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两具身体里反复横跳 第26章 所谓洗秽

说定之后的安排，师兄妹二人便动身了。这次行程，柳晏如伪装成沈清许的仙童，沈清许为了公务外的事出行时总会半覆面，也就方便了柳晏如，她只需覆面不必易容。

铜色面具，花样却显怪异，大大小小的兽形眼星罗排布，只覆盖上半张脸。

柳晏如跟随沈清许进入传送阵，所幸不会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这段时间，她在自己的身体里时都是自行御剑或者步行，一路风尘仆仆，不禁有些感慨。

晃眼便到了。

“令牌你就留着，今后往来也方便。”沈清许说着，踏下传送台。

赤州，首府般都，南郊。

作为上四州之一，赤州的繁华无需多言，哪怕二人只身处在郊区，朝北一望，也能窥见那高耸的赤色楼影，花灯骈列、彩幔窣云。城郊土地平坦、土壤肥沃，眼下快到谷雨，庄稼已完成播种。

哪里会是联络点呢？柳晏如极目远望，瞳孔好似也要染上赤色。

所谓少君，便是天界早早定下的继承者，如若元君出现意外，少君便会继位。

沈清许提的这位少君名唤商雪丹，手下有个朗清司，主司除秽。然而太平盛世里，人界少有秽息，一来二去朗清司司吏就成了闲职，一年前，也就是浮京岛那次事故后，朗清司渐渐忙了起来。

原本还有几里路才到朗清司据地，柳晏如却看见道上站着四个仙司，拦住了去路。沈清许靠近时，四位仙司认出身份，远远地行了礼。随后一位仙司动身上前，道：“沈司业。”

沈清许颔首，“打扰了，七日前我负责的百姓被送来此地洗秽，今日前来接他们回安置点。”

仙司面有犹疑，道：“司业提的这事，在下也知道，不过，这几日并未有百姓结束了洗秽，司业这趟恐怕是要白来了。”

沈清许：“既未结束，那请知会少君，容我进去探视。”

“少君近日忙于洗秽，已然力竭，烦请司业先回玄都，日后洗秽结束，在下定即刻发去信件。”

“……”

一直不吭声的柳晏如默默听着，愈发觉得蹊跷，朗清司应备有洗秽的法器，速度怎可如此之慢？哪怕她一个人施法洗秽，也用不到七日。

左手边的沈清许还要说什么：“可……”

余光里忽有东西飞袭而来，柳晏如一凛，一手拍开身前的仙司，一手出掌，催起劲风生生逼停了飞袭物——一团秽息？

柳晏如正欲定睛，那物瞬间如花般展开，幻作连尾的十条灰色，尖啸着扑过来，她拔剑抬足，却被沈清许伸手拦下。

一眨眼，秽息停止攻击，抽动、痉挛，在刹那间爆开。碎片溅满地后，又向着彼此扭动，企图再次合体。

直到一脚碾了上去。

“看见了吗？这东西，比那种传说中秽息要难搞许多。”来者的赤红靴又碾了几下，挪开后，弯腰捏起依旧生龙活虎的秽息，也顺势抬起了五官秾丽的面庞。

沈清许：“……少君，久见。”

商雪丹哼哼一笑，随后眉毛一拧，瞪上沈清许，说：“这么难搞，我们朗清司慢了又如何？这几日司业嫌问得还不够多，竟大驾光临到赤州来，你们学宫的人……我懒得说。”

不曾想商雪丹是这样的人。柳晏如打量着她，细看还是个少年人。

沈清许并不退让，“在下并非苛责，只求今日能探视白牙村的村民们，以求心安。”

商雪丹也不退让，“不行。你一进一出，沾上秽息了，只会添麻烦。”

对峙间，商雪丹忽一扭头，直直地看向柳晏如。

柳晏如向她行礼，“少君。”

商雪丹眯了眯眼，抬步绕至她面前，细细打量后，说：“你刚刚在瞪我？”

柳晏如：“不敢。”

商雪丹：“……”

柳晏如垂下眸光，减弱目光的存在感。

商雪丹轻笑一声，眸子一转，神色冷了许多，总算停止了装傻装嫩，道：“司业应当还记得本职，你在外半个多月，学宫里闹了不少事，现在却闲到这儿来。殷牙州那桩事如今事了，那里的人、那里的土、那里的事，统统都与你无关了。”

“司业，你逾矩了。”

“——司业前有外务，现在休沐，学宫里出事，那便是暂管者的责任，少君不该苛责。”柳晏如说。

“卯安，”沈清许喝止她，向商雪丹行了一礼，却又说，“元君下发的令牌未收回一日，在下便能管一日。”

对峙间，朗清司步来一人，开口缓和了冲突——“少君。司业。”

不久前才听过的声音。

俞延之上前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他虽开口打破了对峙，但并非有意劝架，低声道一声“告辞”后便准备离开。

为何俞延之能进？

柳晏如还要开口，沈清许先她一步，问道：“为何珠台君能进？”

俞延之听见自己的称号，抬起的步子一停，他面带疲倦，双眼浑浊，俨然一副不想掺和的模样。

柳晏如紧随其后，“是啊，为何？”

俞延之蹙眉，面含不满地望向给火添柴的柳晏如，然而视线定了定，他脸上顿时一片空白，木木地站着，连眉毛也不皱了。

沉默间，俞延之艰涩地答道：“秽息入体，在下刚洗完秽。”

他竟秽息入体，为何？她以为这几日他是去桃林为枣山村的众人收尸，然后安顿枣山村剩下的——等一下。

按照玄都的说法，白家村众人尚未入阵便已那么严重，那枣山村的大家浸在那场域中，岂不是更严重？

柳晏如的后脑仿佛被重重地一砸，她紧紧地盯着俞延之，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

俞延之答后，视线又在柳晏如覆了面具的脸上一扫，再次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