身后两位血族伯爵已经看呆了。

一位外表年纪大一些，十分“贵族仪态”的老伯爵，盯着两只满地打滚抢橘子的黄鼠狼，单片眼镜滑到了鼻尖都没有察觉。

老伯爵感觉强迫症都要犯了，又考虑到毕竟在别人地界，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到底没说什么，只能攥紧雕花手杖，内心抓狂。

虽然那橘子确实很好吃，但、但是！撒旦垂鉴！这简直太、太……太不优雅了！

白池依旧笑呵呵：“哎呀，诸位见笑了。”

他指了指那猴子，“这位是咱们作战科的王牌之一，徒手就能拆恶鬼结界。当然，跟同事抢东西这事儿，该揍还是得揍。”

说着又在终端上点了几下，一个小机器人蛇形走位绕过混乱的战场滑过来，开始默默清扫地上的香蕉皮。

中途还被混乱奔走的同事不小心踩了几脚，发出一声可怜的“啾——”，却依然把地扫得干干净净。

几位血族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白池见状，干脆大手一挥叫来后勤负责人：“来来来，给几位贵客一人配一台，就当是伴手礼！”

卡修斯代表众人道谢：“谢谢局长阁下。”

“哎！不客气，小苏能力很强，此次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白池赶紧摆手。

“苏是我们中的精英。” 卡修斯颇为自豪，又道：“特调局的作战模式也令人印象深刻，我们正考虑引进一些高科技装备。”

白池眼睛一亮：“哦？对此老头子我倒是有一些心得……”

两人说着就往休息区走去，背影在鸡飞狗跳的会场中显得格外从容。

一位血族男爵忍不住佩服道：“不愧是殿下，这都能谈正事？”

另一位血族则看看热闹的场内，矜持地询问苏墨尘：“大人，我们？”

苏墨尘淡淡道：“各位随意，注意安全。”

“好的，大人！”

这几位传统血族，早已习惯了古堡中的死寂，平日里最讲究的也是优雅与克制。

如今面对大厅内席卷而来的混乱与生机，竟也觉得十分有趣。

——

一群作战科的姐姐们围在安安身边，七嘴八舌地哄着她：“安安，吃不吃小蛋糕？蓝莓的哦~对小朋友眼睛好~”

那被叫做安安的血族小萝莉，穿着一身柔软漂亮的蓬蓬裙，白嫩的小脸上挂着甜甜笑，着接过小蛋糕：“谢谢姐姐~”

“安安喜不喜欢小熊？”

“喜欢的。”安安回答，碧绿色的大眼睛宝石一样干净清澈。

“那太好了，姐姐们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拆开看看~”

安安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安安还有礼物？”

她接过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小心翼翼地拆开。一只掌心大的小熊挂件躺在丝绒垫上，通身镶满了粉紫色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哇！好漂亮～谢谢姐姐们。” 安安开心地捧着小熊，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不远处的苏墨尘：“……”

安安看着小，其实已经五百多岁。曾经的反叛者，现任高级审判官，是战力能排进血族前五的狠角色。

阿尔卡特尔端了两杯特调血浆过来，一杯递给苏墨尘：“大人，殿下带了好多过来。”

苏墨尘接过，抿了一口。

阿尔卡特尔晃了晃自己的酒杯，望着被众星捧月的安安感叹：“好久没见她这么开心了。上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还是把那个狼人领主钉在教堂尖顶上。”

他推了眼镜，觉得人类真是神奇，一边能为了利益自相残杀，一边又会对陌生的小女孩倾注毫无保留的善意。

说话间，他注意到什么，低声对苏墨尘道：“大人，那边有几个人似乎一直在关注您。”

苏墨尘看过去，只见是参加过梦魇行动的二组组员，正挤在香槟塔旁互相推搡，还时不时看向他们这边。

“组长看过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一声，几个人顿时乱作一团。一个长相斯文周正的组员被其他几人合力挤到了最前头，一路推到苏墨尘面前。

“报、报告组长！”那组员硬着头皮站在那儿，一张脸肉眼可见的变红，手指不自觉绞着衣服下摆，“那个、关、关于上次任务……”

身后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拆台声。

“怂包！”“说好的要联系方式呢！”

苏墨尘看向他，深灰色的眼睛在灯光更加剔透。

被注视的组员顿时结巴得更厉害了：“组、组长，就是那个……能不能……”

“报告组长，他想知道您的通讯号！”后排突然蹦出来个胆大的，声音十分响亮。

“我？？我特么——！”那组员耳朵红得要滴血，“明明是大家投票决定的！”

“对对对！投票来的！工作交流！纯工作交流！”

阿尔卡特尔看看自家大人，忽然生出一点危机感。特调局的人都这么直球吗？他家大人该不会被这群热情过头的家伙给拐跑吧？

苏墨尘默默后退一步。

阿尔卡特尔立刻上前拦住众人，笑眯眯道：“我们副团长的私人通讯号可是机密。”

顿了一下才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不过，通讯邮箱可以给你们。”

“可以可以！邮箱也行！”几个年轻人立刻掏出通讯器争先恐后地上前记录。

闹哄哄的间隙里，宴会厅的大门再次开启。

楚翊风带着一身夜风的气息进来，深灰色大衣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身侧的沈奕舟正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

楚翊风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看见了苏墨尘。对方正被二组的几个队员围着，身前还站了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十分精英的黑发男子。

苏墨尘似有所觉，遥遥看过来，举杯致意，算是打过招呼。

沈奕舟见状，饶有兴致地挑眉：“哦？那位是？”

楚翊风：“你上次抱怨，把梦魇的脑子搅得太烂的那位。”

“哦？就是那位二组组长？”沈奕舟“嘶”了一声，搓搓手臂，“看着斯斯文文的，下手这么狠？”

梦魇的颅骨很厚，又异常坚硬，他们解剖的时候，激光锯都用上了。作为前战斗科人员，他十分清楚要切开那种东西，需要多强悍的力量。

因为是血族吗？

沈奕舟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跃跃欲试道：“带我认识认识？”

他那副盯着实验体似的兴奋眼神，让楚翊风微微蹙眉，下意识侧身挡了挡。

“下次吧。”楚翊风声音淡了下来。

沈奕舟“啧”一声，还想再说，一群作战科的女队员们已经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