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急的亲子鉴定结果,在江家人焦灼的等待中终于出来了。
江姝几乎是屏住呼吸,从医院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那份决定命运的文件袋。
她指尖微颤,在父母灼灼的目光下,抽出报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江姝与林黛玉(样本B)之间存在生物学亲子关系。】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江母终于绷不住了,瞬间泪如雨下,积压的情绪如山洪暴发。
她张开双臂,将怔住的江姝和茫然无措的黛玉一起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惊人。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以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们!"
江父站在一旁,惯常严肃的脸上,眼眶迅速泛红。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重重按在江姝肩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同时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好!回来了就好!从此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玉儿——"
他目光转向被江母搂着、身体还有些僵硬的黛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就是我们江家的亲外孙女!那林家,那贾府,既不珍视,便再无瓜葛!姓林不好,以后就跟姝儿姓,叫江昕!晨曦之'昕',寓意光明与新生!"
"江……昕?"黛玉仰起苍白的小脸,重复着这个崭新的名字。
黛玉看着他们,这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外祖父外祖母,那毫无保留的心疼与激动,像一股小心翼翼的暖流,触碰着她冰封已久的心房。
黛玉看着那份鉴定报告,虽然不完全明白,但她看得懂母亲眼中如释重负的泪水,看得懂外公外婆(黛玉入乡随俗叫法)眼中那纯粹的爱护。
这与贾府那些隐藏在慈爱面具下的算计与冷漠,截然不同。她轻轻点头,小声却清晰地应道:"昕儿……谢谢外公,外婆。"
然后,江昕(黛玉)主动伸出小手,回抱住了江母。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江母哭得更凶,却是喜悦的泪水。
有了亲子鉴定这份铁证,后续事宜在江父江母惊人的行动力下迅速推进。
他们以"远方亲戚遭遇变故,孩子过继"为由,加上江姝"历史系高材生"的身份辅助完善背景,很快为"江昕"(黛玉)办妥了户口,并顺利入读A大附属小学。
虽然年龄达到初中了,但是她的基础要从小学学起。
拿到崭新的户口本,看着"姓名:江昕"和"曾用名:林黛玉"那一栏,江昕(黛玉)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几个字。
她抬起头,看向围在她身边的江姝、真正意义上的外祖母和外祖父,露出了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轻松、不带丝毫阴霾的笑容。
笑容如同破云而出的晨曦,江姝看着女儿的笑容,只觉得所有的苦难与挣扎,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江母忙着给江昕(黛玉)准备新书包、新衣服,嘴里不住念叨:"得给我们昕儿好好补补,看这小脸瘦的。"
江父则翻出自己中学的数学课本,试图用逻辑游戏引起江昕(黛玉)的兴趣,发现她一点就透后,眼中满是惊喜。
家的温暖,细致入微地包裹着曾经备受冷遇的少女。
然而,在一片温馨之下,江姝心底却萦绕着一丝不安。
她多次尝试呼唤系统,都石沉大海。那个用近乎自毁方式救了她们的存在,仿佛彻底消失。
这种沉寂,让她在庆幸之余,无法克制地生出担忧。
那一亿气运值的债务,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就在江昕(黛玉)入学后不久的一个午后,江姝正辅导女儿功课,脑海中毫无预兆地炸开一阵极其紊乱嘈杂的电流音!
紧接着,是那道熟悉却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机械音:
【警告……系统能量低于维持阈值……强制……激活部分功能……首次正式直播……倒计时3……2……1……强制开启!】
不等江姝反应,无形光幕再次以她为中心荡开!
红楼世界的天空,那块沉寂的天幕骤然重亮,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又亮了!天幕又亮了!"
"这次……这次好像更清楚了!"
红楼各地,惊呼再起。
江姝心念电转,瞬间有了决断。
她拉起江昕(黛玉),快步走到窗边,将直播"主视角"对准窗外——那里能清晰看到本市最高端的私立医院大楼,以及楼下绿草如茵的花园。
"昕儿,看那边。"江姝声音温和,故意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再次拿出,对着镜头方向清晰展示,"还记得吗?就是这里,这份科学的证明,确认了你是妈妈的女儿,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江姝的声音,江姝的影像,透过天幕,传遍红楼。
【贾母(惊恐愤怒)】:妖妇!又是那妖妇!人死岂能复生?那亮得刺眼的方盒子(大楼)定是妖巢!
【王夫人(捻佛珠的手抖得厉害)】:佛祖恕罪!此等邪术,断不能容!
【贾宝玉(痴痴呆呆)】:林妹妹!她还在!她穿得怪好看的……
而反应最为剧烈的,依旧是林如海。
他看着天幕中容颜鲜活、气质从容的江姝,再听她提及那份"科学的证明",想起她临终那句"我是江姝",只觉五内俱焚,悔恨如毒蛇噬心。
他竟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江姝深知打铁需趁热,她心念一动,直播镜头紧随她和江昕(黛玉),来到了A大附属小学的门口。
当红楼众人看到江昕(黛玉)背着印有卡通图案的书包,和许多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一起,毫无避讳地走进宽敞明亮和书声琅琅的教学楼时。
弹幕彻底炸了!
【贾政(暴怒如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男女七岁不同席!她竟与诸多男子同处一室?!礼崩乐坏!有辱门风!我贾家没有这样的外孙女!
【贾母(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我的敏儿啊!你看看你的玉儿!她竟被那妖妇带去如此不堪之地!与那些粗鄙男子一同厮混!我这心呐……疼死了!
【王夫人(面色阴沉,语气刻薄)】:罪过!真是罪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般抛头露面,将来如何许配人家?哪个高门大户敢要这等女子!
【贾宝玉(先是震惊,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林妹妹……她竟也上学了?她与那些女孩子在一处,笑得那般开心……若是……若是我也能去那学堂,日日与姐妹们一处读书写字,岂不比在这府里对着那些禄蠹经济学问快活千倍万倍?
【薛宝钗(内心震动,表面强作镇定,指尖却掐紧了帕子)】:女子……竟也可如男子般正大光明入学堂?看那学堂规制,非同一般。若……若我当年也能……不,我在想什么!
【贾探春(在荣国府院内,仰头望天,眼神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与不甘,低声喃喃)】:若是我们……也能如此……
【林如海(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玉儿……她竟能上学?女子入学,闻所未闻……可看她神情,竟是那般欢喜、那般自在……我过去,是不是真的错了?
江昕(黛玉)在课堂上举手回答问题的样子,落落大方;下课后与同学们讨论习题、在操场嬉戏的样子,活泼灵动。
这一切,都通过天幕,清晰地呈现在所有红楼人眼前。
"母亲,"私下无人时,江昕依偎着江姝,眼睛亮晶晶的,"学堂里的先生讲得极好,同窗们也很有趣。今日学了一道算学题,女儿觉得甚是有趣……"
她兴致勃勃地讲起来,江姝看着她脸上绽放的光彩,心中无比欣慰。
可这温馨的母女情却和红楼一众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这突如其来的天幕,也在红楼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
荣国府内,下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看见没?林姑娘如今可大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那气色,那精神头,比在咱们府里时好多了!"
"要我说啊,那什么先天不足,怕是……"
这些话传到王夫人耳中,她气得直哆嗦,却又不敢明着发作,只得暗中命周瑞家的去敲打那些多嘴的下人。
在薛家,薛姨妈忧心忡忡地对宝钗说:"我的儿,你可千万别学那林丫头,这般抛头露面,将来怎么说亲?"
宝钗垂眸不语,心中却翻江倒海。
她想起自己在贾府时处处小心,时时留意,却始终得不到宝玉的真心。
而天幕上的黛玉,笑得那样肆意张扬,那样快活自在,让薛宝钗不由得心生羡慕。
同时在皇宫里,几位皇子也在议论此事。
"这贾府倒是出了个奇女子。"三皇子摇着折扇笑道。
"奇什么奇,分明是妖异!"五皇子不屑地撇嘴。
四皇子却若有所思:"若真如天幕所示,那女子学堂倒是个好主意。"
…
一直到放学后,直播镜头被江姝适时转向江家客厅。
此刻,江父故意拿着崭新的户口本,对着江昕,也是对着所有红楼观众,朗声宣布,声音洪亮,带着自豪与斩钉截铁的意味:
"我外孙女,从此就叫江昕!晨曦之光,前程万里!与那乌糟糟、只会吃人的林家、贾府,再无半点干系!我江家的女儿,想上学就上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江昕?!她……她竟真改姓了?!"
林如海甚至都不顾江父对他的“诋毁”,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廊柱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的女儿……连姓氏都彻底抛弃?
这对一个深受封建礼教熏陶、视家族血脉传承为根本的士大夫而言,是比死亡更难以接受的否定与切割!
"噗——"林如海喉头一甜,竟硬生生又呕出一口血来,官袍前襟血迹斑斑。
"反了!彻底反了!"贾母在荣庆堂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将手中的翡翠念珠狠狠掼在地上,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我贾家的血脉,岂容她如此糟践!妖妇!我贾家与你不共戴天!"
王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嘴唇哆嗦着,眼神惊恐又怨毒。
这场信息量爆炸的直播,在红楼世界掀起滔天巨浪后,又缓缓结束。
江姝感觉到一股比上次明显些许的气流汇入体内,脑海中那沉寂的系统音,用依旧细微、却似乎稳定了一丝的声音提示:
【能量补充……0.005%……请宿主……持续努力……】
随后,再次陷入沉寂。
0.005%……江姝看着这个缓慢增长的数字,嘴角抽了抽,心情复杂。
但……至少,它在动。
更让江姝心头一紧的是,她清晰地"看"到,脑海中那一片沉寂的黑暗里,之前那缕微弱的乳白色光晕,似乎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江姝走到正在台灯下,对着小学数学题认真书写的江昕(黛玉)身边。
女儿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眼神明亮,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求好奇和对现代生活的期待。
江姝的目光重新回到脑海中那缕微光上,用意念,轻声地,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对着它说:
"我知道你在。你能听到,对吗?"
"看看玉儿,她在新世界里活得很好,她会读书,明理,拥有无限可能…我…我也很好!"
"所以,坚持下去。"
“还有,无论你是谁,谢谢!”
那缕微弱的乳白色光晕,在江姝说完这句话后,几不可察地,再次轻轻、轻轻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星火,虽微,却亮。
如同回应,虽弱,却真。
仿佛在说,“他”看见了,“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