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找妈 第2章 我要毕业啦

“薇琳·霍尔。” 男老师递出一张单子，那纸张在他手中微微晃动，似承载着某种特殊意义。

薇琳伸手接过，目光如电般略过前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径直落在单子底部那几个明晃晃的大字上：实测等级二星。她轻轻抿了抿唇，不由自主地 “啧” 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以你这个等级，到毕业恐怕也难有大的提升了。不过，你生命素质类数值达到了 73 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在略显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老师，我打算从事医疗类工作，比如去教堂或者医院。” 薇琳语气笃定，她对自己魔法偏向生命素质这一点早已心知肚明。几年前踏入学校，明确魔法倾向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便在她心底扎了根。

“市里的圣主教堂和圣莎伦医院每年都会招聘回复术师。等你拿到毕业证，去投递简历，应该能顺利入职。” 男老师神色和蔼，眼中满是鼓励，“还有其他问题吗？”

薇琳轻轻摇了摇头，一头红发随之摆动。

“那好，下一位。” 男老师提高音量，朝着办公室外扬声喊道。

薇琳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动作优雅而沉稳，随后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长廊上，光影斑驳，还有七八个学生正翘首以盼，等待着自己的检测结果。他们或踱步，或倚墙而立，神色间满是紧张与期待。见薇琳出来，一个银灰色长发的女孩立刻朝她招手，那发丝在微光下闪烁着别样光泽：“有没有升等？”

薇琳再度摇头，手上扬了扬单子，苦笑着说：“不出所料，还是二星。”

名叫莉法的女孩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薇琳的手，以示安慰：“咱们班一共才出了两个三星，二星也不错啦，大多数人都是如此。” 莉法身后，一个男孩子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略带嘲讽的轻笑：“薇琳理论课不是常年第一么，怎么实测等级就上不去三星呢？”

莉法闻言，迅速回手给了那男孩肚子一拳，动作干净利落，随后头也不回地对薇琳说：“别理他。今晚来我家吃饭吗？”

“不了，我和塔娜说好了，回家吃。” 薇琳婉拒道，笑容里带着一丝歉意。

“那你先去教室等我，我结果出来就去找你。” 莉法排在倒数第三个，前面还有四个学生。她对自己的成绩心中有数，加之家境优渥，即便不工作也衣食无忧，故而显得气定神闲，在一众满心焦虑、渴望凭借成绩改变命运的年轻学生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薇琳朝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长廊。

回到教室，里面稀稀拉拉地还坐着两三个人。今天日子特殊，拿到实测等级的学生便可离校。这是薇琳学业生涯中，最后一个正儿八经待在学校的日子，三天后，便是毕业典礼。薇琳开始收拾桌上的文具书本，动作仔细而郑重，仿佛在与一段漫长的时光作别。她拿起抹布，轻轻擦拭桌面，想要用这干净整洁的桌椅，为长达 8 年的学习生涯画上一个圆满句号。桌面右上角有一处不平整，像是岁月留下的小小伤疤。薇琳稍作思索，从书包夹层里掏出一张贴纸，在众多贴纸中，选了最小、最素净的一个雏菊贴纸，小心翼翼地覆在那小小的凹陷处。

刚做完这一切，莉法便回来了。“果然是二星。” 莉法脚步轻快，脸上洋溢着笑容，对自己处于大众水平这一结果毫不在意，“那咱们明天去工会把徽章换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徽章佩戴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将东西整理妥当，和班里其他同学打过招呼后，一同离开了教室。

走出学校，两人相伴而行，走过一个街区。莉法家在另一个方向的麦琳路，于是在此分道扬镳。

六月的下午，阳光正好，气温宜人。树冠间洒下的缕缕阳光，如金色丝线般轻柔地落在薇琳身上，暖融融的。一只黑白花色的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路过薇琳脚边，它狡黠地蹭了蹭薇琳的袍子，与她打招呼。薇琳眼睛顿时一亮，刚要伸手去摸摸它顺滑的毛，猫咪却如弹簧一般，“嗖” 地飞了出去。它先是跳上花坛，紧接着又跃上一人多高的路边矮墙，在矮墙上肆意随性地向前走去，那模样，好似这一方天地都是它的领地。

薇琳歪了歪头，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随即弯腰抱起累赘的袍脚，露出穿着打底裤的双腿。她微微下蹲，腿部肌肉紧绷，而后用力一蹬，竟也像猫一样，轻巧地落在了矮墙上。

站在矮墙上，视野瞬间变得开阔起来。粉色的繁花似锦，如天边云霞般点缀在高矮不一的楼房之间，与浓郁的绿色相互映衬，色彩搭配得恰到好处。薇琳的脚步也变得愈发轻松，她学着猫咪的样子，溜溜达达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那身姿在光影中灵动而活泼。

回到家，薇琳发现塔娜不在，猜她应该是去买菜了。薇琳放下书包，脱下法师袍，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裤装，而后打了盆水，朝阁楼走去，准备打扫卫生。

再过五天便是金麦节，当地居民素有在金麦节前大扫除的习俗。薇琳即将成年，作为家里仅有的两个人之一，她也不好意思再像小孩子一样，理直气壮地把家务都扔给塔娜。她拿着抹布，从阁楼最右边的房间开始打扫。

阁楼久无人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陈旧气息，尘埃在微光中浮动。储物的柜子层层堆叠，昏暗的光线从阁楼那小小的窗子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片不规则的光影。

“可惜我没有风系素质，不然用魔法就能轻松把各个角落的灰尘都扫出来了。” 薇琳轻声感慨着，手上动作却不停，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各个柜子的边边角角，不放过任何一处污垢。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响动，应该是塔娜回来了。

“薇琳，你回来了吗？” 塔娜看到薇琳的背包随意地挂在餐厅椅子上，便开口问道。

薇琳在阁楼楼梯口探出头来，回应道：“我回来了，正在上面打扫呢。”

“哦，我先做饭，你过会儿再下来吧。” 塔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薇琳缩回阁楼间，继续手上的工作。当她打扫到第二间屋子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皮箱。皮箱呈棕色，皮质微微起皱泛白，提手上布满了锈迹，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这个箱子没有锁，薇琳轻轻抬手，随手便将它打开了。

箱子里，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泛黄的纸张，纸张上画着一些貌似法阵的图案，线条复杂而神秘。

“大概是母亲写的东西吧。” 薇琳心想。她知道母亲伊莎贝拉是一名空间法师，有这些东西实属正常。可惜她自己在空间魔法方面毫无天赋，看着这些图案，只觉一头雾水，丝毫看不懂其中奥秘。薇琳随手翻了翻纸张，正打算盖上箱子，却发现纸张下面有一个黑色封皮的物件。她好奇地将其抽了出来。

这是一本笔记本，不同于常见的尺寸，它小小的，只有一个手掌宽，厚度将近两指。薇琳满怀好奇地翻开笔记本。扉页上，是母亲的字迹，但相较于薇琳平日里所见，显得稚嫩许多。

“向热爱致敬！”

薇琳嘴角微微上扬，抿唇一笑。心中暗自思忖：这是母亲什么时候写的？瞧这字迹，怕不是青春期？一想到自己似乎窥见了母亲的秘密，薇琳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兴奋。她刚要继续往下翻，楼下又传来塔娜的声音：“可以吃饭啦！”

薇琳向来觉得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她随手把笔记本揣进兜里，收拾好打扫工具，快步下楼。

橡木餐桌上，晚餐比平时丰盛了许多。一盘土豆蔬菜沙拉，色彩缤纷；一份烤肉拼盘，香气四溢；一条清蒸鱼，鲜嫩诱人；还有一碗海菜汤，热气腾腾。两人四道菜，而平时，两道菜便足够了。

薇琳心里明白为何如此。她在平时的位置坐下，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道：“等级测试还是二星。” 说着，她微微抬眼，观察塔娜的反应。

塔娜摆放餐具的手微微一顿，旋即，毛茸茸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也不错呀，我可没有魔法天赋。二星的话，在社会上立足肯定没问题。”

“话虽如此，可我总觉得，和母亲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薇琳十岁左右时，伊莎贝拉出门探险，自此便音信全无。不过，因为伊莎贝拉与塔娜签有主仆契约，两人之间虽联系微弱，但从未断绝，这说明伊莎贝拉还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好好活着。

虽然伊莎贝拉从未向薇琳提及过自己的等级，但薇琳曾见过她的法师徽章。那是一枚金色的圆形徽章，七颗红色宝石镶嵌其中，散发着神秘而高贵的光芒，徽章边缘，玫瑰金色的金线织就复杂精美的花边。家里从未有过如此华丽的首饰，故而给薇琳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那可是七星啊！在埃尔美达大陆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共才出现过 27 位七星法师和 18 位七星武者。二十年前，水系法圣索隆去世后，大陆现存的七星法师便只剩下伊莎贝拉一人了。武者那边更是人才凋零，听说多人冲击七星境界均以失败告终。

当年年幼的薇琳知晓此事后，着实得意了一阵，还跑去和小伙伴们分享：“我妈是七星法师！” 可小伙伴们却纷纷质疑，七嘴八舌地说道：

“只是名字碰巧一样吧。”

“要是真的，你家怎么才住个三层小楼？顶级魔法师不该住大庄园吗？”

“顶级魔法师都在王都效力，怎么会在这没什么资源的纽顿市？”

“有这么厉害的母亲，你怎么不去首都贵族学院上学？”

小伙伴们的话，乍一听似乎都有些道理，这一番质疑，彻底打消了薇琳的兴奋劲儿。虽然她至今仍无法解释自家为何如此低调，但心里明白，其中必定有不可言说的缘由。从那以后，她便默默将这件事深埋心底。

在餐桌另一侧坐下的塔娜，看着有些出神的薇琳，轻声问道：“又在想主人了？” 说着，她挖了一勺土豆泥放在薇琳的盘子里，示意她快吃。

薇琳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啊，不是的，我大概是钻牛角尖了。” 她抬手揉了揉垂在肩头的红发，语气中带着一丝释然，“我和母亲没有血缘关系，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她的。”

薇琳早就知道自己与母亲没有血缘关系。小时候，她曾对自己火红的发色与母亲乌黑的发色差异感到奇怪，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母亲也没有隐瞒，当她提出疑问时，便坦然告知她是领养的，她的生母叫贝利格林，是一名半精灵，生父不明。小孩子心思单纯，虽然当时有些难过，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生活也一如既往地继续着，后续谈及此事，也不再避讳。

头顶的魔石灯洒下暖黄色的光，为整个餐厅营造出温馨的氛围。金蜜色的烤肉上，香料粒粒分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薇琳忽然食欲大增，她动手切下一块烤肉，送入口中，烤肉的咸香、外皮的酥脆以及内部的多汁在舌尖瞬间绽放，美妙的口感让她忍不住轻声喟叹：“真好吃！”

塔娜朝她挤了挤眼睛，笑着问道：“你猜我用了什么香料？”

“是什么？” 薇琳好奇地问道。

塔娜朝客厅窗台歪了歪头，薇琳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盆茂密的植物舒展着卵形的叶子，生机勃勃，盆边缺了几根茎条。

“多亏你催芽，不然在纽顿这地方，哪能吃到九黎香。” 塔娜也切了一块烤肉，美滋滋地吃起来，脸上满是满足。

“是一周前你拿给我催芽的那些种子？没想到长得这么快。” 薇琳想起塔娜之前拜托她催芽的事，此刻品尝着用九黎香调味的烤肉，只觉味道愈发鲜美。

晚餐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结束。薇琳清理完餐桌，塔娜像往常一样递给她一小包煮熟的鱼肉。薇琳揣着鱼肉，来到后院。后院被塔娜打理得井井有条，高矮不一的灌木与草本植物错落有致地生长着，浅色与深色相互搭配，有花纹的与纯色的相互映衬，每一季都有不同的花朵绽放。在昏暗的夜色里，借着走廊上那微弱的灯光，花朵们柔美而安静地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咪咪，咪咪……” 薇琳弯下腰，轻声呼唤着，寻觅着后院那只猫的踪影。一年多来，她一直投喂着这只猫，虽不是她养的，但也和她养的没什么两样了。可这次，回应她的猫叫声并非从草丛中传来，而是从头顶上方传来。她循声抬头望去，在高大的树影中，白猫的身影出现在树梢最顶端，它四脚正卖力地扒着细弱的枝条，看样子是被困住了，动弹不得。

“怕不是想逮鸟才蹿上去的吧，天天给你饭吃，你还想寻求刺激，真是只傻猫！” 薇琳暗自腹诽。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还是把鱼肉放在地上，微微蹲下身子，腿部发力，如同一道闪电般跃上了第一层树杈。紧接着，她双手紧紧攀住枝干，手脚并用，迅速向上攀爬。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与协调的四肢，眨眼间，她便轻松地攀到了树的中上部，大约两层楼的高度。然而，再往上的枝干太过细弱，已经无法支撑她的重量。薇琳拨开挡住视线的树叶，估算了一下自己与白猫的距离，又看了看树下的空间，没有丝毫犹豫，她纵身一跃，身子如离弦之箭般扑向白猫所在的枝条。在空中，她双臂一展，精准地捞到了白猫，随即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腿微微收缩。落地的瞬间，她做了个深蹲动作，巧妙地卸去了掉落的冲击力。

经历了这一番空中 “飞行”，白猫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落地，它便像离弦之箭般钻进草丛，眨眼间便没了踪影，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薇琳无奈地摇摇头，捡起放在地上的鱼肉，转身搁在走廊尽头的一个小瓷盘里，对着草丛轻声说道：“饭我就放这儿了，你肚子饿了自己出来吃哈。”

洗漱完毕，薇琳站在镜子前。红色长发半干不干地贴在头上，显得脑袋有些大。她端详着自己平平无奇的鼻子和嘴巴，唯一称得上亮点的，便是那双翠色的眼睛，宛如两颗碧绿的宝石，散发着独特的光芒。薇琳抬手抠了抠下巴上冒出的一个红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遐想：“要是我有一头银发该多好。” 脑海中，好友莉法那一头漂亮的银发瞬间浮现出来。“母亲大人也是银发。要是我去染个发，会不会被塔娜骂呢？” 薇琳嘴角微微上扬，在暖黄的灯光下，那笑容带着少女独有的纯真与烂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