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只剩三十多天。
许盛最后一次月考,又提升了三十多分。
果然如沈修弈所说,越往后,提分越难。
不过这分数已经足够许盛考上首都很不错的学校,只是距离清北还有一定差距。
沈修弈背着许盛偷偷查其他学校往年分数线,结果不小心被许盛发现了。
气得许盛好几天没搭理他。
许盛气了多久,沈修弈就哄了多久。
最后许盛松口,说出他的条件:“你今晚跟我回公寓住,我就原谅你。”
沈修弈心肝一颤,笔掉了。
“都,都这时候了,快高考了……”他连说话都不利索。
自从影院那次意外,两人就再也没有过。
一方面许盛正处于关键时刻,另一方面,上次许盛整整喊了一个星期疼,沈修弈有点心理阴影。
没想到许盛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
“你在想什么呢!”许盛曲起手指敲他一板栗,“我就是想让你来陪陪我,我怕黑。”
他是怕黑,不是怕鬼!
这两者有质的区别。
怕黑只要开着灯就行,怕鬼才需要人陪。
再说之前他都自己住了两个月了,也没说要人陪。
沈修弈认定,其中有诈!
他找了个借口推脱:“最近不行,我妈叫我回家。”
“真的?”许盛一副“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的样子。
沈修弈只好把手机通话记录给他看,沈母最近确实经常给沈修弈打电话,还有各种催他回家的短信。
其实自从上次闹那么一场后,沈修弈就很少接沈母电话,更别提回家。
但许盛对他家很多情况不是很清楚,还停留在“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的认知里。
“好吧好吧……”许盛摊摊手,“我总不能跟丈母娘抢人。”
做戏做全套,沈修弈真的回去了一趟。
他选择现在回去还有一个原因,他从沈母口中得知,吴大光带着吴勇越跑长途去了,吴飞越因为付不起住院费,已经回家修养。
家里只剩他们母子两个人,现在回去看看,是最清净的。
沈修弈都计划好了,学校放假前,他可以一直住宿舍。等高考结束,他就在外面租个房子,一边兼职打工,一边等大学开学。以后跟家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沈修弈站在家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深吸一口气,才缓缓敲响门。
开门的是一个有点陌生的中年男人。
男人一见到沈修弈,瞬间两眼放光。
“小弈?你是小弈吧?”他裂开嘴笑,露出一口烂牙。
沈修弈站在原地没动,男人伸手去拉他。
“我是爸爸啊!你忘了吗?哦对,你那时候还太小,肯定不记得了。”沈成化自顾自套近乎。
沈修弈当然记得,这张给他带来无尽阴影的面目可憎的脸。
当年沈成化染上赌和毒,被被警方盯上。
他很快有所察觉,一声不吭丢下他们母子远走他国。
这么多年了无音讯。沈修弈以为沈成化早就死在国外。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回来,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甩开沈成化的手,面无表情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妈呢?”
沈成化诡笑两声,让出条道给沈修弈:“我来看看你们母子,你妈在里面坐着呢。”
刘毓纷抱着吴飞越缩在沙发一角,满脸惊恐。
母子俩看到是沈修弈,表情变得欣喜,仿佛是看到了救世主。
“小弈!”
“哥!”
沈修弈点点头,没有说话。
“来来来,进来坐。”
沈成化像这个家的主人,招呼完沈修弈,自顾自躺到沙发上,抽一口烟,就一口酒。
沈修弈走进去,看向沈母,沉声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怎么找上门的,他一开口就跟我要钱,还说要找你……”
所以,她就把他骗回家?
沈修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沈成化。
“我不管你为什么要回来,但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们没有钱给你,请你离开。”
沈成化斜叼着烟,眼里透着一股狠劲,“忘恩负义的臭小子,你忘了自己是谁的种了?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你身上背了多少案件,你自己心里清楚,只要一个电话,你下半辈子就只能在牢里度过。”沈修弈平静道。
“你敢威胁我?”沈成化眯了眯眼,吐出烟头,一脚踹到沈母身上,“看你生的好儿子,还想报警抓老子?翻了天了!”
沈被吓得一哆嗦,拉着沈修弈的手满脸恳求:“不能报警!小弈,不能报警,要是让你吴叔叔知道,妈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妈!”沈修弈无奈,“您为什么还要跟这种人纠缠不清?”
“小弈,你爸爸就是要钱而已,他要钱咱们就给他,就当花钱买个安生日子……”
沈修弈顿感无力,每次都这样,不论是面对吴大光,还是沈成化,母亲都只会委曲求全。
她以为只要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殊不知自己正在滋养罪恶。
等在她身后的,是万丈深渊。
“对喽!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十万,就十万!”沈成化不要脸道:“你是我儿子,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吧?听说你都考上清北了,赚钱应该很容易才是啊!”
“我没那么多钱。”沈修弈冷声道。
“那你开个价。”
“一万。”
“打发叫花子呢!”
沈成化一拍桌子,把沈母和吴飞越吓一跳。
沈修弈冷冷看着生父,像在看一堆垃圾:
“就这么多,而且你拿到钱,必须立刻离开,并且保证再也不会找上门。”
“你倒是会算计!”沈成化嗤笑,“真当你老子那么好打发?”
“不行就算了,等吴大光回来跟你谈。”沈修弈转身就走。
“小弈!”
“哥!”
刘毓纷和吴飞越在身后喊他,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这种时候,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等等。”
沈修弈关门前,沈成化终于开口叫住他。
吴大光知情与否,是沈成化最后的筹码,沈成化当然不会那么快交出底牌。
沈修弈转身看向沈成化,气定神闲,等对方先开口。
“一万,你现在转给我。”
“可以,但你必须马上离开。”
“兔崽子,比你老子还精。”沈成化挠挠后脑勺,走出门外。
沈修弈把钱转给他。
沈成化拿到钱,冲沈修弈甩了甩手机,“好儿子,爸花完了再找你。”
沈修弈面无表情,当着沈成化的面,“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沈母见人终于走了,扑上来抱着沈修弈哭诉:
“小弈,妈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上!”
沈修弈心里也不好受,这些年沈母受的委屈,他都看在眼里,却也无计可施。
他只能劝道:“妈,我们报警吧,沈成化罪状累累,只要报警他肯定跑不掉……”
“不!不可以!”沈母急忙按住沈修弈的手,“小弈,你爸他……这几天都是在家里住的。一报警你吴叔叔肯定就知道了,到时候他肯定会打死我的……”
沈母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沈修弈一颗心沉到谷底。
沈成化太了解刘毓纷了,他用这件事威胁她不能报警,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顺便也控制住了沈修弈。
不出沈修弈所料,沈成化彻底缠上他了。
沈成化从刘毓纷那里要走沈修弈的手机号,隔两天给他打一个电话。
有时候是闲聊,有时候是要钱。
沈修弈会看着给,能拖一时是一时。
沈成化要钱很奇怪,几十块不嫌少,几千块不嫌多,反正要过就行,就跟完成某种任务似的。
但他跟沈母要得比较多,几千几千的拿。每次沈母都会向沈修弈哭诉,但只要沈修弈一提到报警,她就跟被抓到七寸似的,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沈修弈报。
沈修弈在这样的高压下,不自觉提高打工的频率,连给自己喘气的时间都不留。
很快,许盛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这天补完课,沈修弈提起背包,发现重量不太对。
他以为是自己拿错许盛的学习资料,再次打开背包检查。
拉链一拉开,他看到两沓红色的纸钞。
沈修弈抬头看向许盛,许盛挠挠眼角,大眼睛直往旁边瞟。
沈修弈把钱拿出来,放到许盛面前。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许盛装傻充愣。
“那你拿回去。”沈修弈拿着钱往许盛包里塞。
“别呀!”许盛急忙推回去,“你拿着,你拿着!”
沈修弈停下来看他,“你说不说?”
“哎呀!”许盛破拐子破摔,一屁股坐回去,颇有种耍赖的意思,“我就是看你最近打工太累了,不想你太辛苦嘛!”
沈修弈低头看着许盛,心里五味杂陈。
他坐到和许盛并排的位置,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所以你就偷偷给我塞钱?想包养我?”
许盛坐直了身体,面对着沈修弈,一脸正色:“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学费还没攒够,怕自己上不了学才这么拼的?”
沈修弈哭笑不得:“当然不是,光是你上次进步那些分数的奖金,就足够我一年学费的。”
许盛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是在心里算账。
算完发现沈修弈说的是真的,才满意笑笑。
许盛捧住沈修弈的脸,认真道:“你别那么辛苦赚钱了,大不了我养你啊,这些年我存了不少压岁钱,养你一个绰绰有余。”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
沈修弈长这么大,从没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他用力抱住许盛,在他发间深深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