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幕笼罩着的城市,喧嚣的欢闹不减。
即使已是凌晨,出入会所的车流依旧不断。
此起彼伏的霓虹灯错落有致,光线一片一片掠过任时鸢的车窗玻璃。
现已是初春,前天不巧下了一场小雪。
路边的树杈上、路灯顶上宽宽薄薄戴着一层白色的雪壳子,为冷漠单调的它们增添了些许可爱。
吴瑰有些局促不安,眼神不敢乱动,心中细细数着过了多少路灯和路口。
上了高架桥,车速提上去,他的眼睛来不及看清,心里的数字不得已掺了假。
“没签字登记!”
吴瑰心中一惊,身体不禁颤动,脖颈上瞬间渗起细细的汗。
“怎么了?”
任时鸢的声音响起,吴瑰瞬间转为怯怯的模样,压着嗓子,语气中透出可怜和委屈:“先生,您没有签字就把我带走,我要被扣工资的。”
任时鸢显然是不了解会所的规矩,虽然他也并不打算遵守什么规矩。
吴瑰看到任时鸢神色如常,他的心情烦躁气闷,愈发觉得任时鸢可疑、奇怪,心下暗暗防备起来。
“和我一起住,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任时鸢的话,在吴瑰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单单将会所的人带出去过夜付出的代价,就足够十个普通人一年的开销,更不要说包养的价格。
吴瑰和会所签的是十年期限,任时鸢说要带走他,那是多久?
如果是一年,剩下的九年吴瑰还是要回到会所继续工作。
何况吴瑰并不认为眼前的人会对他付出多少真心。
“多久,你要把我带走多长时间?”
吴瑰的口气,像是出租奢侈品的店员,看他明明付不起租金却信誓旦旦。
吴瑰的话说出口,半晌,任时鸢都没有回答。
安静的环境中开始生出一种微妙的气氛。
吴瑰视线里,只能看得到任时鸢的侧脸,他下颌咬紧的动作非常明显。
“这个人好像在生气,又好像不是对我生气。”
吴瑰看到任时鸢的喉结在上下滚动,好似有话要说,但是声音还未发出口,就不幸被他吞进肚子里。
任时鸢的反应实在古里古怪的,吴瑰不理解,难道说他的问题很难回答?
是多久就是多久,几个小时也可以,几天也可以。
多了那便是一个月,或者几个月,都可以。
吴瑰只是想知道一个具体的日期,可以方便他安排自己的事情。
可是任时鸢一句话也不说,吴瑰不得不暂时闭口无言。
车内的温度渐渐升了上来,一股淡淡的香味冒进了吴瑰的鼻子。
吴瑰仔细辨别味道的来源,余光突然瞟到任时鸢在透过前挡风玻璃的倒影看他。
视线交织下,原本还是极淡的气味浓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同时收回目光。
吴瑰双手紧紧攥上安全带,自己的怪异让他不安,“都是因为这个人太奇怪了!”
吴瑰理不清脑中的思绪,他迫切地一遍一遍回溯和任时鸢有关的记忆。
他之前从未遇到过任时鸢这样的人,吴瑰的情绪和感知乱作一团,繁繁麻麻的拽住他的身体。
好似上了考场的孩子,复习错了知识点;好似种花的花农买错了肥料;好似上战场的士兵,拿错了弹匣。
一切的一切感觉都是诡异的、不受控制的。
吴瑰想:“去蛋糕店的路,好长好长。他是不是故意选了一条最远的路。好让他连逃跑都找不到方向。”
吴瑰的脑子里蹦出好几种变态杀人犯的想象,但是他心中并不感到害怕,想象的画面越细节越残忍,他越平静。
他甚至开始期待任时鸢的目的,期待任时鸢接下来对他说得每一句话。
吴瑰光明正大的用余光肆意的观察,任时鸢的神情淡漠,双手覆在方向盘上,凸起的血管泛着青色,袖口处往上叠了一层,手臂的肌理分明,肌肉的形状极具力量感。
吴瑰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身体不觉放松下来,正眼去看任时鸢。
“他很好看。”吴瑰总结道。
也许和这样的人发生关系没什么不好,也许他是一个善良的有钱人。
时间这样在吴瑰的胡思乱想中慢慢过去了。
下了高架桥,车流稀少,任时鸢稳踩油门提了速,转过几个路口后停在路边。
凌晨的春天透露着寒意,积雪化成一块一块的白点铺在修建好的绿植上。
“我们到了。”
任时鸢把放在后座上的西装外套,递到吴瑰手边,“穿上,外面会冷。”
“好,谢谢。”
吴瑰穿起来,要大很多,是下摆可以遮住屁股的程度。
袖子长出一个手,肩膀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串了一块木板,直直地把吴瑰架了起来。
任时鸢身上只一件淡薄的衬衫,出了温暖的车内,吴瑰能看到风吹过他身上的痕迹,就问他:“你不冷吗?”
任时鸢转过身,对他说:“还好。”
说着,他就握住了吴瑰手腕,“走吧。一会儿想想你爱吃的口味。”
指腹和手掌处都有一层薄茧,吴瑰的皮肤触到了它们。
吴瑰的里面还穿着校服,走在任时鸢的身边,真像是家里上学的弟弟。
“他真的是带我来买蛋糕。”
吴瑰定定盯着任时鸢的脸,是别有用心?还是真诚以待?
“吃完蛋糕,要吃我吗?”
吴瑰挑逗的话说出口,任时鸢神色一愣,好一会儿才做出反应。
“先进去,外面冷。”
转移话题的技巧堪称生硬,语气却难掩的心痛。
吴瑰不懂他,不懂他在心痛什么,眼下只能先顺着任时鸢的意愿。
既然是来买蛋糕,那就好好享受口腹之欲得到满足的畅快。
“三好学生”是一家主营中式点心和西氏甜品的食品公司。
任时鸢偶然听边逢提过,乐啸野很喜欢这家公司的一款酒心巧克力。
年初的时候被边逢拉着一起给这家公司投资了一笔钱。
现在那款酒心巧克力里的酒,用得是改良过后的松平的酒。
有人说,吃甜品可以让人心情变好。
任时鸢知道吴瑰不开心,所以想和他一起尝尝那款酒心巧克力。
或者其他的吴瑰喜欢的甜品,任时鸢想要吴瑰开心些。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蛋糕店。
屋里的灯关亮得有些刺眼,刷洗干净的瓷砖地板上倒映出任时鸢和吴瑰的影子。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很违和。
鲜奶油的气味混合面粉发酵烘烤的香气,弄得吴瑰晕乎乎的。
任时鸢拆开一块仅供试吃的巧克力包装,抵在吴瑰的嘴边,“酒心的。”
吴瑰张嘴咬开,一丝冰凉的散发酒味的甜腻的流心瞬间溢满整个口腔,“很甜。”
“你喜欢吗?”
“还好。”
吴瑰如实回答。
对于甜品的需求,吴瑰并不是很强烈的类型。
吃过一两次会惊喜,多了他会觉得发腻,会主动克制自己停下一段时间。
但不讨厌,也有偏好的味道和口感,所以前前后后任时鸢拉着他试吃了很多种。
跟在他们后面的服务员,从一个变成两个,最后是三个。
“够了,够了。再喜欢这些也够了。太多了。到时候吃不完就浪费了。”
吴瑰挡在任时鸢和不锈钢的柜台前,阻止他继续打开其他的玻璃柜。
任时鸢转身看了看服务员手里的盘子,耳朵尖顿时变红了,清了清嗓子,“你们先把这些包起来。”
“是,任先生。”
“我和你一起吃,可以吃得完。”
看着任时鸢底气十足的样子,吴瑰忍不住发笑,“好,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再买点。我看刚刚那些好像不够,你吃。”
吴瑰就这样在任时鸢的眼里笑着,调侃的话,活脱脱情话似的。
任时鸢的心乱作一团。
茗山的房子,任时鸢已经住了两个多月。
踏入房门扑面而来的冷清,空气中新家具的味道,入眼全是灰色、白色、黑色,无不显示着这栋别墅从未有人居住。
吴瑰想:“对啊,怎么会带他回真正的家。”
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你先坐。我把它们放到冰箱里。”
任时鸢提起包装袋放到餐台上,“你现在有想吃的吗?我找出来,你边吃边等我。”
“试吃都吃饱了。”
吴瑰摇摇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那我先收起来。”
任时鸢用刀子拆开包装,一个一个摆进冰箱,“喝水还是热饮?”
“水。”
任时鸢端着两杯温水坐在了吴瑰的身边,“温的,正好喝。”
吴瑰从他手里拿过水杯,大口大口喝了半杯。
“慢点,没人和你抢。”
任时鸢柔声道。
“谢谢。”
“不用谢。”
“你叫什么名字?”
走入正题之前要先有一个引子,比如知道他的名字。
吴瑰后背抵在沙发靠背上,尽量与任时鸢拉一点距离,身体接触太近不利于平等交流。
手掌撮弄着杯壁,许是紧张,吴瑰觉得有些热,“我叫吴瑰。口天‘吴’,玫瑰的‘瑰’。”
“我叫任时鸢。任何的‘任’,时间的‘时’,纸鸢的‘鸢’。”
“任先生,一般按照市价。像我这样的人,一天的费用是三万。”
吴瑰额头冒出喜细密的汗,身上的西装外套此刻仿佛成了累赘,压得吴瑰难受。
“三万?”
任时鸢似是诧异,放下手中的水杯,身体一点一点朝着吴瑰挪着。
“是,日结。”
“日结?”
任时鸢重复的语气叫吴瑰不适,明摆着戏弄他。
吴瑰想:“难道他是觉得多?可是他连这样的别墅都住得起,三万块钱怎么会付不起?汪倜和蛋糕店的店长对他毕恭毕敬,光是甜品就买了几千块。”
想着想着,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任时鸢近在咫尺了。
任时鸢的眼底始终藏着某种情绪,某种不可名状的喜悦。
在这个长久的对视中,倦意渐渐袭来,吴瑰的眼皮上像是吊着铅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身体不偏不倚倒在了任时鸢的怀里,那感觉像是扑进一团棉花里,软软的;充满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
“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任时鸢抱住吴瑰的后腰,托起他的屁股,将他整个人拢到自己身上,之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地抱着他,仰躺在沙发上。
天花板上的花纹,弯弯绕绕的。
任时鸢不慎盯着看进去了。
不断闪回与吴瑰的初次相遇,他的吻、他的柔软、他的香气,再次成为任时鸢白日幻想的美梦。
白日梦总归不会成真,他和吴瑰也不是失而复得的境况。
任时鸢离开松平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黑色的文字印在白色的纸上,方方正正没有任何特别的含义。
每个字的发音连在一起,无形中就变成一片一片的云,云里混着砂粒和水汽,笼罩在任时鸢的心头。
单薄的两页纸,写尽了吴瑰两年的经历。
吴瑰没有亲眼看到父母死亡时的场面。
警察来的时候,他还在医院照顾大伯。
长长的,一圈一圈的苹果皮,叠在他的手背上,银色的水果小刀发出唰唰的声音。
敲门声响起,吴瑰割破了手,血滴在黄色的果瓤上,苹果皮也断了。
为首的警察说,要和他了解情况。
考虑到吴瑰已经成年,直接告诉了他车祸的事。
现实逼迫吴瑰去接受一个残忍的变故。
吴瑰也只能去学着接受。
他心里想着如何对妹妹和大伯瞒下这个消息,忘记了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年。
可是,隔天,大伯就死了。
死在医院的病床上,吴瑰可以少瞒一个人了。
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床,黑色的木料托举起厚厚的床垫,吴瑰安稳地睡在上面。
粉色的嘴唇微微地张开着,上下唇之间狭窄的缝隙里,可以窥见一排尖锐、洁净的牙齿,像小动物的牙齿,让人不觉心生怜爱。
任时鸢俯身轻吻住吴瑰的唇,“对不起。”
一句道歉的话说出口,任时鸢自己给自己定了罪。
他把对吴瑰的爱意锁在铁匣子里,交叉的封条上赫然写着十个字:“窃玉的盗贼,杀人的凶手”。
在任时鸢的心里,他们之间再无任何余地,满满被塞满的全是仇恨和误解。
日上三竿,吴瑰悠悠转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慌忙检查身上的衣服。
“他没碰我?”吴瑰自言道。
又觉得不可能!
下了床,脱光了衣服,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发现确实没有任何爱欲的痕迹。
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吴瑰体内生起,他必须要和任时鸢当面好好谈谈。
穿好衣服,吴瑰下了楼。
刚走到半道,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饭香味勾起了他的饥饿感。
吴瑰捂紧肚子,试图减轻声量。
王国正听到吴瑰下楼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上的锅铲,从厨房出来,“吴先生,您醒啦!正好,我这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吴瑰愣了楞神,“你是?”
“我叫王国正。大王小王的‘王’,国家的‘国’,正直的‘正’。是任先生请来的厨师。以后我就负责您的一日三餐了,您有啥想吃的,爱吃的,随时告诉我,我给您做。”
王国正坦率热情的介绍自己的来历。
身上的白色厨师服上围着的围裙,对他的体型来说,稍显小了些。
王国正人如其名,嗓音洪亮踏实。
油然而生出的亲和力,叫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像小时候动画片中的角色。
莫名地,吴瑰觉得他很安心。
“任先生去哪里了?”
“先生上班去了。您要是着急找他,可以给他打电话。”
王国正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盒子,“那是先生留给您的。您先看着,我去看看汤的火候。”
“好的,谢谢。”
“不客气!”
拆开彩带,掀开盖子,白色的礼盒里,一部手机、一张银行卡、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写着银行卡的密码和任时鸢的手机号。
任时鸢这样留言:有事就打给我。
字迹是圆劲流美,颇有书**底。
吴瑰脑海中回忆起任时鸢开车时手臂的肌肉,如果挥起毛笔来,定然会很有一番魅力。
“为色所迷,人之常情。”
吴瑰淡淡开口,语气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拿起银行卡,前后看了看,自问自答道:“这是包养的费用?应该是。”
看在钱的份上,吴瑰暂时允许任时鸢安排自己的生活和自由。
最新款的手机,滑屏解锁,电量充足。
昨晚吴瑰的手机没电关机了,新手机配对的充电器也不能用来给他的手机充电。
只好把原本的电话卡取出来换到满电的手机上。
重新登录聊天软件的界面,一连串红色的消息随着提示音一条接着一条弹出。
是汪倜。
“吴瑰,你还好吗?”
“什么情况啊!你没登记?”
“我给你写了。下次记住。”
“我去,那人来了!你干嘛了?”
“他把你的合同拿走了,你被‘赎身了’!”
“快回我消息,你没事吧?”
“看到消息回我!”
汪倜入行不早不晚,但是这种事情,做个三两星期,什么奢侈浮华、人心算计、痴心错付都不如银货两讫来得实在。
上个月就有人被“赎了身”,当作礼物送给别人糟蹋得没了人样。
听到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是发生在吴瑰身上,汪倜一时慌了神。
但是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守着手机等着吴瑰回话。
“赎身?”
吴瑰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心跳极速马上要呼吸过度,窒息死了似的。
他按住发颤的手,难以置信地点开和汪倜的对话框,对着那条消息反复看了又看,确定不是在做梦,心顿时凉了半截。
汪倜知道的事情,自然是全会所都知道的事情,吴瑰自然也是知道的。
吴瑰不禁联想到任时鸢的怪异,他愈发觉得被阴谋包围了。
要么任时鸢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像浪漫爱情小说那样的事情,天上掉馅饼般砸到了吴瑰的头上;要么任时鸢想要利用他达成某种利己的目的。
无论是哪种,对于吴瑰来说,都棘手得很。
前车之鉴,历历在耳,在吴瑰的心里,他已经偏向了第二种可能。
王国正看吴瑰捧着手机一动不动坐着,还以为他是在和任时鸢聊天说话,“吴先生,先吃饭吧。任先生下班还有好一会儿呢。”
王国正年轻的时候在炊事班当兵,厨艺练得一绝,退役后开了一家小饭馆。
任时鸢大学时总去他家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相熟了。
之后偶然得知王国正和郑和竟然是战友,顺理成章地,他和任时鸢的关系变得更加融洽坚韧。
任时鸢对王国正说,“吴瑰是我喜欢的人,想请您来照顾他。”
除了厨艺,王国正的身手和枪法才是最厉害的。
王国正是真心喜欢任时鸢,所以也是真心喜欢吴瑰。
他看着吴瑰颇有看到孩子成家立业的欣然之感。
心中一旦认定了什么,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到王国正过来,吴瑰立马反扣手机,“好,谢谢您。”
面上带着笑,身体却时刻保持警惕的状态,“我先去楼上洗漱一下,换件衣服。您稍等我一下。”
“行,不着急。咱们什么时候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开饭。”
上了楼,吴瑰心烦意乱,不小心打翻了手里的盒子,银行卡掉在地上,发出“啪”得一声。
这时,吴瑰的手机视频来电铃声响起,是专属于妹妹的铃声。
“哥,看我数学考了150!第一次满分!”屏幕上,吴玫的脸洋溢着笑,一张数学答题卡,红色的“150”是那样耀眼。
“好了,好了,快把手机收起来。小心被老师发现了。”
“知道了,我高兴嘛!好了,喜讯已传达,记得下个月回家的时候做我喜欢吃得糖醋鱼和八宝饭!”
“知道了。”
“那挂了,哥,想你了!”
“好。我也想你。”
卫生间的隔音最好,回音最大。
挂断视频,好像依然回荡着吴玫的声音。
吴玫正在上高一,寄宿制,一个月回一次家。
下个月吴玫就要回家了。
吴瑰好好地收起新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