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夜行 第14章 梦魇

苏墨尘目光扫过眼前静立的一组人。

这是特调局为此次行动选出的特别行动组，小组编号002，也叫二组。

规模不大，只有十二人，却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全部配备着最先进的特制武器。

显然特调局也清楚，执行这类特殊任务，队员的个人素质，远比人数多少更重要。

苏墨尘不需要组员。普通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再强也跟不上他的节奏。人会伤、会病、会死，太过脆弱。

他拒绝过，但那个叫白池老局长坚持，并且给了他这组人的最高指挥权限。

老局长思虑深远，希望这支队伍能在真正的实战中得到锤炼，将来和一组一样成为特调局的中坚力量。

苏墨尘最终还是接受了这组人，并正式接下了任务“梦魇”。

擅长精神力控制的赫卡忒表示，她也一起来帮忙。对于梦魇这种幻觉系，精神力的干扰与防护是天然屏障。

“组长，目标梦魇在城郊废弃工厂区域确认活动迹象。” 通讯频道中，侦查员的声音清晰传来。

苏墨尘声音很平静：“收到，行动吧。”

一行人抵达市郊的废弃工厂时，铅灰色浓云低低压在头顶，冷冽的风卷起铁锈和尘埃，空气中弥漫着隐约的腥锈味。

队员们训练有素地埋伏到周边，枪械上膛，交错的红外瞄准线在昏暗环境中隐隐闪烁，编织成网。

苏墨尘看着手中探测仪页面上不断跳动的能量波动，手指按住对讲耳麦：“A组封锁出口，B组架设抑制器，不要靠近。”

“A组收到。”“B组收到。”

赫卡忒手中的魔法阵亮起：“结界交给我。”

苏墨尘点点头，身形一晃，幽灵一样没入工厂入口。

厂房深处的阴影中，梦魇盘踞于废弃的机械残骸之上，半人半章鱼的躯体缓缓蠕动，无数散发幽荧微光的触须如同活蛇，自黑暗中蜿蜒探出。

一股令人心神不宁的精神污染波动弥漫在空气里。

苏墨尘：“……”

这怎么看都不像自然的造物吧，倒像是极乐会那群疯子的手笔。

他敏捷侧身，藏入一台大型机械的阴影后，借着掩护，在被精神波动感知到之前，快速在探测仪上标注出目标位置，同步给了所有队员。

“目标锁定！申请开火！” B组的通讯紧随而至。

苏墨尘扫了一眼，点了通过。

“砰砰砰——！”枪火撕裂沉寂。

然而，倾泻的弹雨在触及梦魇躯体的刹那，竟被一层无形的、扭曲的屏障尽数弹开，火星四溅。

子弹叮当作响，如同撞上一面透明的壁垒。

不是幻觉系？苏墨尘观察着，心下疑惑。

他藏身的掩体被几颗流弹擦过，金属碎片与烟尘炸起一片。

正欲抽身撤离，却感觉一股无形的结界之力升起，将他所在的区域笼罩了起来。

苏墨尘回头看去，眉头就是一皱。

楚翊风？

赫卡忒的结界拒绝一切精神体穿过，他是怎么进来的？

楚翊风倚着残垣挑眉，结界纹路自他军靴下蔓延伸展，活像只逮着猎物的雪豹在炫耀爪牙。

可在落在苏墨尘眼里，这就好比感恩节的火鸡，非要跳到饿了一个冬天的流浪汉面前，还得意地扭了两下屁股。

苏墨尘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被无视的楚翊风：“……？？”

没想到小白兔根本不领情，楚翊风再次跟上：“我来帮忙。”

苏墨尘这才停步，舌尖抵了一下要冒出来的犬牙，转头看他，玻璃珠似的深灰色眼睛中意味不明。

不等楚翊风继续自荐，苏墨尘的身影已经如轻烟般消失在原地，转瞬出现在了工厂的另一头。

满月之期将近，苏墨尘压着隐约涌起的嗜血欲，唇线紧抿，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意。

不远处，那梦魇偏偏还在声音重叠扭曲的嘟囔：“啊，新鲜的蝼蚁们，又来给我加餐吗……来吧，成为我的养分，和我一起永生……”

它那数颗硕大的眼球疯狂转动，边说边蠕动着身体，黏液“嘶啦”、“嘶啦”滴了一地，散发出浓烈的腐臭。

苏墨尘觉得这东西伤耳朵也伤眼睛，实在恶心得不行，正要动作。

“嗤——！”长剑列缺出鞘，楚翊风剑光如电，瞬间斩断数条触须。

触须落地，瞬间干瘪。但梦魇的再生速度极快，断裂处立刻蠕动着生出数量更多的新肢体。

梦魇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目光的话，幽幽地看向楚翊风。

自从它被改造成这幅模样，世界在它眼中就没了颜色，只有能量体明暗不一的辉光。

大部分生物如同模糊的灰白絮状物，寡淡无味，需大量吞噬才能果腹。

但也有高级一点的。它们边缘更清晰，散发着诱人的光晕。尤其是会反抗的，这就更美味了，饱腹感也更强。

至于眼前这个，哦！那边还有一个，这两个光芒之盛，如有实质。它几乎可以想象吃下去的口感，甜美的、充盈到极致的……

梦魇巨大的、各自转动的眼球，视线分别贪婪地黏在了苏墨尘和楚翊风身上，涎液哗啦啦从嘴角淌了下来。

苏墨尘：“……”

楚翊风：“……”

这是看他俩看饿了？？

苏墨尘紧抿双唇，忍无可忍，身影骤然暴起。

细窄长刀破空而去，寒光掠过之处，空间被无声撕裂，留下一道幽蓝的裂隙。

梦魇一条粗壮的主触须被生生切断在另一个维度，暂时无法再生。

楚翊风惊讶，空间异能？

他刚想说什么，苏墨尘已经再次消失，只留下残影。

梦魇吃痛嘶吼，剩余触须狂乱绞杀。它那引以为傲的武器，曾让人类肝胆俱裂的坚硬巨触，此刻在苏墨尘的刀锋下，竟脆弱如朽木。

刀锋过处，尽皆断裂、消失。它甚至都来不及收回那些触须上的能量。

楚翊风眸光锐利，瞬间了然，斩断的根须必须即刻销毁，就能压制再生。

列缺归鞘，抬手间一道灵符射出。符篆光华一闪，被切断的触须无火自燃，瞬间化作飞灰。

苏墨尘身形快得难以捕捉，楚翊风却配合上他的节奏，飞快地清理掉杂乱的次生触须，露出光溜溜的主触须，被苏墨尘一一斩断。

不消片刻，梦魇赖以支撑和攻击的核心触须，尽数被斩。

梦魇察觉到久战不利，扭动着残躯奋力后撤，砰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赫卡忒的精神力结界，已将它牢牢困在其中。

意识到不妙，梦魇核心主脑处，晶核疯狂闪烁，努力憋出一根新的触须。

那新生的触须纤细却迅如毒蛇，“嗖”地朝着操控结界的赫卡忒刺去！

结界挡得住有精神力的本体，却挡不了这无脑的触须。苏墨尘见状眼神一寒，身影刹那消失。

再出现时，已悍然挡在赫卡忒身前，长刀如匹练，斜斩而下，连成一片虚影。

那触须被裂为碎块，黏液四溅如毒雨。

“！”出口处负责封锁的A组队员骇然撑起防护罩。

与此同时，楚翊风已飞身而至，抬手挥洒出一道雷电光幕，漫天泼洒的腐蚀黏液被阻隔在外，发出“滋啦”的灼烧声。

梦魇见此路也不通，出离愤怒了，残存的躯干开始不断膨胀、扭曲、虚化，看起来就像要同归于尽，即将自爆。

然而，这只是它狡诈的伪装。

它可是很惜命的。好不容易从那个见鬼的实验室逃出来，吃了那么多精神体才成长到现在的模样，怎么可能想要同归于尽？

它的算盘打得很好，将本体彻底献祭，化为一个吞噬一切的梦境囚笼。只要能成功将眼前这两个斩断它力量之源的讨厌鬼拖入其中，再一丝一缕地蚕食殆尽——

那不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更将是一场完美的复生！甚至足以让它进化到难以想象的境地！！

狂暴的吸力如无形巨手，试图把苏墨尘和楚翊风拖入梦境。

感受到那侵袭全身的扭曲感，苏墨尘终于知道此前的违和源自何处——

梦魇的能力并不是简单的幻觉，而是结合了空间之力的幻境！

怪不得可以挡住实体的子弹。

那么，梦魇的空间能力为什么要套上一层幻觉的外壳？

他只想到一个可能，缺陷！恐怕这“梦魇”的空间并不完善，必须配合幻觉使用。

呵，班门弄斧。

苏墨尘心底冷笑，抵抗的姿态陡然一变，借着那狂暴的吸扯，身形如离弦之箭般主动向前纵身一跃，顺势跌入“梦境”。

他们此次行动，绞杀梦魇当然是首要任务。但同时，特调局希望能够拯救被困“梦境”的人。

只有进入“梦境”，找到那些被困在其中的能量体——或者说魂体，才能唤醒他们。

楚翊风显然也猜到其中利害，紧随其后，踏入其中。

——

楚翊风没想的是，进入之后，眼前竟然空无一人，只有浓稠如墨汁般的黑雾翻滚而来。

苏墨尘呢？

这时，黑雾之中传来无数重叠的尖啸，像是千万根指甲在刮擦玻璃，刺耳异常，楚翊风运起灵力抵抗。

等到浓郁的黑雾逐渐散去，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

只见那朱漆大门无声洞开，门楣上高悬一方匾额，墨底金字，书着“苏府”二字。

灰墙黛瓦，飞檐翘角，透着一种诡异的阴柔与奢华。

这就是梦魇缔造的梦境？苏府？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倏地掠过脑海。少时他曾随师父游历四方，途中遭遇不测，师父殒命，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危难之际，被一户路过的苏姓人家所救，带回府中疗伤。

那段记忆早已模糊不清，眼前这座宅邸的轮廓，与他心底残存的印象隐隐重合。

所以，这梦境并非凭空捏造，而是读取了他的记忆化成？

楚翊风站在门前，向内望去。

记忆中典雅的灰墙黛瓦之间，挂上了轻飘飘的红绸软帐，侍女们身着绫罗，缓步穿梭其中，银铃般的嬉笑声若有若无飘荡，更添几分幽寂。

楚翊风有些不快，好好的一座府邸，怎么搞得妖气冲天，瘴气缭绕？凭空矫揉造作出了一股子令人作呕的甜腻脂粉气。

身后青石板上，响起一阵极轻的沙沙声，好像有落叶被风卷过。

就在那细微的声响游移至楚翊风正后方的刹那，一道如毒蛇吐信般的黑影骤然暴起，直刺向他背心！

楚翊风身形未动，甚至未曾回首。握剑的手腕不过微微一震，列缺都不出鞘，只一道剑气，就直接把那东西碾碎成齑粉。

原来是梦魇的触须。

楚翊风瞥一眼那残渣，抬步踏入了那洞开的“苏府”大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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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逃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