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经病直挺挺地靠在冰冷的巨石上,虽然脑子看上去有问题,但实在帅气。以至于比起被冻到濒死的人,更像一开始就被冻住的雕塑。
这家伙带有不少补丁的衣服沾满霜花,衣角与石面冻在一起,稍一挪动便扯出细碎的冰碴,这衣服薄得如同一层薄纸,比他夏天穿的衣服还要轻凉,如果不是位置不对,他会考虑买一款同款来度过下个酷夏。
这么脆弱啊。
真是个好机会。
沈重明不由自主的将手按在对方脆弱的脖颈上,他相信此刻的自己只需要缓缓一用力就能将这位无比棘手的强敌处理掉。
可他真的是恶人吗?什么样的恶人拥有着比大多数人还要纯粹的白色灵魂?虽然不是绝对的白色也是远高于正常人水平的存在。
究竟是什么样的恶人,宁可自己死掉也要让无辜的人逃走呢?虽说这是他引发的灾难,可他的确想到了那些无辜的人。
为什么他们会打起来呢?
奥托斯……沈重明脑中有一个怀疑的人选,他从来不相信这种无奉衔接的巧合,而做局的人也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
寒风卷着雪沫子往衣领里灌,他弓着背,把人牢牢护在背上。原本算是有劲细腻的手掌经过这几天的摧残变得格外粗糙,手上还有刚结痂的疤痕紧扣着对方的大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每一步都踩在没过脚踝的积雪里,他并不识得路只能尽可能的往低处走,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以至于这趟下山的路程格外艰难。
“为什么要救我?”
“我觉得你不像坏人,行吧?”沈重明嘟囔道:“虽然你是一个冲上来就打人的脑残,但是你不坏。而且你刚刚救了我。”
“那我们这算扯平了?”
“你数学是你体育老师教的吗?是你这个混蛋先上来挑事的,如果你没有冲上来跟个疯子一样乱打,短时间内这里根本不会崩。你救我那是将功赎罪扯哪门子平,我救你,你还欠我一条命呢。”
沈重明调动小宇宙,试了好久终于勉强连接上了一点,原本吊死的心因这点小宇宙重新被点燃。
走到半山腰,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背着身上的神经病一块跌在雪地上,那家伙除了刚开始醒过来时和他聊了几句后就彻底失去声响,他仅能通过微弱的心跳确定对方还活着。
寒意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钻,身体却莫名感到灼热,这是他意识消失前最后的感受。
“哥哥……”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像沉在温水里慢慢上浮。
“父亲……”
是谁在痛哭?他好像听到了悔恨的啼哭声。那粗犷的声音带着难以言说的悲切,像是某种动物在临死之前的悲戚。
“兄长……”
下雨了吗?他好像听到了雨滴打在草地上的声音,两股稚嫩的声音相交,声音的主人像是在质问。
“尊敬的克里特王,伟大的米诺斯王。鄙人是西西里的国王科卡罗斯,鄙人甘愿献上那狡猾的代达罗斯以表鄙人的诚意……”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身边冰冷的海水开始不断加热,好似自己是只在蒸笼上的螃蟹,如果水温继续上升他一定会成为水煮人肉片。
“沈重明……”
啊,有人在叫他?
耳边先是模糊的嗡嗡声,随后传来轻缓的呼唤,沙哑的温和的声音他无比熟悉又感到陌生。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缝,刺眼的光让视线瞬间发花,隐约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动。
“醒了吗?”
带着暖意的声音再次传来,一只手轻轻覆在自己的额头,或许是自身温度太低,维加手心的温度无法透过皮肤传进来。
“我这是,还活着?”壁炉中火苗舔着柴禾发出噼啪响,沈重明蜷着的手指先是像被细针轻轻扎了下,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能使冻得发僵的指节动了动。
“维加,这里是哪里?”
沈重明才发现身上裹了两层厚厚的棉被,旁边还有一杯带着浓浓巧克力香的热可可。
“我们现在在尼泊尔一家旅馆中,雪崩造成不少人受伤,医院挤满了人……先将就下。”
维加撇过头,沈重明总觉得他有点生气,如果将自己和对方位置对调一下那他恐怕会气炸,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和他说话维加还真是温柔。
“那家伙呢?我记得我应该是和他躺一块的。”
“他为了不让你们都死在那,透支部分生命力融化了覆盖在你们身上的积雪并创造一个简易屏障防止你们都冻死在那,现在还没醒呢。”
奥托斯突然出现给沈重明吓了一跳,他发誓现在自己已经患上了这家伙ptsd。
“你以为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沈重明就算再气也只能打碎牙咽下去,就是这样奥托斯还特别犯贱的回答道:“我啊。”
“原来你知道是你。”
“毕竟我特地找了几位好心路人将这里目击到圣斗士的情况暗示给他的,他可是难得的觉醒了第七感的圣斗士,不夸张的讲现在的他完全有资格成为黄金圣斗士。”
“搞半天那家伙原来是你找来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沈重明再也忍不了了,他拖着麻木的身躯死死拽住奥托斯的衣领,看着对方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的笑脸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脸上。
“和你们不同,他是个不错的好人,再说我一直在看着你们呢,如果你们能更强一些就可以用小宇宙阻止雪崩控制,凌驾于这份自然之力。很遗憾,你们没有做到。”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你们确实在某一瞬间做到了,然而你们只会引发灾难,却不会制止灾难。”奥托斯用手背打开沈重明拽着自己衣领的手:“这场雪崩会是近50年来最大一次雪崩,按照以往的惯例所有登山者以及救援人员都会死在这里,那只小羊羔就做到了将所有人在一瞬间传送走,沈重明你呢?”
“我?”
“直到最后一刻你才想起来那些人吧。”沈重明没有否认,他把眼神撇向别处,奥托斯继续喋喋不休的嘲讽:“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你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作为一个正常人,在保全好自己的情况下能去思考别人,你且算是一个善良的家伙了。”
沈重明咬着牙直视奥托斯“我觉得你在道德绑架我。”他说:“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人会受伤也理应由你负责吧,但你却想将这一切都推到我头上,凭什么?”
“如果你想要我真挚的道歉,那么对不起?”话是这么说,奥托斯可完全没有道歉的样子,纯粹是为了敷衍而敷衍。“感恩戴德吧,寻常圣斗士终其一生才堪堪摸到第七感的门槛,那些最有天赋的圣斗士也需要苦修多年,朝四晚十的那种。”
“这么累吗?”
“当然,我们当年都是这样,我用了七年苦修每天连同睡眠只休息四个小时才勉强成为那一届黄金圣斗士中的佼佼者。”
沈重明突然觉得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奥托斯的变态训练方式,如果让他这种每天睡不够八小时就会萎靡不振的人员进行每天只休息四小时的苦修真不如死了算了。
即使他对对方的说法是否有夸张的成分存疑。
“对了维加,是你把我们背下山的?”沈重明生硬的转移话题。
“我雇佣了一批本地人,花钱消灾。你身上散发着微弱的小宇宙,我们顺着小宇宙的脉络找到了倒在雪地的你们。”
“哇,我能冒昧打听一下你付了多少?”
“因为是特殊时期,救一个人的价格比平时略贵一些,加上这些工具大概……80万?”
“没想到我这条贱命居然升值80万,那那家伙呢?”
“他是附赠的。”维加语气不善:“我本来没打算救他,因为你想救,所以他的去留理应由你决定。”
如果怨气有实体化,沈重明毫不怀疑他们两个的人的怨气能捅这个神经病十几刀。
“诶?”沈重明歪着脑袋调笑他:“维加你是不是生气了?没想到你会为了我气到想杀人呢,我可太感动了。”
“……我不否认有这因素在。”
躺在毯子上的人被捆住四肢,活像一只待煮的螃蟹,钟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小时后棕发男孩面部肌肉产生些许晃动,然后是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开始蜷缩来感知周围的环境。
他看了看绑在身上的锁链,又看着面前表情不善的二人正以一种拷问的姿态看着他,棕发少年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你们在做什么?”
“哼哼,为了防止你这家伙一醒来就要发神经,维加可是购买了这边最贵的的大铁链子,如果你不招的话没你好果子吃。”
“?”
只见棕发少年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表情看了他们一会,一个用力就挣脱了铁链的束缚,留给他们的,只剩下在这狭隘空间中显得有些刺耳的刺拉声。
“哇,你这个怪胎,手劲也太大了。”
“哈?这种程度的钢铁,任何一位拥有小宇宙的人都能轻易碎开吧。”
“小心。”沈重明非常从心的向后退了两步,维加手上凝聚出食人鱼玫瑰挡在沈重明身前,见有人撑腰沈重明插着腰吐槽道。
“给点面子吧,这好歹也是大铁链子。”
“不要轻举妄动。”维加冷声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