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着耳熟,祝好循着声音望去。
赵川承一袭青衫,身姿挺拔地站在不远处的树干下,笑容和熙。
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祝好眯了眯眼,笑道:“谬赞了。”
赵川承施了个决,身形迅速闪现在祝好身边。
见状,祝好说不羡慕也是假的,她尚为学过法术,只会使用灵力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就算她的灵根比赵川承的好,真对上手,恐怕难分胜负。
祝好看着奄奄一息的云临兽,随手又补了一刀,云临兽呜咽一声,身形逐渐消散,只留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祝好弯腰拾起,装进了五行宗送的储物袋,弄完这一切,祝好才再次看向赵川承,往他腰间的储物袋随意一瞥,“不知赵公子情况如何。”
赵川承表情无奈,“没祝姑娘厉害,一无所获。”
祝好没理会赵川承的马屁,而是开门见山道:“你为何来找我?”
赵川承喜欢祝好的直率,微微一笑,道:“我想与你合作。”
“合作?”
赵川承点点头,“云临兽并不难杀,只是它们生性胆小多疑,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躲着不出,踪迹难寻。我想,两个人合作会事半功倍。”
祝好思索。
赵川承继续开口:“我们前两天合作,第三天各自努力,怎么样?我在选拔灵根时,就见你……”
祝好出声打断,“好。”
赵川承一愣,没想到祝好这么爽快,双手拱礼,“多谢祝姑娘。”
两人就这样各怀鬼胎达成了合作。
“祝姑娘,拦住它!”赵川承大喊。
一只云临兽想要躲过身后赵川承的攻击,慌乱之下竟朝祝好飞奔而来。
祝好表情严肃,严阵以待地将剑放在身前,在云临兽即将来临之际,用力一挥。
只可惜云临兽反应迅速地躲开,叫祝好扑了空。
赵川承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祝好,快速追了上去。
祝好抿唇,也跟了上去。
赵川承使了个剑法,剑光掠过,剑飞出,拦住了云临兽的去路。
祝好在他身后看得清楚,没说话,趁着云临兽反应的功夫,快步向前,与赵川承擦肩而过,同时学着他也使了个剑法,剑脱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刺破空气,隐隐传出剑鸣声。
一击致命。
赵川承怔愣,诧异地看着祝好。
祝好舒了口气,扭头,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学了你的剑术,情况危机,不是有意的。”
言毕,转身前去拿珠子。
赵川承独自在风中凌乱。
他的剑术是想学就能学会的?他怎么不知道?
犹记他学这套剑法时,是多么的困难。为此还时常让他的娘糟心。
每每见他未练成,他娘就苦口婆心道:“川承啊,你要快快学会,只要你学得比赵卓快,你爹就多欢喜你些。”
岁月不饶人,他瞧着多年前名动四方的美人面上有了皱纹,心里酸涩,于是更加勤奋地练剑。
待他好不容易学会这套剑法,如今却有人看了几次就学会了?
赵川承眼神复杂地盯着祝好,心中叹息。
的确如赵川承所说,云临兽踪迹难寻。黑夜将至,他们也才找到两只。
而他们此刻正在找寻能暂时歇息的地方。
赵川承伸手拨开面前的枝丫,望着少女坚韧不拔的背影,问:“祝姑娘灵根这么好,家中长辈没有让你修炼吗?”
赵川承在先前两次抓捕云临兽的时候就发现了,祝好只会运转灵力,没有任何技巧可言,连用的最简单的几个法术还是他教的,看着只是勉强摸到了练气期的门槛。
但赵川承也不得不承认,祝好天赋极强。只是看了几次他的剑法,就能模仿,甚至改良成适合她的剑术。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而祝好身上的狠劲,让他心生佩服。她仿佛什么也不怕,只要有一线生机,她就能闯出去。几次险境,要不是祝好拼死相救,恐怕他早已淘汰。
像她这样的人,天赋早早显现,只要家中长辈明事理,就应倾尽所有资源助她修炼,而不是放任不管,让她对于修炼之事一窍不通。
闻言,祝好垂眸,淡淡道:“我与家人失散多年,此番来五行宗就是为了寻找亲人。”
赵川承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沉默半晌,安慰道:“会见到的。”
“我也这么觉得。”
正说着,祝好眼尖,注意前方有一团黑影在蠕动。她伸手,示意赵川承安静。
窸窸窣窣的动静传进他们的耳朵,那团黑影从阴影里爬出。
祝好定睛一看,是一只血肉模糊的云临兽在做垂死挣扎
这只云临兽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左眼被塞满了石子枯枝,背部一大片皮被扒下,摇摇欲坠地悬挂在腰腹。它苟延残喘地爬动,在地面拖出一道血痕。
祝好和赵川承都不禁蹙眉,这是明晃晃的虐杀。
杀生不虐生,谁这么残忍。
云临兽察觉前方有人,颤颤巍巍地抬头,伴随着悲切的呜咽声。还算完好的右眼不知何时已蓄满了泪水,稍稍一动,便混杂着血水流下。
它在祈求他们杀了它。
祝好于心不忍,打算挥剑了结它,剑还未动,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谁敢杀了这个畜生,我便杀了谁。”
猜出对方是谁,祝好怒从心起,反手就解决了云临兽的痛苦。
云临兽缓缓闭上眼,随风消散在空中。
“你可真是不怕死。”
那人似乎没想到祝好会动手,说出的话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为何要躲起来,”祝好平静地望着前方的一边黑暗,“赵卓。”
“哈哈哈,”赵卓从黑暗中慢悠悠走出,“祝姑娘对我还真是了解呢。”
天色已晚,整个浮沉都笼罩黑夜之下,动物纷纷躲藏不出,只有灌木丛中偶尔传出几声不知名的虫叫。
安静得让人心生不安。
待赵卓走近,才发现赵川承也在这里,他表情轻浮,嘲讽道:“啧,真是碍眼。”
赵川承垂眸,看不清神色。
当目光落在祝好时,赵卓又极其猥琐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视线近乎实质,黏腻的,如同触手般的,将祝好紧紧缠绕,引得她十分不适。
最后,赵卓将视线停留在了祝好的脸庞,发出意义不明的嗤笑。
祝好额角青筋暴起,可她又不能先出手,周围都是观灵虫,到时自己有理也没用。
赵卓见祝好这样,不禁幸灾乐祸,笑嘻嘻道:“别生气呀。”
祝好厌恶地别过头。
真想一剑杀了他。
她心里盘算着。
自己肯定比不过赵卓,那加上赵川承呢?能不能杀了他?
只要能说服赵川承,只要没有观灵虫,只要去到那些五行宗尚未踏足的区域,只要没有人发现,就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见无人应他,赵卓慢慢收了笑容,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他拍了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傲慢道:“我知道你,祝好。”
“在祝如意的口中。”
祝好终于有了动静,她扭头,正眼看他,神色不耐,正极力压制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杀意。
赵卓就喜欢看祝好这样,心情大好,“你真是她认的妹妹?”
祝好不答,赵卓也不恼,又道:“你是来救她的?呵呵,你怕是来晚了……”
祝好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仿佛在验证她心中的猜想,赵卓继续道:“祝如意在今天就会与安儿换灵根。”
赵卓抬头仰望星空,轻笑一声,“看这个天色,祝如意恐怕已是一具尸体。”
“吧嗒——”
祝好清晰地听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断了,刹那间,耳边只有嗡嗡声,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祝好。
祝如意,死了……
她的大姐,死了?
祝好只觉得脚步发虚,站不稳,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
赵川承眼疾手快地扶住祝好,动作轻缓地将她搂在怀里。
忽然,大风刮过,一阵尖锐的耳鸣声在祝好耳边咆哮。
顷刻之间,所有的声音都涌进祝好的耳朵。
祝好脑中传来刺痛,她坐在地上,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赵川承连忙按住她的手,焦急地喊:“祝好!祝好!祝好!”
赵卓看戏一般,在一旁优哉悠哉望着。
赵川承忍无可忍地抬头,眼睛死死盯着赵卓,“祝好与你无冤无仇。”
赵卓乐了,鄙夷道:“赵川承,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是赵氏主家三公子,还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要不是你那下贱的娘,你以为你能进赵家?”
赵川承只是幽幽开口:“赵卓,我比你大,也比赵悟大。”
言外之意,你们才是那个插足他人家庭的人。
他娘秋小溪只是救下了被人追杀的赵白寒,与他两情相悦,后成婚生子而已,何错之有?
爬上赵白寒的床?笑话,明明是赵白寒引诱处世未深的秋小溪,隐瞒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实,与其成婚。在秋小溪怀孕后又下落不明,直至他五岁了才来认亲。
可怜他娘一个连炼气期都没有的人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在生活转好之际又被接入赵氏,从此处处受人白眼。
可又有谁知道秋小溪才是赵白寒最先明媒正娶的妻呢?
他忍整个赵氏太久了,要不是他娘执迷不悟,对赵白寒依然心存幻想,他早就把赵氏搅了个天翻地覆。
赵卓听了赵川承的话,不怒反笑,提剑指着赵川承的脑袋,“你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
清脆的声音响起,让赵卓一愣。
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赵川承正要安抚,却被祝好制止,“松开吧,我没事了。”
赵川承这才作罢,祝好从赵川承怀里起身,同样拿剑指着赵卓,歪头,轻轻一笑,“赵卓,你觉得你能活着走出秘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