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那姑娘怎么样了?”
萧煜想了想,虽然宋初月并不关自己的事,可毕竟也是自己把宋初月带去林大夫那的,不带走人,倒也麻烦了林大夫。
“刚刚醒了,但不知怎的,发了好一会的呆,非要走。我拦也拦不住,还好她也只是因长时间没好好吃东西而晕过去的,我就放她走了。”
“原来如此,那就好。多亏了林大夫,我带的那些银子,您看够吗。”
“早说不必客气,况且那些银子也够,还有剩的呢。”
“那好,下次我请您吃饭。”
“那行。”
林大夫知道萧煜倔扭的性子,一顿饭应也花不了几个钱,就算了。
而此刻医馆的外面,却有个人趴在墙上,偷听里面人谈话的内容。
此人正是宋初月。
宋初月在这个世界呆的这几天,早就尝惯了人情冷暖,自然也不会相信有什么大善人救世主的存在。
索性就以为这个大夫是骗她的,为一辨真假,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前说要走,实则就是躲在医馆的外面,想听听他们究竟是什么勾当。
结果,居然还真与她所言差矣。
那个叫萧煜的,似乎的确是个好人?
宋初月不再多看,生怕再多看一眼,她的心就又会发生变化,再次相信这些心口不一的人。
可现在毕竟还是要解决温饱的问题,自己没死成,在死亡之前打了退堂鼓,那她就要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可,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修仙界,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一个词,对于她这个现代的人来说,只在小说里见过。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在这里可以以什么为生,就这样,原本被救回来的一条命又再次冷了下去。
被一罐冷水浇的一点热气都不剩。
无奈,她只得先去找份零工打,等赚到了些银子再想办法。
“不要不要,不要女的。”
“你这身板太弱了,扛不起来,走吧。”
“不行啊,姑娘,你这…我们老板不要。”
“咱这活男的都不一定做得了,你一个女的怎么做得了?”
又是熟悉的结局,宋初月只觉心力憔悴,她又被拒绝了一圈,没人愿意要她这样的“弱女子”来打工。
宋初月虽早就猜到的结果会如此,可当真正摆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会觉着有些难受。
找不到活干,左右都还是死路一条,要不就抛弃良知上山当匪,或是继续干小偷。
作为一个大学生来说,无疑,这两个她都是接受不了的,但又没有更体面的办法,宋初月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听说在这的不远处,就有一个土匪窝子,向来是来者不拒,估计去投奔那里,她还会有一线生机。
她叹了口气,握着自己前两天刚从废品里捡出来的两个勉强能吃的馒头,就踏上了去土匪窝的路上。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那土匪窝子,可不是寻常女子能待的地方。
那土匪窝盘踞在黑风口的险崖上,乱石堆里插着褪色的杏黄旗,枯树虬枝如鬼爪般探向天际,风卷着黄沙掠过断壁残垣,满是荒蛮戾气。
宋初月承认,从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有些怕了,心里也随即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是从小在现代生活的人,哪里见过真正的土匪窝长什么样,最多也就是听电视剧美化过的土匪窝的样子。
可现在古代土匪窝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展示在她的面前,她的确有些无法适从。
但来都来了,反正也没退路,不如殊死一搏。
半个时辰后
宋初月还是没敢进去,说什么殊死一搏,说什么赌一把,也全部都当成了屁,她没有那个胆量,就只敢蹲在土匪窝外面,远远的朝里面看。
“大爷,再来喝一杯。”
“是啊,妾身今日刚让下人酿的酒,大爷可要赏脸喝一口。”
宋初月远远地就能看见里面摆着不少酒桌,一堆一看就是风尘女子的人簇拥着几个土匪头子,有被搂着腰的,有被摸着胸的,还有一整个人都跟软塌塌没有骨头似的靠上去的。
这一幕可把宋初月给弄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是受不了了,她还没见过什么恶心的。
她感觉自己要是再看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被恶心的给吐出来,况且,自己也是个女子,跟这些女子的结局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宋初月做不到那一步,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
一到晚上,寒风冷得刺骨,她却连个能住的地方都没有,浑身都被冻得泛着红。白日里的衣衫也被她扯得掉了几块,在此刻漏风漏的更是厉害。
她靠在墙角里,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想让周围变得暖和些,却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她又有些想家,眼泪便直突突的又掉了下来,不过只是两滴,她又强行憋了回去。
毕竟自己可没那个力气哭,再哭一哭,该更睡不着了。
睡不着就得一直感受着这风刮在脸上的滋味,更是不好受。
她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喷嚏,往手上哈了哈气,作用不明显,就这样,她不得不选择换一个地方。
走来走去,却又怎么都找不清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因为冻坏了,又晕了过去。
萧煜只觉自己是不是真的跟这个姑娘有缘,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结果这姑娘居然又倒在了自己的家门口不远处。
原是今日夜里冷的厉害,萧煜也睡不好觉,就寻思着出来拿些炭火进到屋里来烧,结果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人影。
出于他的善意,他走上前去,只辨认了两眼,就认出来这是今日白日里偷他包子的人。
怎么这姑娘就这么碰巧,又在自己附近了?
他原本还想着有些怪异,不打算救。可又实在无法抛下人不管,只好又把这姑娘给背进房屋里去。
他想自己就凭着这个性子,可能不仅一辈子都无法成仙,甚至连温饱都注定会解决的困难。
到了家里,宋初月俨然已发起了高烧,依眼前情况来看,要不是萧煜把她给捡了回来,说不定她真的会病死在外头。
萧煜已经不想算这姑娘花了他多少药钱了,只能说已远远超过了那笼包子的价值。
不能见死不救,他又只得往林大夫那里跑了一趟,简单说明情况之后,便就拿了一包退烧药回来。
“喝点药吧。”
睡梦中的宋初月似乎十分烦躁,手脚不断的蹬来蹬去,还有些微弱的梦呓,整个脸都红扑扑的,萧煜只好找准时机把她抱起来,又让她靠在一旁的榻子上,亲手喂她药。
“不苦,你喝吧。”
萧煜明明是少年的年纪,应是不太会照顾人的,可他偏偏动作老练,扶起人来之后,一小勺一小勺的喂药也丝毫不含糊,动作甚至算是轻柔。
宋初月连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可她似乎是没那么昏沉了,嘴巴微微张开,药也好喂了不少。
萧煜此刻也才震惊的发现,这姑娘,居然不怕药苦?
在他印象里,大部分女子应都多多少少对这中药味有些难以接受,几乎所有小孩或是少年也都是如此。
可眼前人明明也是姑娘大点的年纪,喝药时居然没怎么挣扎,咽进去之后,面色也还是很平淡。
不过……许是活得太苦了,便也不在乎这些药苦了吧。
萧煜叹了口气,耐心地给她擦了擦身子,毕竟发热一捂,早就出了一身的汗,此刻粘在身上,得趁早处理才好。
“不…不必。”
宋初月稍微清醒了些,就忙不迭的要躲开萧煜的手。
她感知的到这人是在救她,不然也不会不挣扎,毕竟被赶了那么多次,警惕性早就强了起来。
她再也不会相信陌生人了。
“我不是坏人,你烧的重,先吃些药吧。”
萧煜能感受到她的抗拒,也只好收回手,把药给递过去。
“我知你不是,可也不必,麻烦你了。”
宋初月没管那药,抬腿就要走。
萧煜知道不该多管闲事的道理,也知这姑娘对自己来说就是个定时炸药,可他依旧做不到做视不理。
“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你现在这样,出去外面就是被冻死的,你考虑考虑吧。”
萧煜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
宋初月承认,她有些慌了,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事,只是她倔,只是她被一次次整了之后,不再相信别人了。
“没关系,我随你。”
少年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犹豫,也看出来了她的内心所想,于是只轻松地笑了笑,把几个馒头端在了她的面前。
“坐下来,吃点东西再想想?”
宋初月突然就有些心动了,似乎这馒头真的很香,也似乎是因她真的饿极了。
“咕咕。”
她的肚子也在这时适时地叫了一声,宋初月顿觉有几分尴尬,刚准备踏出门的脚,收回来也不是,继续往前走也不是。
“我突然想起,摊子上有些菜还没备完,我去备菜,你先坐。”
少年极有分寸地轻声开口,又缓缓就退了出去,给她留下了个可以一个人静静的空间。
宋初月又跟泄气般抓起来那几个馒头,塞到嘴里,先充满胃腔的是一口香甜,之后就是米香味充斥大脑。
从前,她从未觉得馒头这么好吃过,可是此刻,这东西居然就成了自己眼里最好的东西。
连带着的是,那个人。
听他们说叫,萧煜……
“想明白了吗?”
萧煜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可再走进屋子里时,已是空荡荡的一片,窗还开着,籁籁地往里面灌着冷风。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柜子里少了件棉服,那副退烧药也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