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霹雳卖羊肉串的日子 第13章 十三，春天真的会来吗

是这样，我到处找不到缥缈月。我觉得我这运气好绝呀，之前想要找谁都找得到，可是现在想要找人，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我跟琴箕说是不是老天爷看我不爽，琴箕说你想多了，老天爷压根不知道你是哪根葱，也是，我现在是只想要捞月亮的猴子。

我跟琴箕说，我走累了，要不去个客栈住一晚，明天再继续找吧。琴箕没有意见，她带着我找了附近的一个客栈住了进去，要的这间房挺好的，什么都有，往窗子外头一望，看风景还挺好看。

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别人看到了会被吓一跳，就是我自己都不太想照镜子。还好这里也没有什么镜子，就是有也看不清楚。我想，只要吓到的不是我，我也可以当我这张脸还是跟以前一样。

红冕边城就我跟琴箕两个女孩子，其他人都是大老爷们，压根不觉得没了张脸有什么值得伤心的，还说要是别人敢说什么不好听的，就把他们往死里揍。我都给整笑了，我总不能够看一个打一个吧，再说了，就我现在这样，我连自杀都嫌累。

琴箕倒是奇怪，我这武功虽说不高，怎么也不至于被几个村民给弄成这样吧。我说谁知道啊，那天不知道他们弄了什么东西，我就动弹不得，还没有点力气。就只能够被烧了，不然我肯定跑回红冕边城。

琴箕说你就不该离开，我说我咋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诶，这样也挺好，原先还想着去勾搭小哥哥小姐姐的，现在这张脸，也不用勾搭了，谁见了我都要感叹一声，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这么丑竟然还敢到处乱逛，跑出来吓人。

不过最近我的脸有些痒痒的，希望不要是感染了，我真怕一个不小心我就没了。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我正要起身，琴箕就去开了门，我想说我虽然是病患，但是也不至于连个门也开不了。

但是当我看到门外的人的时候，我忽然感叹起来，要不怎么说这个世界这么小呢？

门外是个小孩子，皮肤黝黑，头发卷曲，身材瘦小，穿着个麻布衣裳，手上端着个盘子，他说自己是来送茶水的。

我认出了他，他是我教过的一个孩子，他皮肤黝黑，头发有些卷曲，身材又瘦小，原先他都没有什么朋友，因为长得跟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后来我告诉其他孩子，不要因为别人跟你不一样你就这样对待别人，你这样对待别人，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这样对待，别人要欺负你的借口只有一个：因为你跟我们不一样。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上他。

他放下茶水之后又交代了事情之后，我叫住了他，他在看到我的脸时，有些诧异，不过倒是没有异样，他问：“什么事儿？”

“跟你打探个人。”我随便问起了以前的一个学生的情况，他说，你说的那个我刚好认识，就我们村子里的，还跟我一起读过书呢！我说真看不出来你个小个子还读过书，我又问，既然读过书怎么不继续读，来这里当帮工？他沉默了一会。

“我爹没读过书，不认识上面的字，被人骗了，骗了很多钱，我娘重病在床，我爹想着没法给我娘治病，这一气，也病了，不久后就走了，我拿着家里的一些东西卖了钱葬了我爹，我这样的人本来是读不起书的，后来村子里来了个女先生，她没收我们钱，我想要认字，我不能够因为不认识字被骗……”

“后来呢？”我喉咙一哽。

“后来先生也走了，她说以后会再来看我们的，我们都在等她回来……后来我娘还是没救回来，也走了，我就卖身葬母，我家老爷是个好人，知道我家这样，允许我在得空的时候去外面找些活做，争取早点赎身。”

我眼前一黑，险些要晕过去，这算是个哪门子的好人？

我让他先别走，我从身上找了一点钱，这些钱都是我以前摆摊赚来的钱，我把这些钱都给了他，“这些钱不多，你都收着，还缺多少，我想办法给你还了。”

“我不要你救。”他把我给他的钱都还给了我，分文不差。

“为什么？”我问。

“你救了我，我倒是好了，别人都要恨你。”

“恨我做什么？”

“恨为什么救的是我，而不是他们。”

我哑然，“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呀，你也是好心，姐姐你说，花开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春天吧。”

“春天会来吗？”

“会的。”

回到客栈之后，我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时候觉得这些经历过的事情都好不真实呀，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吗？也就脸上的伤疤，和手臂上被火烧过的痕迹告诉我，是，你真的教过这些孩子，你也真的救不了这些人。

这时候我都有些怨天尤人了，我在想素还真，我在想其他许许多多在武林上有着贤明的名声的人，我在想为什么他们救不了这些人，他们救了天下苍生，他们是伟大的，那又如何？更多的疾苦，更多的普通人，谁来救？

被误解被怨恨的感觉，哪怕知道结局，却仍然一往无前，这样的人，不该被人怨恨，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去怨恨。

我也真是，明明是自己无能，自己做不到，给了别人承诺，却又无法真正把他们救出来，结果反而去怪另一个无辜的人。

我想回家了。

“琴箕，我好累。”

“累了就休息。”

“琴箕，你会离开我吗？”

“不知道。”

“就不知道说点好听的安慰我。”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真的想回家了，我现在这样算是什么，回到家之后适应不了怎么办？可是留在这里我又能改变什么？

“你不需要这个。”

“刚才那个孩子，你认识吧。”

“我教过他，他真的挺聪明的。”我说，“我骗了他，我不会回去了，春天也到不了。”

“他知道。”

“我也知道。”

我们都知道这个春天是不会来了，但是我们说出来的话都是这样言不由衷。我希望他以后一切都好，他应该更加情愿从来都没有遇见过我，如果我不给他这个希望，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不该告诉他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有时候，读了书也什么用都没有。

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