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府大门外人声鼎沸、华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霍府门檐,下面是络绎不绝宾客纷纷踏过门坎,不过一会儿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青烟与火星子满地四溢。
媒婆翘着肥大的屁股望着远处一座大红花轿摇摇晃晃地从混乱的人群中挤过来,顿时露出浓妆艳抹笑脸,踩着碎步迎上去掀起轿帘。
“哎哟哟,我们这新郎官总算到了,真是长的俊俏。快快快,快下来,新娘子可等你好久了。”
她说完回头对着霍府大门内高声喊道:“新郎官到——”
柳青卿从轿帘下探出脑袋,看到霍府大门内侧霍老爷正跟一个穿着琥珀色衣袍、发髻上挽着木簪的清秀男子谈笑着什么。
霍老爷一听媒婆的喊声,跟对方草草客套几句结束谈话,便带着一众奇装异服的姨奶奶向着柳青卿迎来。
柳青卿觉得那个琥珀衣衫的男人有点眼熟,但没等多想,霍老爷已经穿着他那不输一众姨奶奶吸引眼球的怪装走到跟前。
柳青卿此时心情愉悦,不暇顾它,跟着霍老爷谈笑着进了霍府,一路来到霍家办喜宴的大厅。
刚一脚踩进大厅门,他居然在靠近门厅的桌子边看到一个熟悉的少年。
少年正跟同席的客人聊的火热,表情生动,没了曾经那股子孩子气,多了些青涩的男人味道,往人群里一坐出众的很。
故人重逢,柳青卿有些激动,抬脚要往少年那里走,去打个招呼,正好霍老爷喊住了他:
“贤婿,婉婉可是等你等的都心焦了呀。良时不待人,我们就赶紧准备准备开始摆宴吧!”
柳青卿翩翩一笑,心道故人待会儿再会也可:“好。”
“吉时到,上花灯——”
管家声音嘹亮,门外礼炮声响起,大厅内宾客闻声渐渐安静下来,各回各位,一齐看向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窈窕动人的红色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款款向柳青卿走来。
柳青卿笑眯眯地看着新娘,这是他立马要迎娶的九江第一美女。
他向着她伸出手,十指即将相接,安静的大厅上突然响起一声:
“姐夫?”
柳青卿呼吸一窒,脑海里莫名冲入一些画面——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少年,是要来抢他亲了。
不仅要抢亲,还要当众强吻他,他不从,一言不合,少年很可能还要给他挫骨扬灰,涂炭九江!
柳青卿感觉此时脑袋里应有个讨人厌的东西给他呜哇乱叫,但似乎并没有。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那些不好的预感让他努力对着这个少年露出讨好的笑容:
“飞炀,你能赶来喝一口哥的喜酒,哥真的惊喜。”
少年皮笑肉不笑:“姐夫,你一走经年,家姐天天以泪洗面,我如今出来游历,要不是路过贵宝地,有幸赶上这场酒,看到姐夫,我还真不知姐夫要引娶这位霍大小姐呢!”
少年话一出,人群哗然,交头接耳声四起。
霍婉婉紧张地拉紧他爹的衣袖,霍老爷也站了起来:“贤婿,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你是谁?!”
柳青卿心里有些发怵——那过分真实的坏预感在他心里头萦绕不去。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又夹杂着一丝期待——因为他知道等会儿不仅会痛,好像还会爽一下?
到底是怎么爽法,他不知道。不过到底是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更加心慌,他莫名心道一切不可重蹈覆撤!
“飞炀,你这话说的……”
柳青卿甩出他那把骚包的折扇,故作翩然地摇了摇,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紧张: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知你来此有何目的,有什么事,可以等礼毕后与我商讨。多年交情你可以喊我一声哥,但姐夫这个称呼,我担当不起,你还是不要乱用了吧……”
飞炀眼神一滞,瞳孔里露出些许寂寞:“姐夫,你真的要娶这女人吗?你和我之间……你真能忘了吗?”
飞炀那表情,让柳青卿莫名地心头一紧:“我和你之间?”
飞炀听了,失望之情爬上脸庞:“呵,那几百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处在你心里什么都没留下,你的海誓山盟是我凭空想象,那些深情的话是真的都这么算了……”
这一句句的失落之语,酸溜溜地往柳青卿心里头钻,他突然想起来了,是他,还真的是他,他曾经醉着酒,误把少年当美女,对着人家立下虚假的山盟海誓。
——哎!所以说喝酒误事呢!柳青卿难免后悔。
席上众人议论纷纷,希希索索。霍老爷见柳青卿不回话,像是默认一般,着急道:“贤婿,你倒是说句话啊!这……”
柳青卿抬手打断了霍老爷的话,语气尽量柔和,像是在安抚少年躁动的心:
“飞炀,素素她……哦不,现在应该叫一声秦夫人了,她过的可好?”
飞炀眼神一紧,握紧拳头不悦道:“你想说什么?”
“当年是我不对,不告而别。但是当年大家都还年少,你姐有她的良缘,我与你又都是男子,我无权无势,如何高攀。我当年离开,是对你对你姐都是最好的安排。”
柳青卿这话说的真好听,好像千怪万怪只能怪社会。
不过也不难怪他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他这会儿只想着,这次绝不要刺激到眼前这个人,绝对不能再被吊打,却想不到少年对他的情谊远比他想的深刻。
他说完,飞炀一时语塞,脸拉了下来,眼眶红了些,眼底目光狠厉。
“你不认这些也罢!但是我现在就是要你跟我走,我就问你走不走?!”
飞炀像是任性地想要搏一把,简直是用着威胁的口吻跟柳青卿撒娇。
柳青卿心道:得,这孩子好像一句话没听进去。
他开始愁着该如何摆脱这困境,于是皱起眉头,一本正经道:“飞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许以前你我之间有些情愫,那也不过是年少一时意乱情迷,人长大了还是得面对现实!”
“你的现实就是丢下我,非要娶那女人?”
“什么丢不丢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结拜为异性兄弟……”
柳青卿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开始敷衍。
飞炀看懂了柳青卿对他的不耐,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决定不多废话了,只从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
“最后一次警告,柳青卿,跟我走!”
“飞炀,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拜完堂再说?”
“不能。”飞炀回答的斩钉截铁。
此时,晾在一旁许久的霍婉婉终于忍不住道:“这位公子怎的如此胡搅蛮缠,现时现下请公子先行回去,有话日后私下再议,何必闹得如此难堪!”
柳青卿与霍婉婉简直是夫唱妇随,这样子无疑是在飞炀眼里点了一把火。
——好一双璧人!
飞炀看在眼里,妒火胆中烧。耳朵旁响起男人的声音:“哼,小小丫头片子,不过有几丝龙气护身,你理她作甚,只要你点点头,应了我,她就连个蝼蚁都不是。”
飞炀无视耳中男人的蛊惑,他转头对柳青卿严肃道:“只要跟我走,她有的,我也能给你!”
柳青卿闻言一愣,心道要来了要来了!
他的唇似乎开始发痒,微微颤抖了一下开始期待,柳青卿真想骂自己:死嘴,你在期待什么!!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飞炀两步上前,握住自己的手腕,把自己拽到身前,瞬间把他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唇。
海量的龙气冲入柳青卿空虚的身体,柳青卿瞬时沉迷,飘飘欲仙的感觉实在太好,就好像所有的空虚在此刻被这少年一口气填满。
前一秒他还坚决地想跟极品美人结婚,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这吻他期待已久,想的不行,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被男人吻了也毫无反抗之意,反而一脸沉醉。
——好纯正,好霸道的龙气,多点,再多点,他好喜欢……
柳青卿的身体如久旱逢甘露一般,开始尽情地汲取着这气息。
破损已久的金丹运作起来,柳青卿感觉到自己手上充满了力量,飞炀抓着他的手劲也不再显得不可挣脱,他想甩开那只手,主动搂上这个人,加深这个让人上瘾的吻。
——管他什么光天化日,管他什么有伤风化,占有了再说!
但他一不小心龙气汲取过度,没料到此刻自己的手劲莫名的有力,瞬间把人甩了出去。
飞炀被重重甩在柱子上,摔落在地。他捂着胸口爬起来,感觉自己大概是断了几条肋骨,瞬时呼吸困难,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柳青卿正冲头的**被自己扇了个耳光,瞬间偃旗息鼓。
他看着飞炀费劲地直起身,对着他怪异温柔地笑起来:“这回你信了吧?她能给你的,我也能。”
柳青卿一时紧张,想说他信,别说话了,咱赶紧去找个大夫要紧。
但没等他说出口,飞炀又“哇”地呕出一大口血,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把柳青卿惊的心都挂到嗓子眼。
“你先别……”
柳青卿跨开脚步想去把人扶到怀里,霍婉婉突然出现在他跟前,拦在他身前,急道:
“来人,来人!你,还有你,都发什么呆!把这流氓给我拉下去!”
但飞炀那一副一碰就要倒的样子,家丁怕沾人命,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柳青卿看着飞炀低着脑袋,声音虚弱而疲惫地求他:“哥,跟我走吧……”
听到一声久违而熟悉的“哥”,柳青卿的心被猛地揪起,脑海里有些莫名的情绪似乎正在猛然扩张,似乎有些遗忘的事情开始笼罩他的大脑呼之欲出,让他一时难以做出反应。
但在飞炀眼中,这个人此刻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是那么冷漠,那么绝情,仿佛是捏碎了飞炀心里最后一戳火苗,哀莫大于心死。
飞炀想起铜镜里的那个男人说的话:吾辈龙羿,必须手握力量,只有力量才会对自己不离不弃!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他那个许久不见的父亲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天空中有一只七尾白狐摇着粗狂飞舞的尾巴注视着他,但是他无瑕多想了。
他低着头,散乱的发丝掩盖住了他的脸庞。没有人发现他的瞳孔开始溢血,鲜红的血丝从瞳孔深处向外蔓延,逐渐从他的眼尾爬上鬓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