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海兔，你还要我怎样！ 第2章 第 2 章

陈平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跑过来，把大家都吓得不轻，除了轮机长和船副走不开，其他船员都来了。一群人围着陈平的渔网，手忙脚乱把里面的人救了出来。

“人看着倒是没什么事……不是，这小孩怎么会在海里，还进了渔网里的？！”

刚才他们很确定，周围绝对没有任何船只，舢板，海面上干干净净的，这小孩儿到底哪儿冒出来的，总不可能是海底钻出来的吧？！

“喂小孩，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和传承记忆力说的语言不太一样，叶漾听不太懂，只知道他们在问自己什么问题。

但叶漾就算听懂了也不敢出声，他心虚。

刚刚远远发现了这条船后，他确认了好一会儿，虽然不认识这大东西，但上面来来去去的应该是人类。

传承记忆中，人类是非常奇特的生灵，虽然生命短暂，却拥有极高的智慧，悟性和创造力，人类修炼也是所有生灵中最容易的。

他一下子找到了目标，脑子一热也没多想，潜入海中飞速游了过去。

可惜他没算准时间，差点错过，一着急，他用上了所有的妖力，配合本身过分强大的物理力量去抓，把整艘巨大的船拽得晃动了一下，反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这个大家伙这么大，却这么容易摇晃。

这一吓，叶漾更不知道怎么办了，没注意到海水中的情况，一个不小心，就被缠进了渔网里。

船员们见他不说话，疑问更多了：“小孩你怎么样，渴不渴，饿不饿？”

“小孩怎么不说话？”

“该不会是哑巴吧？这可怜样儿。”

“是不是哪儿受伤了，要不还是先检查一下。”

叶漾被他们问得不知所措，第一次真正面对人类，他完全没准备好，

就在叶漾心跳越来越快，面皮越来越烫，不知所措到有些后悔的时候，陈平及时出现，打断了船员们的询问。

“让让让让，都让开！”

陈平一把挤开同事们，蹲下来往叶漾怀里塞了个水壶，又把一条大毛巾递给了他，“快喝点水，再擦擦，一会儿我带你去洗个澡，再换套衣服。”

叶漾下意识接过，迟疑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该干什么。陈平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心里立刻充满了怜爱，放缓了声音：“别怕孩子，你已经安全了，一会儿让那个胖叔叔给你弄点好吃的。”

说着，还用大毛巾的一角帮叶漾擦了擦脸上的水。

叶漾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能感觉到他友善的态度，拿着毛巾的另一头，学着陈平的动作擦起了头发。

看着叶漾动作生疏地动了起来，脸色红润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陈平松了口气，回头骂了起来：“问问问，光知道问，人孩子还光着身子呢，这天气一会儿冻生病了！”

其他船员表情讪讪，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没想到嘛。

叶漾清理干净换上衣服，虽然衣服不太合身，但整个人清清爽爽干净整洁，只蓬松的黑色短发有些俏皮，却更添了一分可爱。

完整露出清秀又毫无攻击性的脸庞和一眼能望到底的清亮眼睛后，更让这群无聊的海员们倍感可怜了。

他们拉着叶漾坐在餐厅，一边不断招呼他多吃点，一边好奇不已忍不住打量着他，问他各种问题。

作为世界上少有的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生物，叶漾适应力很强。上船到现在不过十五分钟，他已经从最开始的忐忑害怕，到现在满脑子只剩下心虚。人类的食物他第一次吃，不敢夹菜，就捧着面前的碗，姿势别扭地用勺子扒着没什么味道的米饭。

海上的大老粗们行为举止豪爽，说话也直来直去，但都没什么坏心思，叶漾藏起来的触角用“嗅觉”告诉他，这些人都是好人。

好歹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虽然对现代人类社会的知识非常匮乏，但叶漾很善于观察，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他很快就学会了用筷子。

只是语言依然是个大问题。

没办法，叶漾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哑巴，还是个不识字的哑巴……

他一直不说话，船员们忍不住自己脑补起来，没一会儿，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就越发充满了怜惜。

人家好心帮自己，可自己却欺骗了他们。

叶漾本就低着头，这下子更不敢让人看见自己脸上掩饰不住的表情，一边扒饭，一边把脑袋压得更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

叶漾的运气实在不错，这艘船在第二天就靠岸卸货了。昨天夜里，叶漾一晚都没睡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悄悄溜走。

叶漾离开大海，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动的，但经过这一夜，他终于为自己定下了一个明确的目标——他要寻找当年赠予了他金色水滴的那个人。

几百年间，他一直隐隐能感知到那个人在某个地方，某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叶漾本性善良，百年修炼间，他逐渐吸收了那滴金色液体，得到了一些碎片记忆和不得了的知识，知道那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看不清的人影，就是水滴原来的主人，更是越来越清楚地明白自己能得到这滴水滴，能修炼，能摆脱叶羊海蛞蝓浑浑噩噩短暂的一生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多大的造化。

赠予水滴的人，对他的恩情更是无法形容。

他不知道那是个大妖，还是什么，但叶漾心里早有一股冲动，他要去找到那个人，那是他的恩人，他要尽自己所能，去回报这份无法估量的恩情。

趁着卸货的时候没人注意自己，叶漾收敛气息，降低存在感，悄无声息跑下了船。不过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好妖族，他走之前还留下了谢礼。

渔运船不会在港口停靠很久，为了腾出时间带叶漾去警局，陈平手脚麻利紧赶慢赶提前干完了活儿。可刚进宿舍，他就发现叶漾不见了，自己的床铺上却多了一颗大珍珠。

“哇靠你小子发财啦，什么时候买的？！”船长老叶正好经过，一眼就看到了陈平床上的大珍珠。

他推开呆站在门口的陈平，径直走过去拿了起来。

“啧啧，这直径得有三厘米了吧？”

老叶在海上几十年，阅历丰富多少了解一些，珍珠的价值关键还不在于个头大小，这枚珍珠光泽莹润、圆度高，他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瑕疵，现在市场上海珠的需求又大，这一枚没个万把块钱可拿不下来。

搞不好十几万也能出手，现在有钱的冤大头可多了。

想到这里，老叶更疑惑了：“嘶——你一个老光棍你买这个干什么？”

陈平回过神来：“这不是我买的，我回来就看到它在我床上，而且……而且那个不会说话小孩不见了。”

老叶动作一顿，旋即下意识提高了嗓门：“你意思是那小哑巴送给你的？！”

这一嗓子把其他人也招来了，他们上上下下找了一圈，发现确实找不到那小哑巴了，一看监控，嘿！人小孩自己走的！

轮机长挠挠头：“咋这就走了……不过说是说小孩，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好像也用不着我们领着去找警察，应该没事吧？”

老叶点点头：“除了不爱说话，小孩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又懂事，早上起来还叠了被子，东洲治安也很好，下了船一百米不到就是治安亭，这里也到处是监控，没事的。”

陈平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自己跑到管理处去，看到监控里叶漾在治安亭门口探头探脑的，才算松了口气。

回到船上，就见那群闲的没事的家伙围着珍珠研究了起来：

“所以那孩子其实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意外落海，这珍珠就是感谢老陈救他的咯？”

“难道他家里是不能被人知道身份的那种，才趁我们不在偷偷走了。”

“你们说的简直是童话故事啊。”

“那孩子，该不会是传说里的美人鱼吧？”

“美人鱼不都是女的么？”

“也有男的啊，看没看过《小美人鱼》啊，人家国王不就是男的。”

“那都是外国的，在咱们这，说不定是鲛人呢！”

他们越说越离谱，到后来话题都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陈平拿着珍珠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藏在哪带上来的啊？”

到最后，他们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陈平摇摇头，笑着收好珍珠。工作还得继续，几个小时后，渔运船再次出发了，离开了东洲市的港口，一路南下。

下一次再回来，就又是好几个月了。

……

叶漾不清楚那枚珍珠在人类世界是什么样的价值，但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一只小小叶羊能有什么积蓄？这枚珍珠，是叶漾从自己出生生长的地方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离开渔运船后，叶漾除了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什么都没有了。

他走在码头上，看什么都瞪大着眼睛。这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完全不同，和传承记忆里也大相径庭，叶漾恨不得再多长几只眼睛。

领口过于宽大的短袖衬衫，宽松的中裤和拖沓不已随时能绊自己一跤的人字拖，按说他这幅样子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叶漾好歹也是个妖，要想让其他人看不见自己，办法多得是。

很快，他来到了治安岗亭。

但和陈平以为的不一样，叶漾压根没进去。

这里的文字叶漾只能勉强认出几个，啥也看不懂，为什么会来这里，主要是因为这个地方散发着威严的，令人充满安全感的气息。

但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后，叶漾转头走了。

虽然这个闪着红色和蓝色灯光的地方看起来不错啦，但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先找到恩人才是正事！嗯！

叶漾默默鼓励了自己一句，跟随直觉，朝着东北方向继续前进。

“呼……好险好险，差点变得扁扁的了，像……”叶漾按住自己砰砰直跳的胸口，后怕不已。

人类的世界很美很奇妙，但也处处充满危险，这一路走来，他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差点和呼啸而过的庞然大物面对面了。吓得他由走变跑，却差点又撞上其他人。

“白痴啊？！闯红灯还不看路？！！”

叶漾瘪嘴，有点委屈。这些人也好凶，和船上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他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但那语气太吓人了！

叶漾小心翼翼挨着一丛灌木蹲了下来。连续几次差点被撞，他终于老老实实收起了过剩的好奇心，小心谨慎起来。

观察了一会儿，他逐渐摸索出了规律。

这些行动飞快的大家伙，似乎像是传承记忆里的马车，都是载人的工具，但速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之前没注意，这些载具是沿着固定的道路行进的，人们也都有固定的路线。是自己乱走，这骂挨得不冤。

叶漾悟性很高，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任何指导的情况下，光凭那滴金色水滴就一路修炼到人形，还没出过任何岔子。想明白之后，他快速融入了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中。

可是，直到太阳落山，他依然在街道上徘徊，不知道该去哪里。

都找了大半天了，他只觉一直在这附近打转。叶漾默默心想，看来自己的直觉没有以前没那么好使了……

更不妙的是，明明在海里时，叶漾对恩人的方向位置还有点模糊的感应，可自从上了岸，虽然能感觉离恩人越来越近，但对恩人气息的感知却越来越弱了。

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屏蔽了他的感知。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叶漾在城中一个公园内停了下来，越发迷茫。

最后一对散步的小夫妻也离开了，公园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叶漾一屁股在长椅上坐下，好饿，好困，现在该怎么办呢？

这一天太紧张刺激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叶漾竟然就这么在长椅上睡着了。

云遮雾绕，月光被遮掩，公园保安多次路过长椅，却对长椅上蜷缩着的少年熟视无睹，叶漾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普通人如果不是特意寻找，是不会发现他的。

但没过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叶漾身边停下。

他的影子很奇怪，肩膀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像是…… 就像是一条缓缓探出上半身的蛇。

他似乎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但最终，他只是在不惊动叶漾的情况下，轻轻为熟睡的男生披上了一件外套，随后走远，渐渐消失，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