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瑰 第33章 神婆嫁女（一）

虞闲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看法，两人就被前方突然的喧闹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裹着黑袍的小女孩竭尽全力往前面跑，夜色太黑看不清样貌，她一边用手快速拨开草木，一边冲着颜绮他们的方向过来。

在她身后，是黑压压的蛇群，每一条的庞大无比，伏在地上吐着蛇信子朝她靠近。

“救，救命——”

黑袍小女孩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心里燃起希望对他们呼救，又拼命奔来。

蛇群游过脏乱的杂草，发出“嘶嘶”声。

高大的树木几乎把所有光源遮挡，能见度非常低。

颜绮打了个响指，她和虞闲身侧各浮起一团火焰。

这时，那个黑袍小女孩也恰好跑到他们面前，在微弱的火光下露出一张娇俏灵动的脸。

“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

小女孩眼泪哗哗，不管不顾扑向颜绮，满是伤痕的手抓住颜绮紫裙下摆，祈求般地抱住她。

黑蛇群停了下来，同步抬起蛇首，边吐蛇信，边红着眼打量莫名多出的两个人。

这些黑蛇长得一模一样，看不出其中那一条是首领。

追得紧的蛇进入了颜绮火光照射的范畴，给它们黑色鳞片附上一层暖色，也称的它们盯着猎物的目光直白狠辣。

颜绮一眼望去，在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不知道还蛰伏了多少红眼睛，无一例外，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三人。

颜绮抬手把小女孩送到自己身后护着，无声对峙。

虞闲手指蜷缩，只要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会直接落阵。

一时间，漆黑阴森的林子里，只有呼吸声和蛇信子被吐出来时的“嘶——”声。

颜绮打的是敌不动我不动的注意，她当然可以一个响指把这些蛇都煎炸煮炒了，但难免会引起河神岛其他人的注意。

一来就暴露，导致敌在暗，我在明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抵过了半盏茶，环聚在前面的蛇群忽然让开一条道，蛇群两边散开，恭敬的俯首。

黑夜中，是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上拖动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断逼近，同时把周围的草木碾为碎片。

小女孩一直躲在颜绮后面抓着她的纱裙，此时探出一个头，颤着声害怕道：“她来了，她来了。”

颜绮站着没动，静静等着幕后之人过来。

直到一条几十米长，七八米宽的巨蛇闯入火光中，颜绮才冷冷开口说话：“什么人？”

“交出阿茶。”

从巨蛇蛇首上发出的，是一个还略显稚嫩的女音，声线僵硬冰冷。

颜绮抬头，令火光微微上浮，照出了巨蛇首上站着的一个女孩，一身银饰熠熠生辉，她漠然，空洞地垂眸落下目光。

没看颜绮，而是直直透过她看向黑袍小女孩。

很明显，这个黑袍小女孩就是“阿茶”。

“阿，茶。”

蛇首少女不见有人回应，再一次低沉，冰冷地唤出黑袍小女孩的名字。

阿茶躲在颜绮后面，如惊弓之鸟，她带着哭腔，声音抖成一地：“滚！我，我不回去。”

随后又更加用力的攥紧颜绮的衣服，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我是河神村圣女，你们救下我，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好不好？”

颜绮不应，只是淡淡投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蛇首少女抬起手又挥下，没有任何感情启唇：“抓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蛇首少女的发音不是很标准，若不是音色过于冷漠，压下发音的一点滑稽感。

得到命令，黑蛇群一涌而上，包围三人。

“切，这点小蛇也敢在我面前晃悠阿？”

所谓敌动我动。

颜绮一手按下虞闲要落阵的手，一手甩出。

刹那，环绕在小臂上的蛇镯涌动，爬到掌心的位置被颜绮操控飞出，在空中时就变换出本体恶蛇。

作为魔界七大恶灵之一，唯一能被炼作器灵的存在，恶蛇的鳞片比眼前这些黑蛇锋利，颜色更加浓稠。

何况，它还含有剧毒，别说在魔界，就是六界中，也是独一无二的蛇王。

恶蛇一现身，仅仅只是卷在地上不动，就足以威慑黑蛇。

“嗯？”

蛇首少女疑惑一声，下一秒身体不稳的晃动。

竟是黑蛇之首也开始害怕，止不住的要向颜绮臣服。

蛇首少女从蛇头滚下，重重摔在地上，她不在意自己的狼狈，而是抬头，“你们，是谁？”

“嚯，”颜绮瞥了她一眼，稀奇道：“现在一看，你和阿茶还有点像。”

何止是有点像，差一点就一模一样了，她们的面庞轮廓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一样的是，阿茶眼角有一个很明显的泪痣。

蛇首少女不语，以一种平静的目光等待死亡。

片刻后，没有感到杀意，她便站起来，转身往回走，“回来。”

颜绮以为她叫的是阿茶，等黑蛇都齐齐远离这里，才知道她说的是这些蛇。

巨蛇离恶蛇有一段距离不被威慑后，又恭恭敬敬地挑起蛇首少女，伏着她走。

今天有颜绮在，她对阿茶做不了什么。

等人走远，阿茶才小心翼翼地道谢：“非常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可能就要被薛青抓回去了。”

颜绮对河神岛上的人无论大小一律保持怀疑态度。

“她为什么要杀你？”

说话间，把恶蛇收回，这一次，变回长鞭的恶蛇盘在她纤细的腰上。

阿茶不直接明说，反问：“你们是别处来的吗？河神岛最近不太平。”

“那我们还真是赶上好时候了。”颜绮不以为然，“我和这位公子在探索无妄海的时候无意间被带到河神岛，就顺道过来看看。”

说着，手肘撞了下虞闲，“是不是啊，公子。”

连个理由都不好好想，虞闲笑应，“嗯。”

阿茶没感觉到他们之间奇怪的氛围，她抽了抽鼻子，很是委屈：“河神岛又要嫁女了，如果我被她抓回去，就要被嫁给河神了。”

“哦？”颜绮卷一缕头发打转，“那方便带我们去你们嫁女的地方看看吗？”

“啊？”阿茶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们要去河神村？”

“有什么问题么？”颜绮推搡一把阿茶，让她在前面带路，她和虞闲并肩走在她后面。

阿茶语气奇怪，“没有，你们是我恩人，如果你们想去，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本来就已经快走到村庄，要不是遇到阿茶，他们现在应该在河神村中了。

阿茶对河神村外的路线异常熟悉，闷头在前面带路，也不说话。

颜绮暗中观察着周围环境。

荼蘼花的花香越来越呛人了。

“姐姐，你们是修士嘛？”

在前方传来村庄的亮光时，阿茶回头，甜甜笑着问。

颜绮漫不经心答：“嗯。”

“那你们是不是很厉害啊？”

“一般。”

“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我叫阿茶，是河神村圣女呢。”阿茶推开拦在村庄外围的木门，问。

“颜绮，这位是虞闲，小妹妹，听过弥仙山么？他很厉害的哦。”颜绮笑着把自己和虞闲卖掉。

可惜阿茶并没有听说过弥仙山，河神岛与世隔绝已久，对外界的事都是一知半解。

“啊，这样啊，好像很可怕呢。”阿茶在他们进来后给村庄木门落锁，隔绝开河神村外的一切隐秘和黑暗。

这个村子很奇怪，出口只有一个木门，其他地方被密密匝匝的枯树围住，不见一点缝隙。

而这个门还是实打实的红色木门，有五人高，三人宽，一旦关上，就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

一扇门直接就隔开村内村外，把村子里的人都困在里面。

阿茶：“明天你们就住在我那吧，很安全的。”

颜绮对她的用词疑惑：“明天？”

阿茶解释，“河神岛的人晚上才出出来哦，白天都要乖乖在家里睡觉呢，不然会发生很危险的事。”

颜绮微抬下巴，明了。

昼伏夜出，河神岛特殊的规矩。

河神村里的人都点着一盏灯，在村子中央的地方，有一根数十米高的高杆，上面挂着一盏大灯，他们来得巧，刚好碰到有人爬上去点火。

刹那，河神岛亮如白昼。

阿茶见颜绮目光久久停留在那，便主动解释：“啊，那是河神灯，是河神给村民带来光明的。”

颜绮收回视线，“你们很信奉这个河神。”

“河神大人为我们带来光明，食物，水源，我们当然信奉，作为回抱，我们每年都要给河神献上女子，以求年年如此。”阿茶眼中满是向往。

阿茶的家很靠近河神灯，她推开一个小院的门，笑着欢迎他们两人进来。

她说自己是圣女，但是住的地方和其他村民没什么两样，都是小土屋，充其量就比其他村民的小院大一点。

院子里养着几只鸡鸭，都没什么活气，麻木的立着一动不动，还有一片被白布遮掩的地方，严严实实，看不出下面是什么。

“河神岛好久没来客人啦。”阿茶扬着轻松的调调，又拉开仅有一个的屋门。

她道：“村民太多啦，只能麻烦你们和我挤一挤了。”

一个院子一个屋子，屋子里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一条长长的帷幕将屋子分成两份。

一路过来，不少村民都把自己家的院子点的灯火明亮，生怕有一点黑暗遗留，除了阿茶家，现在，院子的主人回来，烛火也被点亮。

很奇怪，阿茶只点了半个屋子。

“你把人带回来了。”

另一半没亮的屋子里，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和阿茶一样高的，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女孩。

是蛇首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