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了我自己 第12章 第 12 章

我在小何的敦促下换上了一套新的西装，我从没参与过西装的定制过程，却没曾想这样合身，镜子前的我看起来终于有了点容光焕发的样子。

镜中的人有些清瘦和苍白，头发有些微卷，凌乱地散落在耳边，和姜行焕如出一辙的高挺鼻梁下，镜中人的嘴唇有些暗沉，象征着经年的沉疴。

我走近镜子，抚摸上镜中人的眼睛，唯有这双眼像我自己的，我在心中对自己说。

正当我看得出神之际，身后响起了一声嘲笑：

“我看你特别像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是希腊神话中自恋的神，他因为爱上自己的倒影而变成水仙花。

我愤愤地回过头，发现姜行焕正靠在我房间的门框上。他棕色的头发有被细心打理过，显得隆重和高雅，他双手环抱前胸，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他的眼神不论何时，看向我时总是带着审视，我非常不喜欢他的眼神，便转过头去继续整理我的西装领带，但是上一世我很少有机会穿西装，怎么戴也戴不好。

我正想叫旁边地小何帮我整理，没想到姜行焕已经来到我身后，他强硬地转过我的身体，细心帮我系上领带。

我感到有些尴尬和无所适从，因此浑身僵硬，深呼吸几秒抬眼看向他，却发现他一直盯着镜子。

回头望去，我和姜行焕都出现在镜中，我们有着两张相似的面容：深棕色的头发、茶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甚至相似的轮廓。

我在镜中显得有些错愕和不解，而姜行焕显得有些落寞，我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到那股压迫人的气势的消散。

不过一会儿，姜行焕便转头快步离开了，我依然是一脸懵，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希望不要再是一些折磨人的坏点子。

今天是电影节的开幕式，各路明星都会在今晚齐聚海滨。

天色尚早，距离黄昏还有3小时，我已经被小何半强制地安排在圆桌旁落座。

看到身边工作人员忙忙碌碌，我忽然想起徐柏也跟着原修培当助理，我随即询问小何原修培的位置，没想到小何像想起什么似的抖了一抖。

看来我那时在海边，强吻原修培的一幕给小何造成很持久的心理阴影……

我坐着实在无聊，便提出让小何给我拿一杯果汁。小何本来不愿意，但是我说我不会逃走让他放心，他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看准时机，我便偷偷从舞台后面溜走了。

走过一段距离，沙滩旁一些明星正在拍摄一些写真，周围也搭起一些帐篷。我一个一个查看，每次有工作人员想让我离开，看到我价值不菲的西装，都就此作罢。

我在快到尽头的一处帐篷认出了原修培的一个工作人员，我便向他询问徐柏的去处。工作人员认出我是姜氏集团海滨酒店董事长姜行焕的人，便告诉我他们正在旁边不远的沙滩拍摄。

道过谢后，我匆匆朝他指的方向前进，没想到一眼便看到了原修培一行人。

原修培换上了一件镂空白色纱网衬衣，和一条浅灰亚麻休闲裤，他的头发被打理成湿法造型，嘴唇也涂上了最水润的唇釉。

拍摄人员在海浪间铺上了一层蓝色纱网，他在岸边斜倚着，海浪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身体，打湿他的衣物和脸颊。

他一贯的微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和不安，他几次呛水，但被马上要求继续拍摄，摄影师要求的肢体动作越来越夸张，但他还是一一照做。

我忽然想起这次的杂志封面上了当年新闻，封面上他也是这副妆造，模拟的是被人类打捞上岸的美人鱼，他迷惑、不解、甚至深深隐藏的胆怯表情，成功演绎了一只海洋生物面对强而有力的人类的无助。

而他微张的嘴唇、凌乱的头发、湿透的衬衣，也为这副摄影添加了一丝旖旎的想象空间。

杂志大卖的同时，他的名字被更多人熟知，他从一个圈子内小有名气的新演员，一举成为一个因为颜值高被大多人熟知的小明星。

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谩骂袭来，有人说他不检点，有人说他娘娘腔，一些人上升到他利用环保做幌子，实则卑鄙下流。

网络上的一些攻击者还来到他的大学，在他上课时向他泼油漆，他身边的同学老师都深受其害，由此对他敬而远之，而他也不再正常去上课。这段日子他后来和我形容是“一段噩梦”

他后来和我说：“如果时光倒流，我绝不会去拍这组照片，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想到这里，眼前的他有些模糊了，我内心非常纠结，我是否该去阻止他拍摄呢，如果他知道了后果，也为此感到后悔，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是否这一次会拒绝？

我正准备往前阻止拍摄，我却又停住了：

我看到拍摄间隙一次次给他递毛巾的工作人员，虽然他带着口罩和鸭舌帽，我依然认出了——徐柏。

他的鸭舌帽一半都被汗水打湿了，汗水也一次次流进眼睛里，他带着口罩一定非常热，他更加清减了，而且手臂和腿都被晒得黢黑，他在这几天一定干了很多脏活累活吧，

我是在干嘛？我为什么要对上一世背叛我的、伤害我的“仇人”心生怜悯？明明最该心疼的是我自己啊，那时还在勤工俭学，在工地搬砖累到高烧、重活一世还要在上一世背叛者前面递毛巾、端茶送水的“我”呀！

我在心里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圣母心不许有！

因此，我依然冲上前去，把刚给原修培递完毛巾的徐柏拉到身边。

没人注意到我们，毕竟他只是小小的工作人员，而且大家都忙于拍摄。

只有原修培朝我们这里看了几眼，但是又不得不根据摄影师的指导开始摆姿势了。

徐柏见到我有些惊讶，他的眼瞪得圆圆的，连手一直被我抓着也没有甩开，我被“自己”这副傻模样气笑了，这一笑，他却说：

“你今天……不太一样”

我有时不太理解过去自己的脑回路，难道是我比较反常吗？确实，我莫名其妙出现，然后将他拉走，任何人都会觉得反常吧。

“这不是，终于找到你了，有点激动！”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也将眼神从我身上移开，这时才发现我还抓着他的手腕。

我赶紧放开他，他不动声色地退后了2步，我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暗自苦恼自己还是吓到他了。

海风袭来，忽然有些冷了，徐柏穿的很少，而且衣服还湿着，可却一动不动伫立在我身边。我想脱下外套给他，他却摆摆手：“修培拍摄快结束了，我得回去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拉他出来根本没想好下一步，我确实是冲动了，但是能勇敢地为“自己”挺身而出地那一刻，我感到非常开心，我相信自己会做得更加熟练。

我忽然有些情绪涌出，我上前搂住他，对他说，更是对自己说：

“这些年，辛苦了……”

我知道此刻这么说有一些奇怪，但是架不住自己忽然奔涌而来的酸涩，眼泪在我眼中打转，徐柏却僵在原地，似乎不知道怎么安慰忽然失控的我。

“我也没虐待他，怎么就辛苦了？” 身边传来温柔的询问，原修培结束拍摄来找徐柏了，他俨然换了一个人，又变成了那副气定神闲、对谁都彬彬有礼的模样。

我心想，演员不愧是演员，说不定刚才的懦弱可怜全是装的，怕不是巴不得摆出那副表情博取同情呢。于是放开徐柏，朝他没好气道：

“他都瘦了，还黑了，而且你还让他给你递那么多次毛巾，你自己没手啊，会不会尊重人？”

原修培还是微微笑着，但我感觉他的微笑后面有丝丝冷意。

他不再理我，转身便走。徐柏想跟过去，我拉住他：

“今晚和我一起！“

徐柏眼睛又瞪大了，原修培再也忍无可忍，冷言道：

“大少爷快回去吧，不要和我们小明星浪费时间了，开幕式就要开始，一会儿董事长都快到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原修培的酸言酸语，感到非常新奇的同时，又有一丝小仇得报的快感。

我正准备再怼两句，却意外看到徐柏回头望着我，冲我摇摇头，眼神非常温柔，虽然他一句也没说，但是根据我对自己的了解，他一定是从心里把我当成哥们儿了吧，那他希望我不干扰他正常工作，我就照做就是了。

我还是闭上了嘴，但是当他们走出去几步，我忍不住在他后面喊道：

“别累着自己，工作不重要，原修培少用一次毛巾不会过世——”

他回头向我招招手，我目送他和原修培的身影离开。

我转头想再去海边散散心，却看到小何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他的眼神像是想要刀我：“董事长已经到了，少爷快回去吧！”

我无奈跟着小何，朝会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