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日开公交车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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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士在门口张贴了巨大的动态海报，海报右边即使精修，也没有掩盖模特的面容跋扈，配合整齐露出的八颗被涂成五颜六色的彩虹牙，更像扭曲的诡笑。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子走过，轻佻地嚼着口香糖，对着海报上的模特翻了个白眼，目不斜视地走向了主驾驶位。

再看海报上八颗彩虹牙，已经变得亮白无暇。

巴士内AI助理狗蛋的播报声从车头传到车尾

身份验证成功！

本次登录用户名为【一路红沈】

“欢迎回来，主驾驶员红沈，本次本班次始发站A区，终点站E区，预估时间七个标准日，祝您旅途安全。”

“重申路面公交车司机工作准备，第一，不能殴打、杀死乘客；第二，不能遗弃乘客；第三，尽全力服务乘客。”

车内，最令人醒目的就是左侧窗户旁的“最善良员工奖”，正是司机红沈，鸭舌帽下的脸和证件照上的一般无二。

一头短发齐肩，刘海微微遮盖眼睛，左耳耳廓围了一圈红黑的小石头耳钉，目光阴翳。

黑色的瞳孔里充满怨气，凶狠瞥人的眼神仿佛在说：“地球怎么还不爆炸？”

屁股还没坐热，系统发出了语音提示：【A039】第一千零四十九次出车。

对应驾车直播已开始，3,2,1，叮叮。

刚打开，已经有蹲守的网友涌入：

飞天淘气：“第一第一”

灵魂是挖机：“今天竟然是红老板~恭喜恭喜，吃一波美貌~”

HP万岁：“诶，被我蹲到了，红老板早呀！”

红沈一向不爱看屏幕上的小字，自顾自地放任对方这样躺着。网民也不在乎，一个劲儿的敦促房管调整摄像头，精确对准红沈，全脸无死角拍摄。

简称，给我怼脸！

车辆得从地下道路转到地上。

漫长漆黑的地下道路仅有日光灯照耀，弯弯绕绕的单行道总让人觉得前路黑暗荡荡。

车玻璃上弹出了过滤污染光线的提示，说明快到地面了，红沈习惯性的松油门，右脚点在了刹车上。

从地下的黑暗到地面的明亮，世界的分辨率一瞬间被拉到了最高。

灰意蒙蒙的大厦林立地面，碧绿苍苍的参天大树交错其中，高耸天地。

“车辆已经进入自主驾驶阶段，每隔30秒会对司机进行活动监测，确保行程安全。”

第一站A区的乘客已经大包小包等着了。

“今天，是红老板开车啊。”

“嗯”

“是啊，红老板早上好~”

“嗯”

“红老板，我叫牛牛，今天妈妈让我一个人来，送一头牛去D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牵了一头比他大上十几倍的母牛。

红沈眯起眼看着眼前的小鬼，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小小的车门就在牛牛眼前合上，吓得本来就胆小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

大家赶忙放下行李安慰：“红老板，蒜鸟蒜鸟，都不容易。”

“是啊，一个孩子，我们来照顾吧。”

红沈侧头，问后面七嘴八舌的乘客：“你们谁有父母资格证？”

一众哑然。

“你们谁有养育人类的经验？”

一众哑然。

“那如果一个孩子哭闹不止，我们第一时间应该考虑什么？”

“孩子闲的，吵两句？”

“你这什么答案，肯定是打架打输了，回来找安慰呢。”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喝到限定奶茶，太伤心了~”

没救了，红沈无奈地捂脸。

一个年轻的女孩举手示意，有些磕绊地提议：“红老板，我们问问他？”

“让他上来吧。”大家纷纷赞同，“我们问问他为啥哭。”

因为地下隔离，人们已经产生了感情钝化。红沈很担心这群没有母性的人，可不可以照顾到那个脆弱的小生命

“他吃喝拉撒你们都要负责。”

“没问题。”

“每天早晚都要负责阅读他的身体健康分析报告。”

“没问题。”

“报告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没问题。”

大家异口同声的努力，换来了牛牛在末日公交车上的一席之位。

为了让牛牛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自己的牛，大家特意铆足了劲，才将那头八百多公斤的母牛送上了车顶的笼子上。

干完活，大家费劲了力气，没一会儿就在车上深度昏睡起来。

只留下牛牛一个人，晃着两条短腿，乖巧的东看西看。

红沈叹了口气，默默按了手边的黑键。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手边的枣花香~高粱熟来红满天~”

旧时代世界名曲《九儿》嘹亮，尖利的女高音唤醒了一部分还有良知的临时监护者。

“牛牛，快和我们一起睡一会儿。”

眼见着后视镜里孩子的小短腿忽然停了下来，真睡了？窗外的牛不知怎么，躁动地直叫唤。

红沈认真一眯眼，用麦克风喊道：“E7座，手挡着孩子了。”

E7惊讶地醒过来，才发现肥硕的手挡住了孩子的面部，如今小脸憋得通红，得了空气大口地喘了起来。

被大家灵魂谴责后，牛牛匹配到了一位可爱温柔的小姐姐，小短腿瞪得更起劲了。

第二站B区到了，摇摇晃晃上来一条鱼人。

“喂？我去E区。”

智能AI礼貌回答：“请付款，三分币。”

“付多少？”鱼人瓮声瓮气地问。

“三分币。”

就在三枚银光闪闪的钱币进入投币箱的前一刻，鱼人停下动作，惊讶环顾四围，问道：“我怎么在这里？”

下一秒，鱼人觉得身侧有一道锐利的眼光直射向自己，冷飕飕的。她顺着源头看过去，一双邪气上挑的三白眼在长长的刘海下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碍于生理缺陷，还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妖异，鱼人又一次应激的忘了刚才的记忆。

他惊讶地环顾四周，腰间的鱼鳍拍了拍胖胖的肚子，呆愣地看向望着自己的阴狠眼睛，离奇地记得自己的目的地：“我去沙荆海。”

“哼”，鼻腔里挤出一缕游丝般的气音，像毒蛇吐信时蹭过耳膜的颤动。尾音故意拖出半拍黏腻的弧度，仿佛深海中随时反扑的捕食者

银光一闪，一把银色钢铁大鱼叉麻溜地插住鱼人的鱼鳍，又麻溜地将对方扔进了车顶的浴缸里。

人工智能AI顺势用机械臂从它鱼鳍下方找出了三枚硬币，投进了钱箱。

团伙合作三个字，快、准、狠。

装傻，想都别想。

逃票，门都没有。

“咕噜咕噜咕噜”

第二位“乘客”正有样学样的和前一位乘客一样，表达抬手拍拍肚子，挠挠头。

短粗的青苔和长海草覆盖全身

“咕噜咕噜咕噜”

AI助理狗蛋时髦地说：“嘿，海草人，叽里咕噜说啥呢？上车不投币，司机成寡王。没了老婆命，孤独又悲凉。”

红沈隔着黑色的墨镜给了狗蛋一记白眼，被狗蛋捕获：“横批：诚招副驾驶”

“它”顿了顿，在一众词语之间，似乎只听懂了“老婆”两个字。便抬起手，张开双臂，挺起胸脯，——在狭小的空间内，用公交车杆，热舞了二十秒。

如果说上天要给你一个暴富成神的机会，红沈一定会放弃所有诱惑，坚定地放弃今天巴士在B站台的停靠。

密密麻麻的生物卵从对方身上的海草里喷洒出来，机关枪上膛似的，嘚嘚嘚地四溅各处。少数滑落进背篓里，更多的是借助染色体带来的生物本能，将自己牢牢地附着在透明窗体上。

整个车内“诶呦喂”“我的天爷”“艹袅飞飞”的声音此起彼伏。

司机不能随便打死乘客。红沈默念三遍以后，还是不敢睁开眼。

性感海草，在线发孩子，画面太美，致死量了。

在短短二十秒内，她甚至可以想到下午网媒的标题：

【爆seed！海草怪人巴士跳钢管射卵如散弹全车乘客惨变“人肉镖靶”！】

【最善良司机红沈怒：有本事送你去火星繁育！】

弹幕疯狂闪动起来。

“什么鬼？”

“摄像头怎么了？”

“海草!神秘力量！”

红沈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起，周围脏，且，臭。

虽然清扫机器人已经开始忙得冒烟，但脏这个字已经刻进了她的心里。望着手臂上不自觉泛起的红疹子，红沈立刻将通风和消毒调到了最高。

舞毕

性感“海草”“邦”的一声，跪在地上，向红沈缓慢张开双臂，挺起胸膛。胸口海草被拉起来后，露出两只寄居蟹壳。

寄居蟹：？？世界亮了？还是世界凉了？？

红沈细长的眼梢一眯，神色湮没在额头垂下来的碎发里。毫不犹豫地拿起银色钢铁大鱼叉，一叉将“海草”乘客从车内，麻溜地叉到了车顶。

狗蛋的机械手没找到铜币，但用磁铁吸出了两根成色不错的铁钉。

说来也巧，这两根铁钉正卡住了“海草”乘客的喉咙，如今能从“咕嘟咕嘟”开始张嘴讲人话，却已经失去了黄金的辩解机会。

右侧电子屏上“禁止伤害乘客”金光熠熠的大字，稳住红沈发作的表情。她转过头去，一副无所谓的大度样子，心里已经决定好把“海草乘客”卖进哪个高价回收厂，钱就用来更新自己的车辆系统。

终于可以把烦人的狗蛋换掉，想及此，她嘴角勾了勾，手里的方向盘也在不知觉间凹下去了一块。

就连后视镜上的金葫芦，也荡起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快乐。

b区是今天最后一站，红沈为了提高生存率，一般都会在b区的驻地住上一晚，让乘客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在处理完乘客嘟嘟囔囔的闲言碎语，检查、清理好车辆后，红沈才想起车上还有个绿油油的小东西。

她拿起电叉，从梯子上一跃而上，鱼人已经乖巧的将吐出来的珍珠穿成链子，绑住了那团水草。它乖巧地缩在浴缸里，尾巴平静地拍了拍水面，掀起了一阵阵泡泡。

看到红沈到来，她抬起自己的两个鳍，以微弱的角度翘起，投降，说道：“打了她，可不能打我了哦？”

红沈侧头说了句“滚”，并没有分给鱼人目光。三秒后它又会忘记自己在那里，忘记自己干什么。

大大的尾巴包住鱼人，变成金橙色的球，默默在水里浮起来，沉下去，又浮起来。红沈放下电叉，从车头拿起高压水枪，对着那一坨冒泡泡的绿色水藻冲了冲。

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见真貌，自然要好好端详一下。

红沈被迷住，也是应当的。

这团绿色的水藻附着在一个人类上，因为时间太久，所以看上去像长在身体上一样。

清理后的“海草”乘客，显现真身，银白色的长发，修长的鼻梁，温柔有力量的双眼，以及顶级的额头和下巴的线条。

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顶级美貌的信号。

全身上下，都是顶级人类的配置。

事实上，红沈确实被迷住了。

尤其是如今身上的藻类被冲走以后，对方只能一手托着胸部，单腿蜷曲遮挡重要部位。

而对方侧身，用求保护求怜悯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用水枪呲自己的人。

但在红沈的眼里，自己好心帮对方清理水藻的时候，眼前女人一边面目含情挑逗自己，另一边又对自己脉脉羞涩欲拒还羞地说了句：“滚。”

事实上，红沈真的滚了。她得给这个衣不蔽体的家伙，穿件衣服。

眼前的女孩穿上了白裙，仿佛施加了诡异的魔法在那块布上。这不再是那条淡雅清纯的长裙，而是一条带有着浓浓女人魅力与气息的裙摆。

每一条褶皱的随风拂动，每一处纹路的挤压和放大，都生生攫取了红沈的眼睛。她默默地带上刚摘下来的墨镜，试图用黑暗遮蔽一切能看的东西。

一件衣服就买通了对方，但是画风开始不对劲。她慢慢坐在了自己的腿边，伸手触摸自己的小腿，从小腿顺着大腿的方向···

“嗡”的一声，她的手被红沈用迷你鱼叉叉在了地上。松开后，她惊呼一声，看着红红地手，眼睛红红地，埋怨生气地望着自己。

突然，她的身体猛抽几下，整个人陷入一种蓄力的僵硬。

果然不能随便在野外捡东西，兴许对方可能是个污染设备！红沈有些懊悔，赶紧从兜里拿出紧急肾上腺素注射液，还没等拔开保护盖，眼前的人突然缩在一起，两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肩。

整个人宛如肚中的婴儿，下一秒，她翻身面部朝下，四肢撑地，后背高高耸起，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

“呕”的一声，地上多了一摊绿绿的藻类。

此刻，红沈的母语是无语，自己难以控制脸上的肌肉，以至于在愤怒暴躁和嗤笑讽刺之间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好像反应过来，默默擦了擦嘴边可疑的粘液，贴心地扯了扯红沈，指了指身边的东西，又指了指自己。

在红沈来看，她的动作和表情和小猫突然呕吐似的：看，我吐的，厉害吧。

红沈第二次在风中凌乱

“异食症吗？”红沈嫌弃地提溜着对方的裙子，让清扫机器人来处理现场，实在忍不住念叨：“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饿到开始把水藻也吃进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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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