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个性英雄 第140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救援向来不是什么非常有趣的工作，尤其相比之前精彩纷呈的战斗环节，这部分多少就显得乏味了。

由于胜负已分，学生内部的通讯对外全面开放，职业英雄一方也不会再对他们做出任何干涉，比赛的内容只剩下了加固建筑、救治伤员和护送遇难者回医疗站的重复循环，除了13号，pussy cat这种主救援的英雄还看得津津有味，其他人多少都感到了些许无聊，有几个甚至还打了哈欠。

欧尔麦特暗自将这些反应全部收入眼中，心下有些无奈。

职业英雄这种功能上的极度分裂也算是当今的趋势了。虽然口头上分为战斗型和救援型，但职业英雄的正式体制中并没有这种分类，理论上所有英雄都身兼战斗和救援的义务，所谓的战斗型英雄和救援型英雄，起初其实只是民间流行的说法。

只是考虑到效率问题，个性偏向战斗的总是被分配到和敌人战斗的场合，个性偏救援的总是被分配到发生灾难的场合……久而久之，功能上的特化自然也难以避免，“说法”也渐渐变成了“现实”，虽然英雄协会出于最后的尊严，没有真地将这种分类划入体制中，但战斗型和救援型已经算是大众都认可的区分方法了。

欧尔麦特心里并不是特别认可这些，但即使是他，也没办法阻止这种趋势的蔓延。

“他们进展到哪儿了？”米尔科打了个哈欠，“希望在我睡着前能再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赤谷海云的疑问从通讯广播里传了出来。

“还有遇难者没有被救出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质疑，“这不可能——除非您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地下避难所或者防空洞，需要我们掘地三尺，否者我们绝不可能漏人，每离开一个区域，我们都会用至少三种办法检查三次以上。”

“世事难料。”回答他的是相泽消太，或许是出于体贴（礼貌），AB两班的班主任都没有被淘汰。

“世事确实难料。”赤谷说，“但人只能模仿人能做到的程度。”

他说得并不客气，但相泽并没生气——欧尔麦特甚至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愉快。

其实他自己也是，观战室里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是，他们都看着这名年轻的少年，像是在等他揭开潘多拉的魔盒。

“虽然比赛已经结束，但职英这边依然不会向你们提供帮助，而你们也不应该轻易相信敌人的话。”相泽说，“不过你可以回想一下，现在还有什么底牌是你们没有用的。”

……呵，你管这叫“不会向你们提供帮助”。

欧尔麦特算是能理解自己的前助手为什么喜欢毫不避讳地朝别人翻白眼了，他现在就想这么做。

在相泽消太几乎露骨的提示下，赤谷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谢谢您，相泽老师。”

久违地见到了自家学生谦逊的姿态，相泽挑高了眉毛：“怎么，这次不打算来握我的手了？”

“诶？那、那个是……”

被他这么一逗弄，赤谷海云整个脸都红了起来，完全不复在指挥调度时的压迫感，倒是更接近欧尔麦特记忆中那个内敛又腼腆的小姑娘……话虽这么说，哪怕是正常状态的赤谷，这样的表现也比以往罕见得多，让他竟一时不知是该为她的成长而欣慰，还是为她过早消逝的青春期而惆怅。

而我却还在期待她继承我的衣钵，哪怕代价是毁掉她两年来所坚持的一切……欧尔麦特有点悲哀地想道，一段不久以前的记忆于此刻浮上心头。

………………

“因为基因溃败症的关系，继承的事情要推迟吗？”听到这里，通行百万理解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的，我明白您和夜眼先生有自己的难处……说到底，这也是为我的健康着想，请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就可以了。”

“抱歉啊，本来说好等你毕业这件事情就立刻进行的……”虽然百万掩饰得很好，但欧尔麦特还是察觉到了他略微放松的肩膀，“通行少年，你好像松了一口气呢。”

“诶？呃……”百万难得扭捏了一会儿，嚅嗫道，“对不起……”

“没必要为这种事情而道歉。”欧尔麦特笑了笑，“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你好像对继承OFA没有特别大的热情，不介意和我说一说你真实的想法吗？”

百万不自觉地抠了抠右手的表带，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但他不是一个胆怯的孩子——正相反，他大胆且勇于坚持，甚至是顽固，只要他决定开口，必然会将心中所想的一切全部倾泻出来：“请原谅我接下来冒犯的话……欧尔麦特先生，您真地认为‘和平的象征’这种存在需要被延续下去吗？”

当时，他过分直白的发言让欧尔麦特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惊讶，好像这个想法在很早以前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种下，只是如今才看到了萌芽的迹象。

“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通行少年。”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毕竟我在寻找继承人，说明我至少不反对这种想法……但我也可以对你坦诚，我心中不是没有存疑。”

“我明白您的苦衷。”通行百万叹了口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它应该被继承下来，夜眼先生也是这样，希望美好的事物能够无限延续到未来……无论为此而牺牲什么。”

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来也奇怪，欧尔麦特居然从他身上窥见了一丝那个女孩的影子，哪怕他们从外貌到性格都天差地别。或许是因为他们在为类似的事情而苦恼，又或许是因为他们和他的隔膜——新生代与他们的差别，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这让他感到了陌生。

“当然，您的存在有其特殊意义，这里绝对并没有要指责您的意思。”百万说，“只是，这种方式可能不应该被继续适用下去了。这么多年以来，您像是对待一个婴儿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这个国家，直至燃尽最后一滴灯油，然后您开始寻找下一个愿意照顾这个婴儿的接替者——是了，各方都竭力隐瞒您的身体正每日愈下的消息，就是为了防止引发社会恐慌，这么做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最稳妥的难道就是最正确的吗？”

“我明白……”欧尔麦特叹息一声，疲惫地揉了揉眼角，被人戳破这一点对他而言意外地没有那么艰难，他十分平静地回答，“可惜，等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被英雄宠坏了。”

见他这样落寞，通行百万也有些难过：“这不全是您的错。”

“是我让这种情况走向了极端。”欧尔麦特说，相比之下，他们东边的邻居可没有那么热衷于英雄主义，“通行少年，你说得很对，不用在这方面对自己表示怀疑……只是很多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办法轻易割舍了，如果和平的象征就此断代，会引发一系列严重的后果，断代是必然的，只是不该来得那么早。”

不该来得那么早——然而，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欧尔麦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充满了迷茫。

或许这已经不是他该去思考的事情了……欧尔麦特近乎筋疲力竭地告诉自己，他的时代在褪色，而年轻的一代却依旧鲜活，把未来交给他们去抉择吧。

………………

………………………………

“请求场外求助。”

赤谷海云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根津校长并不在观战室内，但欧尔麦特似乎能想象出后者脸上神秘莫测的微笑。

“你们只有一次场外求助的机会，确定要在这里使用吗？”

“是的。”赤谷并没有被这含糊其辞的话术所扰乱，那个面对班主任时还略显羞怯的孩子仿佛一闪而过的记忆残影，下一秒又变回了团体的领袖，“我确定，没有比这更恰当的时机了。”

“好的。”根津校长打开了通讯频道，“现在你们可以对话了。”

“物间同学，你这里听得到吗？”赤谷说，“希望你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在这种关键时候给别人添加压力，作为leader来说也未免太失职了吧？”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确实如此。”赤谷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但物间同学是越受瞩目就越能超越自我的类型，所以一定没问题。”

对面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嘛，既然高贵的最好英雄预备役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这边姑且就打起精神来好了。”

“非常感谢。”

物间嘟囔了一声，像是在表示自己没有很高兴：“异常的剧烈反应有两处……准确来说是四个地方，因为观战室的主屏幕有两个，至于到底是哪边引起了他们的反应我也不能确定，这里我就按照顺序念下来好了：赤谷和安德瓦对战时的着火大楼附近，饭田天哉和英格尼姆对战的早教中心附近，常暗踏阴、黑色和布拉德老师对战时的发电厂，以及赤谷和相泽老师、空间使对战时的艺术展馆。前两个和后两个分别是同一时间下的不同场景，所以至少是二选一。”

“以及，之前饭田天哉在甜品店门口发现那张海报的时候，我有听到类似‘不知道后面会不会也这么顺利’的话，虽然不知道是在指代什么，但你们可以留意一下。”

“海报？”赤谷沉吟片刻，“之前也确实有收到老师们特意留了这类线索的反馈……所以说，那些地方其实也留有老师准备的线索，只是因为交战的缘故，导致建筑物坍塌，让线索变得难以搜寻了？”

“……这真的不是在作弊吗？”胖胖橡胶有些郁闷，“那位用着海兔小姐身体的同学，难道不是什么伪装的读心能力者……啊！好痛！你干什么啊，米尔科小姐！”

米尔科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笨蛋，这番话说出来不就意味着他全说中了吗？”

“嘛，既然都已经推测到这个份上，也别再费心隐瞒了。”英格尼姆说，“这种时候，我们只要静静地看着他们就好了。”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有办法回答你？”物间说，“虽然老师们说话有点肆无忌惮，但还没到可以直接把实情透露给我的程度。”

“也是，没有什么比现场调查来得更直截了当了。”赤谷说，“辛苦你了，物间同学。”

于是物间又开始别扭地哼哼唧唧：“为了报答我的辛苦，可别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当然。”赤谷笑了笑，神情有些耐人寻味，“既然我们已经付出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也是时候该知道我们的付出能得到什么。”

虽然比赛后半程已经不再掺杂战斗，但救援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赤谷留下了一部分人在医疗站附近驻扎，自己带着剩余的人依次勘察了物间所说的地点。

由于发生过战斗，到处都是交火后的痕迹，痕迹追踪之类的技巧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用处了，只能用比较传统的地毯式搜索，欧尔麦特对此感到有些可惜，他听相泽说过赤谷海云在这方面的出类拔萃，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见识到。

又是将近三个小时的现场勘查，中途明显有耐心耗尽的人想要放弃，但站起来捶捶腰，看了一会儿赤谷海云连续不间断的工作后，就又默默回到岗位上继续检查自己的区域了。

“很难得呢。”13号评价道，“毕竟是很枯燥的机械性劳动，很多还没转正的实习英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从救援型转了战斗型。”

“看来三年后招人会大丰收的。”曼德勒猫兴致勃勃道，“啊~感觉都很不错，真是难以取舍，不如全都招进来吧。”

“很可惜，因为天哉以后应该会来哥哥的事务所，对吧？”

“也是呢，还要考虑家庭因素。”

安德瓦哼了一声：“焦冻自然也会来我的事务所效力。”

“……”曼德勒猫尴尬地笑了笑，目光移回了大屏幕。

安德瓦：“……喂。”

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张早教中心的学员名单（其中“秋田弥礼”被画了红圈，并用红色的小字特别标明有先天性心脏病），一张“秋田弥礼”的假条，一张告示书（上面写着今日去艺术展馆校外教学，仅接受报名，不进行试课），一片美甲（确认是午夜老师的，应该是留线索的时候不小心蹭掉的），一本崭新的艺术展馆参观指南，上面写着“秋田弥礼”的名字，后面有一页写了这次展出特意从冈崎城外借到了名枪蜻蛉切，下面是本多忠胜的个人简介，里面的“八幡大菩萨”被绿色的笔划出。

“所以，最后一个没被救出来的是这个叫秋田弥礼的小家伙？”濑吕抓了抓头发，“所以这孩子在艺术展馆？但是假条的时间和校外教学是同一天啊。”

“虽然这种猜测有点武断，但身体常年不好的人更容易依赖神佛的说法也很常见。”拳藤一佳说，“这也是为什么不是关注名枪本身，而是在意‘八幡大菩萨’这个名号吧？照理说，这孩子应该会很期待才对，但为什么会刚好在这一天请假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这边有线索。”回答她的是心操人使，他们正在艺术展馆搜索，“我们找到了一张道歉的公告，蜻蛉切应该是被电视台临时借去拍摄纪录片了，所以要提前结束展览。”

“所以是在电视台大楼吗？”拳藤说，“海兔助教，你觉得呢？”

让人惊奇的是，赤谷海云此时居然在游神，听到她的询问才忽地反应过来，有些歉意地笑了一下。

“抱歉，刚才在想一些事情。”赤谷说，“不过大家的推测我都有听进去，在我看来都是非常不错的推断，我这里也想起来了一点别的东西，可以提供一些额外的信息补完大家的结论。”

“额外的信息？”

“是的，这其实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赤谷说，“体育祭二期之后……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就着学校当时提供的蓝图稍微研究了一下。这块区域里的电视台大楼，在现实中是有原形的，而且楼层结构几乎是一比一复刻，因为是专门拍摄这种国宝级别的展品，所以地下室的二层被改建成了类似金库的保险门。由于当初建造的时候就很严苛，所以也是后期翻建时少数完全没有被改动的建筑。”

“诶？！还有这种东西吗？”骨拔柔造说，“不过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呢？”

“说来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很早就有这种顾虑了，就提早去那里看了一眼，但金库的密码锁显示1415165，我还以为是‘nope’的意思①，考虑到攻克金库的难度也比较高，对我们而言好像有点太超纲了，就以为那里不算入比赛区域。”赤谷说，“现在再回头想想，大概就是为了最终战场而准备的吧？”

“最终战场？”

“毕竟，现在还有一位从雄英毕业、在雄英教学，在公信榜上鼎鼎有名的存在，却一直没有出现在赛场上吧？”赤谷轻声道，“对吧，欧尔麦特老师？”

①1415165：14/15/16/5分别是nope四个字母在字母表里的顺序

#其实老师们没有那个意思，就是随手设置的，是海云云自己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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