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周二的目光几乎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红姐姐做事都这么虎的吗。
自己的命是无所谓的,队友的命也是不大要紧的。
两人有些欲哭无泪。
小猫晕在了牌坊上,整个人骨头在疯狂地重新生长,但是坚硬的鱼钩穿透着身体,艰难地在骨头中重新扎稳。
“救...救命...”
如果可以看到周二表情的话,此刻他的眼神中只留下绝望恐怖,他在【精卫感知】中的视角被全部验证。
小猫组长死完以后,下一个就是他了。
红沈抬起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弯曲露出骨节,敲着门。
她回想着记忆中的节奏,试着敲了敲。
“咚——咚——”
“咚咚——”
“咚咚咚——”
黑铜门外头昏黑的长廊瞬间明亮起来,各家各户门口的灯笼也散发着热烈的光芒。
摇晃的烛光此刻带上了特殊的温暖,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面再也不是火红的棺材,而是活生生的村民。
各家各户笑语盈盈,热闹笑意的表情伴随着锅子上沸腾的热气,看得人心暖暖地。
“回来了——”
“回来了——渔夫回来了——”
家家户户的门打开,大部分都是漂亮的夫人手里抱着小小的娃娃,兴奋地冲着村口走去。
就连黑铜门中,也打开来,周海生年轻的脸庞格外稚嫩,带着爱情初来的青涩与害羞。
“回来了——海母娘娘庇佑”
壮实的汉字一个一个拎着黑色的袋子回来,袋子鼓鼓囊囊,看上去收获满满。
“一会儿,我就去孝敬海母娘娘,感谢她保佑我出海打捞到这么丰富的宝贝。”
熟悉的邻居秀秀看到周海生,连忙调皮地招手:“是小海生啊,是去见情郎吗?跑的这么急,怕他喜欢上别的女娃娃吗?”
秀秀的戏弄让周海生更六神无主,只管一味地往前跑。
身后一种大老爷们听了,也纷纷笑起来,羞得周海生又是瞪大一双眼睛不敢看大家,又想要在男人堆里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大家看着黄花大闺女可爱的样子,纷纷问道:“风羽在哪里?回来了吗?”
听到“风羽”两个字,周海生的眼睛一亮,也不在乎羞涩,立刻顺着大家的回答找了起来。
“风羽呢?”
“风羽呢?”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问,竟然没将人问出来。
为首年纪大的汉子看出周海生的焦急,安慰道:“这几天沙荆海闹腾地很,海母娘娘给的地方也都不一样,兴许是太远了,所以会晚点回来。你明天再来看看。”
周海生点头,满眼的恳切着急。
她焦虑地看着远方,等待着不久前赠给自己一枚鱼牙的人。
红沈看着日升日落,周海生在门口站了十天,每天太阳还没亮起来的时候就等了,月亮出来还在外面搓着手等着。
第十天,周母一身青绿色的渔袍从屋子里面走出来,走到周海生旁边,激动地说:“你和海母娘娘许愿的孩子,海母娘娘答应了。”
周母一身青绿色的渔袍,手里的孩子胖嘟嘟,格外惹人心疼。
那一天,周海生跟着周母回了家。
第二天,周海生抱着孩子在门口等待自己的爱人。
她想,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孩子,海母娘娘立刻就同意了,这说明海母娘娘是爱着她的。
第三日,周海生和孩子都没等到想要的人。
大家纷纷为了周海生的孩子停留,潮海村已经很久没有孩子出生了,所以纷纷驻足同孩子玩闹一番才肯走。
一直到第十日,周海生放弃了。
她将孩子抱在手里,决定往东,一路登上海母娘娘的神峰,亲自去问一问海母娘娘。
东山的神峰很高,周海生爬了一晚上,一步一跪,终于来到了山顶。
原本应该在中央危襟正坐的神像紧闭双目,原本应该香火满满的香炉里破败不堪。
周海生还是跪下了,她抱着孩子,双手沾满了鲜血,看向闭目的神像:“海母娘娘,海母娘娘,我的爱人...”
她言辞恳切,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怀中的婴儿安静极了,竟然抬手抚摸了她的脸。
她认真地拿起上面的损坏严重的筊乃,扔了出去。
“海母娘娘,请问你在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请问我的爱人风羽还活着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请问他回到潮海村了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请问他来到我身边了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请问他现在在我身边吗?”
筊乃是阳,意思是肯定。
周海生颤抖地手掷出了最后一卦,仍然得到了肯定的意思。
她害怕畏惧地放下手里的孩子,惊恐地望着海母像。
“他怎么会在我身边..他活着...在我身边...哈哈哈哈哈...我身边怎么还有...活着的风羽?”
“哇——”襁褓中的孩子大声哭泣起来,泪水淌湿了身下的襁褓。
周海生在“风羽”和“孩子”之间来回摇摆,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再一次默念心中的问题。
筊乃还是阳,肯定了周海生的问题。
周海生惶然地睁开眼,两手颤抖地几乎无法抱起怀里的孩子。
孩子哭闹不止,似乎也在竭力推开周海生。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再次抬头看向海母神像,原本应当温柔和蔼的眼睛,此刻双目紧闭,眉间苦痛,似乎不愿意直视自己看到的潮海村。
“好啊,好啊,既然你不愿意照拂世界,又凭什么能够受到我们的信仰!”周海生的脸上滑过怀疑、不可置信、惊恐,最后只剩下倔强不屈。
她放下孩子,想要将这里的一切,甚至海母像都砸了个干净!
孩子的眼角,也跟着落下一滴痛苦的泪水。
周海生从害羞虔诚地上山,再到疯疯癫癫下山,举着孩子对每个人都说,那是自己的丈夫。
“哪有什么神山,什么神像,都是寻求供奉的幌子!”
“哪有什么海母,什么孩子,都是还魂井中的冤屈!”
“哪有什么周海生,什么风羽,都是潮海村的狗屎一样的脏污!”
当晚,周海生疯了的消息传进了每家每户,神山上海母像被周海生砸了,更是犯了大家的忌讳。
大家夜晚手持火把,顶着村长秦唤的命令,一个一个敲着周家的大门。
“让我们进来吧。”
“周妈妈,有点小事,先让我们进去吧。”
“周妈妈,有事好商量啊!”
他们一人一句话,一人一口力气,用温热的火把烧坏了周家的大门,用粗野的布鞋踩坏了坚硬的门槛,用一人一点力气推断了坚实的门挡。
“咚——咚——”
“咚咚——”
“咚咚咚——”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如同重锤敲打着周海生的神经。她惊恐地想要找一个躲藏的地方,最后却被无数只手、无数张嘴玷污。
她乞求,用最卑微的姿态恳求大家,不要伤害孩子。
他们用很多只手,将唯一的稚嫩婴儿,扔进了盐缸。
“不可以,求求你们”
“我们是邻居!”
“我们曾经是朋友!”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妈妈!妈妈!”
“不要这样了!”
男男女女,将两个魂不守舍,苦苦哀求地母女一同捆了起来。
在周家的宅子中,存们用鲜红的鱼钩玷污了周母的身体,将脆弱的孩子放进了灼烧地盐桶。
血水污污,昔日紧闭的大门被饿狼的邻居顶着善良的面具推开,周海生和孩子,声嘶力竭,却无济于事。
“她是被海母娘娘眷顾的人,是有神力的人。”
“碰了她,我们也能生下孩子,我们也可以被海母娘娘青睐!”
“快点快点,就不能一起吗!”
“嘿嘿,挤一挤。”
“孩子怎么办?”
“孩子...孩子老规矩,这你还不懂?”
“早就知道了,可馋这一口了。”
“要不是海母娘娘赐福,你还吃得到吗?”
嘻嘻哈哈的下流笑话,青青紫紫的恶鬼行径,将周家一母一孩尽数毁坏。
周海生被折磨地瘦骨嶙峋,仍然瞪大双眼,死不足惜。
周海生艰难地看向虚无,仿佛当日在神山上虔诚地询问:“你把孩子给了我,是不是说明还愿意爱着我。”
“我要···”她吐出满嘴的血腥,目露凶狠,“我要全村三十七人,永远堕入地狱三十六路,生生世世被我所困,被我所折磨。”
“海母娘娘,你可···能听见?”
“是我砸了你的神山,是我毁了你的香炉,也是我怒骂你的愚昧。”
周海生恍惚起来,看着盐罐中的孩子,才想起来母亲抱着这孩子来的兴奋。
周母将孩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兴奋地说:“我们从没想过,海母娘娘竟然还愿意赐下孩子。这可是海母娘娘对你怜爱。”
“我不要爱,我要恨,我要亲手为我的痛苦一一复仇!”
“我愿意用自己的灵魂交换,求娘娘给我一个报仇的机会。他日黄桥艮水,朱亭横崖,再同娘娘赔礼谢罪!服侍千年!”
“海母娘娘!”
一场针对潮海村的复仇计划,此刻尽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