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
皎皎又放下本想挽过去的手犹犹豫豫变成了轻拽着他的衣角,女孩抬头笑靥温柔似花:“我今日下午小憩过了,想着阿兄你去赴宴,总免不了清酒入喉,怕是会醉,便在这儿候着等你归家。”
说着,她轻轻拉着那片衣角便是叫人往里走。
魏闫还未反应过来,本来还疑惑着前几月才归家所以稍显陌生胆怯的小姑娘今晚竟是与他这位兄长亲近了不少。
就又见她微微侧头与他言语:“我还让后厨备了些醒酒的汤,正放在正厅的餐桌上,阿兄先回屋洗漱一番,便喝了汤睡罢。”
徐助理默默地看着自家总长被他家那小妹拉着进了府。
虽有些莫名的心酸但好歹是放心了有些醉了的总长有人照看着。
随后他转身回到副驾驶座,轿车便驶向他如今在京洋的住处。
……
等到魏闫穿着家居服穿过中堂来到正厅便看见一个身影在餐桌前弯身摆弄着什么。
“皎皎?”魏闫走近了,才觉出那竟是还未乖乖听他的话去歇息的小妹,“怎么还没有回房睡觉,都这么晚了,方才不是让你不要担心我吗?”
“我自己将醒酒汤喝了便是,不用费心这么多。”
虽是这么说着,眼底尽是不赞同她这么晚了还陪着自己熬夜的关心和心疼,魏闫眉梢间也掩不了被妹妹关心后的一阵宽慰和欣悦之意。
而皎皎将重新热好的醒酒汤盛了一小碗,端上桌。
淡黄色的清汤晶莹透底,盛在细细雕着青玉白兰枝的玻璃小碗中竟是多了几分琉璃的剔透感,这碗解酒汤与以往魏闫喝的豆芽醒酒汤或是海带汤都不同。
只是……未免少了些。
魏闫只记得以往凡是喝醉了些许回到府中,管事便会让后厨端上来一瓷碗的解酒汤,这琉璃小碗确实看上去太过秀气。
不过—魏闫余光瞧了瞧不知又从那红木雕花的食盒中拿了些什么出来的小妹,觉得好像女孩子家家喜欢些秀气玲珑的东西也情有可原,也难怪小妹会用这碗给自己盛醒酒汤。
以往自己办完公务回到家中都只有偌大无声的宅邸等着自己。
寻常的一碗豆芽汤,管事惯例的关心话语,似乎是自己能触及的所有,父母不在身旁,他在这各方势力盘踞的龙潭虎穴中生存下来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在小妹一盏一碗地将食盒中的饭菜端出来并摆好间,魏闫难得在玻璃碗与餐桌触及时的清脆声中望着眼前这碗小小的汤失了神。
他还记得他前往京洋的前一天晚上,
作为上洋督军的父亲站在办公桌前问他:“我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多年位高权重使得男人看上去极具威压,那双鹰眼中尽是锐利的锋芒,似是能斩断敌人心中的那些魑魅魍魉,而此刻那深深的目光却直视着眼前的青年人—他的儿子,眼底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心和忧虑。
魏恺正看重大儿子,因为他能从大儿子身上那股子锋芒毕露的锐意中看到年轻时的自己,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在这乱世闯下一片天地,可是临到雏鹰将腾飞于天际时,作为父亲的他又开始担忧。
二儿子谦明是难得一出的经商之才,他和锦宜二人能够放心将他外祖父留在国内的交行银行交予他打理继承。
而交行银行总行也正在上洋,他作为父亲,身兼上洋督军一职总能对二儿子照看一二,可是大儿子却是前往他的势力所够不着的京洋。
京洋多方势力盘踞生根。
他虽是有安插人手在京洋窥探时局,却也深知这是为了上洋今后,为了他们全家今后所做的打算,万万不可因私而暴露于他人眼前。
所以他才忧心,大儿子经此一去便是深入那龙潭虎穴。
而大儿子想要在京洋政府大有作为也只可能在这时局的漩涡中心越陷越深,到时他也护不得他周全。
青年人,
也正是皎皎的大哥魏闫此时才将将及冠。
整个人虽是锋芒初露却仍看得出青涩,他目光坚定地直直迎着父亲蕴含厚重深意的视线:“魏闫自己所选,绝不后悔,还请父亲不要为我过多担忧,反而伤了身。”
“如今时局混乱,孩儿知道父亲你身任上洋督军一职,上洋是龙盘虎踞之地,被各方忌惮垂涎,我们不能再将希望仅仅寄托于这上面了,若是各方势力联合想要瓜分上洋,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魏闫平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京洋政府何其可笑,自孙文先生被袁慰廷逼位,总统换任是一任接一任,让人目不暇接,谈何稳定,国际国内祸事接踵而至。”
“如此下去,父亲如何能保住直系的未来,魏氏如何在乱世中存活,一旦上洋被破,我们的结局可想而知,首当其冲的便是作为‘上洋督军’的您,然后是拿魏氏开刀杀鸡儆猴,二弟的交行银行也只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我知京洋政府的那位早已忌惮于您,最近频发电报邀您上京商议,可您我都知这只是借口,您一旦进京焉有命活着出来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青年人嗤笑了一声:“想要吃掉我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胃口竟这般大。”
“我此次前去,既能暂且抚平他心中的怀疑,留在他身边当个‘人质’,也能顺道进京探一探这混乱的时局,魏氏还有直系的出路究竟在哪。”
说着,
他顿了顿,那双墨眸中恍若燃起了燎原的星星之火,星星点点,却也亮得惊人,带着青年人独有的盎然志气:“我想要去看我们华国的出路在哪。”
“国际列强欺压,国内势力割据,华国就像暴风浪潮中被席卷着的破了洞的轮船,支离破碎,岌岌可危。”
魏闫直直看着父亲,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锐芒:“纵使我们如今能在乱世中安定一时却不是一世,父亲,请允许孩儿去找寻一条我自己想走的路,也是魏氏、上洋和华国的出路。”
魏闫只犹记得当时父亲静默地看了看他,随后大步走近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浑厚的声音中满是难掩的骄傲:“父亲永远为你感到骄傲,既然你有这份志气,为父如何能不支持你。”
“放心去吧,家中有我和你二弟看顾着。”
可是魏恺正话音顿转,
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和沉重,“但是,闫儿你要记得,我知你现在年轻正是想要迫切施展抱负的时候,但是那份路太过曲折和孤独,为父与家里人虽心忧你,却不能像以往伴在你身侧,这份艰难只能你自己走上那条道路时去感受,去克服。”
魏闫在风华正好的年纪踌躇满志,来到京洋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自觉没有依靠家中半分便在短短三年内坐稳了外交总长的位置,可是也正如父亲所说,他向往着的理想也成为了禁锢他的囚牢。
当今时任总统之位的徐东海对他忌惮颇深。
纵使他在政府中徐徐图之,行事小心谨慎,徐东海也并不会对他有半分的松懈和放心。
魏闫还稍显稚嫩的心性早已被这几年的打磨得圆滑而知世故,身为政治家的八面玲珑心他一样不差,甚至行事谨慎到可怕,不容许一丝一许的差错。
可是越走便越如父亲所说像是陷入了京洋这摊淤泥中,被漩涡卷得越陷越深。
他看着面前温热的醒酒汤,又是久违的来自亲人关心的温暖感。
“阿兄,快喝呀,”
皎皎迅速地将最后一碟碗沿略烫的小菜端上桌,整齐美观地摆在男人面前,才悄悄将烫着有些泛红的指尖拈着耳垂轻轻揉了揉。
而那双纯澈的杏眸期待地看着她哥哥,语气带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小骄傲。
“这些可都是我自己去后厨做的呢!”
说着,她便挨着离他近的位置坐下,又将那些粥啊菜的往静默不语的男人面前挪了挪,笑靥似枝头那朵最是含苞欲放的花蕊青涩美好。
软萌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兄长:“阿兄,你先将醒酒汤饮了,然后再夹些小菜合着粥一起吃吧。”
“宴席往来应酬,你定是又没能好好吃顿晚饭,”小姑娘说着将那碗皮蛋鲜虾粥又挪得离男人近了些,“这可是我熬了好久的,很养胃的,等喝完醒酒汤你就把这个喝完,不然空腹喝酒那么伤胃,好歹喝些粥缓缓。”
可说着说着,她才发现自家兄长的不对劲,身姿颀长的男人端坐在红木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碗醒酒汤似是能平白盯出朵花来。
“阿兄?”
她伸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
“啊?……”魏闫回过神来,调整好自己难得紊乱的心绪,“怎么了?”
皎皎脸颊气鼓鼓的,清如水的杏眸中透出一丝委屈:“阿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瞅着小姑娘都快气成河豚了,魏闫失笑。
男人冷俊的眉眼似春水般消融,多了份清隽和少年气。
皎皎也不由看着他的浅笑怔愣了些许,往日兄长面上一成不变的冷肃和成熟竟让她忽略了他也不过是个24岁风华正茂的青年。
“小姑娘家家的哪那么大的气性,听着呢,”魏闫眉梢微舒,端过桌上那盏小巧的琉璃碗,“不就是喝了汤再吃饭吗,这我还记不住吗?”
魏闫将那一小碗醒酒汤一饮而尽,只觉得胃中本还有些烈酒的灼烧感瞬间见效地舒缓了。
再仔细一品口中残留的味道,竟是有些许清雅的桂花香,很是怡人。
阿兄真的好,无比凭亿近人!!!我为阿兄框框撞大墙!
这是明天的饭饭,今晚先上了,明天有事,后天接着更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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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馨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