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我滴个乖乖,难不成真是这样,程六水掩饰住心中的震惊,雪意这一番言辞只不过是为了诈诈这个少年,没想到竟弄巧成真了。
唐雪意转头看向程六水,挤眉弄眼地无声说道,“真是这样!”
“既如此你直接将我们掳走便可,何必假情假意地还演上这么一遭?”程六水好奇问道。
莫年又沉默不语了,猩红着眼尾甚至闭上了眼睛。
程六水不得不感叹庐山派这般行事确实是疯狂至极,可门中弟子武功高嘴严,对师门的荣辱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怪不得庐山派前些年如此声名远播,那掌门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的记忆中,多年前庐山派也曾与程门打过交道,却与兵器机关无关,而是采买了一批罕见的药材。
程门隐藏在庐州某处的一座深山中,后山草木旺盛地气甚好,某一代门主爱研制药方,便在此处开辟了一方药园,种上了许多珍稀草药。故而程门后人多多少少皆通药理,自然了程六水这个丢失了关键记忆的家伙,是前几日才想起来的。
而让莫年痛苦不堪的肌香玉骨方,则是程六水顺手取了些杜少仲菊花白酒的药材做成的,自己试用后格外的好,她都想拿出去买了赚大钱!
至于当年庐山派采买的那批药材,程六水只记得父母曾暗自揣测庐山派是否出了事,不然怎会要这么多救命救急的灵药。她想,或许在许多年前庐山派掌门就已察觉身体不对了,撑着病弱的身体将庐山派发扬光大,确实当是一代英雄豪杰。
但英雄豪杰的命也不能用无辜女孩的命来换吧!
“你若是再不说,知道此事就不是我们两个了,而是整个江湖。”程六水再次威逼道,此事确实疑点重重,可这少年到底没有伤着她们,甚至还做小伏低了一番。
莫年猛地抬头,显然他不怕死,但他怕师父耗尽心血的庐山派毁了,“我得了长老之命,子月子时寒水之地寻一女子带回,此人便是可救命之人。许多师兄弟皆被派出,先前两年均带回了不少女子,可无一人能与师父过了血契,我们只能将她们送回,期间送上无数金银财宝,她们才承诺不再提及此事。”
子月子时?血契?程六水眼睛都冒亮光了,你看看谁说穿越就只能做饭啊?这不还能身临其境体验玄学吗?她就说她不能只是个在后厨颠大勺的NPC吧!
紧接着程六水肩膀一重,唐雪意紧紧按住了她,实在是不怪唐雪意,任谁见了好端端个人忽而眼冒金光,神情飘忽甚至还有一丝莫名的兴奋,都得赶紧制止住程六水。
毕竟她与程六水交情不长,都能发觉此人的脑袋多多少少是同旁人不同的,大抵这就是缺根筋吧。
“咳咳,那你为什么不给我们金银财宝?”程六水心虚地咳了两声质问道。
“……长老说没钱了,让我们自力更生,师兄们说出卖色相也能成,带女子上了山见长老,若不是掌门的命定之人我就试了试,没想到第一次就遇到了你们俩。”莫年脸色微红道。
“该说不说,你这个色相还是不错的。”程六水拉着唐雪意走进,仔仔细细地端详起莫年来,眼若桃花神似艳李当真是个唇红齿白的俏郎君,身量如竹柏般挺拔待到过几年,长得只怕要更好。
莫年不敢抬头,这目光虽不露骨却直白,自己如同砧板上的鱼肉,被人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得了句称赞“好鱼”。
“这么说来,庐山派倒也不算丧心病狂,顶多是病急乱投医,赔钱还赔人。”唐雪意抿嘴道,给程六水递了个眼神。
“好吧好吧。”程六水一把掰开莫年的嘴,几片深褐叶子就被扔了进去,差点给莫年噎死。
“一个时辰后,你这毒便解了,我不能与你在这里瞎扯了,我还要回去赚钱呢。”程六水说罢,就套了马要往回跑。
“别……别走,我要带你们去见长老,万一你们便是长老要找的人呢。”莫年服下草药便好了不少,只不过还是全身无力,无法调用周身功法。
“哦,那你有钱给我们吗?”程六水仰着头一脸期盼道。
“……没有。”莫年别别扭扭地脸更红了。
“没有见什么见!雪意我们走!”程六水潇洒就要离去。
忽而山林间狂风大作,本就摇摇欲坠的大片叶子哗啦啦掉落一地,澄蓝的天空顿时乌云密布,阴沉沉地仿佛在发火。
只见一人仙风道骨地斜坐在一只通体雪白的公牛之上,那白牛越跑越急见了风更是自乱阵脚,前蹄打后蹄的,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
而牛背上的人再也端坐不住了,只得死力抓住牛角操控着方向,一身素白长袍扯得乱七八糟,特意留得两缕长长白胡须都快刮到脸后面去了,“让开让开!”
程六水吓得躲在唐雪意身后,荒山野岭哪来的疯牛疯人。
那白玉牛并非径直地而来,天地万物皆有自身灵性,这不白玉牛绕着先前搭起的柴火就绕起了圈,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毕竟这牛一看就平日里没少吃,都算得上是一头肥肥牛了。
“啊!救命啊!”牛背上的人这回使劲夹着牛腹也用不上力气,只能踹到白玉牛肥美可爱的脂肪肚肚。
莫年此时站了起来,纵使虚弱无力,仍是拄着手中的剑,顶着嗷嗷吹的大北风,意图阻止白玉牛的发疯。
所有生灵在此刻都凌乱着,狂风重重拂过焦黑的柴火,本该猖狂蔓延的火苗生生被白玉牛绕没了生气,最终居然真的在苦苦支撑的莫年面前停了下来。
“长老您怎么下山了?”莫年一瞬间卸了力,直直倒在地上,还不忘开口询问道,言语中皆是毕恭毕敬,与先前面对那些师兄的态度截然不同。
庐山派长老张立冬慢慢地从白玉牛身上下来,将自己的胡须捋直,头发摆正,长袍收拾得妥帖后才答道,“我掐指一算,便知你定是遇上难事了,这不才牛不停蹄地赶过来嘛。”
“不过是玩闹一场,弟子已然无大碍了,辛苦长老专程跑下来一趟。”莫年颔首谦恭道,身子却故意挡在唐雪意与程六水的身前,生怕长老责怪这二人。
可惜唐雪意却丝毫没看出少年的良苦用心,大大方方拱手行礼道,“晚辈雪窦派唐雪意见过张长老。”
“原是雪窦派的,难怪我瞅你眼熟。”张长老含笑如长辈般笑道。
“晚辈半年前有幸在雪窦山远远拜见过长老。”唐雪意弯唇一笑,乖巧地如同方才什么下毒威逼利诱都没发生过。
一旁的莫年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久久未移开目光,满心满眼全是震惊,唐雪意居然是雪窦派的师姐,自己竟然掳走了与庐山派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雪窦派中人。
他识人不清甚至妄图欺骗女子情感来蒙混过关,这其间种种如何还能有脸在她面前待着,愈想愈发觉着羞愧,恨不得现下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长老却并未在意,仍在和颜悦色地问话道,“这次来庐山可是有事啊?想来冬至之期快到了,有什么不顺之处吗?”
唐雪意不经意瞟过低头都快低到柴火堆里的莫年,心中便有了计量道,“一切皆是顺利,只是在江陵遇上了莫师弟多聊了两句,听闻隆冬时节庐山景色美不胜收,我便随师弟前来瞧瞧。”
莫年又是心下一紧,顿时五味杂陈了起来,她非但不提那些蝇营狗苟,竟还帮自己周全遮掩,被磋磨了许久的少年居然此时生出了无尽的感激之情来。
“江陵?”张长老颇有意味地重复问道。
“正是江陵,此次我早早到了江陵,方知此处是样样都好,尤其美食佳肴最佳,这位便是我在江陵办事时结识的程六水。”唐雪意引着程六水上前道。
“见过长老了,小女子江陵十全酒楼程六水。”程六水落落大方道,她在此人身前方才察觉,这位长老年岁似乎并不大,将将过而立之年而已,乌发俱黑唯独两捋长胡须是白的,这才平白添了不少年纪。
张长老一听此话连连退后几步,“你说你是什么酒楼的?”
“十全酒楼。”程六水口齿清晰地重复道。
张长老此时哪里还能继续与小辈寒暄,整个人就差抱头鼠窜了,迈开腿就要去找刚才把他甩下来的大胖牛,“哎呀我不能和你们多说了,我得回山上了好多事呢!”
“长老?长老您不捎我一段吗?”莫年腿还软着呢,他不得不抬起头出言道。
“小年年,你可以的你带着两位姑娘好好逛逛啊,我先走了。”张长老说罢夹起牛肚往山上跑去。
结果没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了震彻山林的熟悉声音,“这么多年了,立冬师兄还是如此,见到我就跑,莫不是我得罪过你?”
张长老立时呆滞住了,而那白玉牛也不听他的话,压根就往前跑,他静默许久仿佛是装作自己是颗树,直到眼前出现了熟人,才勉强开口道,“清寒许久未见啊,你又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