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春风 第16章 梦中影，心中愧

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她看到了江雪凝孩童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样子，她在荡秋千，背后有两个人影，一红一蓝。

而那个蓝影，比红影稍微矮了半个头左右，肚子微微隆起，是她还未出生时。

她看到了江家幸福的样子，不过只有背影，他们一家三口好像在说些什么，蓝影时不时的抚摸肚子。

江雪凝也没有在玩，后来他们一家三口就坐在秋千上，幸福美满的样子。

江时岁只能看着，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不清他们的脸。

她无力的瘫软在地下，天空中突然间下起了雨，地面是满地的雨水，以及本来不属于雨水的泪。

一场黑影袭来，一家三口幸福的样子也渐渐远去，江时岁起身奋力奔跑着，想要抓住那一丝的幸福。

“不要走，不要走，你们回头看我一眼，求你们了。”

黑影离她越来越近，她的亲人却早已消失不在。

不知跑了多久，她无力的停在原地，只能任由黑影将她牢牢的笼罩起来，而他们的背影早已经消散。

“看见了吧，若不是因为你，你要是不出生，他们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要是没有你，父亲就不会战死，母亲也不会难产而亡。”

“要是没有你，你姐姐也不至于舍身取义去往夏国和亲，客死异乡，至死不得重回故土。”

那道声音明明听着是个孩童的声音，声音稚嫩，但却犹如恶鬼咆哮般，将江时岁全身缠着喘不上气。

次日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帐篷照射到她的脸上，是干涸的眼泪，残留的泪痕，满心的亏欠。

现在是春中，天气较为凉爽，可一觉醒来，枕头已被泪水打湿，就连身上也因为在梦中被黑影缠绕而流出的冷汗，让江时岁分外害怕。

脑海中淡淡的还依稀记得一句话，姜雪凝，镇北大将军之女，萧钦登基后立为元妃。

姜雪凝，直到死你都会透露出你的真姓吗？姐姐。

“江雪凝，你好傻，为了我这种自私自利的妹妹，至此都未透露真姓，为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付出的地方？就因为我是你的妹妹，你就要付出所有吗？”

江时岁看着这这幅画像，又想到了那个梦，低声道，“若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就不会去和亲啊？ ”

“是因为我吗？要是没有我，你本该幸福下去的。”

江时岁看着江雪凝的画像，久久不能呼吸，根据梦中那个幸福的身影，以及孩童般的嗓音，便也能知道，于是她看着画像，像是要透过画像中的人，道，

“下辈子，我不是你的妹妹，你是否可以？活的开心些，逍遥些，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了。”

她走到铜镜处，只是铜镜中的人，姐妹二人都会长得很像，这是明莹姐姐要告诉他。

当时花满楼才刚刚开始起，明莹一直在忙店中的陈摆设新品，每天忙的晕头转向。

从而忽略了十四岁的江时岁。

有一日明莹来看他，却发现江时岁再画江雪凝的肖像，她说，我姐姐长大后的样子，我还未曾见过呢，我看这本书上说女子成年后便会与孩童时不一样。

明莹姐说，姐妹二人通常会长得很相似，也可能是容貌，又或者是气质上。

“可是，我们二人长的好像一点都不像。我没有你那么好看，没有你那么明艳，没有你那么温柔，更没有你那么大义，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下辈子要长命百岁。”

她想记录下来，想将江雪凝的样子记录下来，她从铜镜中缓过神，看到的是旁边的宣墨，以及一本空白的书。

她用上好的宣纸，画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像，又一张一张的撕掉，

“这根本就不是你，你长的比我画的好看多了。”

她崩溃大哭，手上动作不停。

……

等到午饭时，迟迟不见其身影，阿丽来寻他，却看见她在梳妆台上睡着了，不过与其说是梳妆台，不如说是写字台，旁边是用小物件压住的美人画像，仔细看，跟江时岁有些相像之处。

旁边是一大堆的废弃纸团，这孩子真是的，阿丽长叹一口气，默默的帮她收拾，这样睡不会着凉吗？又默默的抱来了一床毯子，给她留了午饭。

江时岁醒来，最先感受到的是温暖，旁边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

午饭给你留着了，你醒了，便来寻我。

阿丽姐……

虽然江时岁不饿，但第一次有人给他留饭，她去寻她时，阿丽正在揉面团。

“阿丽姐。”

“你来的正好，给你留的饭被这两个混小子吃了，我打算给你做些糕点，省的你以后不吃饭的时候没有东西吃。”

“那丽姐要做什么？”

“那你喜欢吃什么呢？”

江时岁思考良久，才略带歉意道，“我不知道。”

“无妨，我们每样都做一点。经过这一次，你就会知道你最喜欢吃什么了。”

“阿丽姐，我不饿，我是想来跟你说一声，晚食我不吃了，不用来寻我了。”

阿丽一直在备菜，身为一个厨娘，负责掌管一大个军营也是十分的忙，她上一秒还在揉面团，下一秒就在切菜，听见江时岁的话，才停下手中的菜刀，一脸担忧的问，“这怎么行？”

江时岁认真道，“我是说真的，你去给我留一份伙食，不如给将士们吃，也避免浪费。”

江时岁看到那两位小将士一眼，阿丽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要不是真的吃不饱，谁又会偷吃别人的午食。

阿丽犹豫好久，“好…………”

许是那浪费两字打动到她的心。

江时岁在那画像置于这本书的第一页，那本没写未动过的书中。

她提笔写下。

来安国的第一年，我又做了个噩梦，可能梦中因为梦到了你，倒也不像是噩梦。

她在画像的下方写完，又在第二页中，在开头处写道，安国四年，三月十五日……

我做了个梦，梦中，有好多奇怪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我看见了你的身影，还有阿爹阿娘的背影，我看见你们一家三口欢乐的背影，梦中没有我……

那蓝衣女子想必是我们的娘亲，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不知在说些什么，我听不到，看不到……

然后你们三个人就一起坐在秋千上，在谈论些什么。

我就静静的看，直到一个声音很稚嫩的声音问，要是没有我的话，你们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要是没有我阿爹不会战死，阿娘不会难产而亡，而你也不用允许夏国和亲，终其一生都当深宫鸟。

我被那个黑影笼罩着，好恐怖，我醒来时，一身冷汗，瑟瑟发抖，难以忘怀。

李大夫的安眠香真的很有用，我能睡到辰时末了，以前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