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间是烧灼的痛,腹中是刀绞的剧痛。
顾明月猛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刺目的红——龙凤喜烛跳跃的火光,映照着满室尚未撤去的喜庆红色帷幔。
这里是……她的新房?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死在她那情深意重的夫君陈世安,和她那柔弱可怜的表妹林婉儿联手奉上的那杯毒酒之下。
冰冷的绝望,被背叛的蚀骨恨意,以及家产被夺、忠仆离散的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脏。那濒死的痛苦太过真实,让她此刻呼吸都带着颤。
“小姐,您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在床边响起。
顾明月猛地转头,看到一张清秀却布满焦急和泪痕的脸。
秋月!是秋月!前世,这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为了护她,被陈世安寻了个由头发卖出去,据说没多久就病死在苦寒之地。
此刻,秋月还好好地在她身边!
顾明月一把抓住秋月的手,那温热的触感让她几乎落泪。她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我怎么了?”
“小姐,您昨日与姑爷成婚,今晚是洞房花烛啊。您方才饮了表小姐送来的安神汤,就突然晕了过去,吓死奴婢了!”秋月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姑爷去前院招待还未散去的宾客了,表小姐……表小姐说是亲自去给您煎药了。”
洞房花烛夜!安神汤!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是了,就是今夜!前世她饮下林婉儿那碗“安神汤”后便昏沉睡去,醒来后浑身起了红疹,模样骇人。陈世安借此说她身染恶疾,不宜见人,迅速将她移居到府中最偏僻的院落,从此开始了她被软禁、被一步步掏空家产、最后被毒杀的悲惨命运。
那碗安神汤,根本就是毒计的开始!
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从脚底窜起,瞬间席卷全身。她不是做梦,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命运转折的这一夜!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而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执念,灵魂波段匹配成功……】
【美食兴国系统绑定中……1%…50%…100%!】
【绑定成功!宿主顾明月,欢迎来到美食兴国系统。本系统旨在辅助宿主利用美食改变个人命运,促进时代发展,最终达到“以食兴国”的宏伟目标。】
顾明月心头巨震,几乎要惊呼出声。什么东西?
【新手礼包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获得:经典川味麻辣烫底料配方(附详细工艺流程)。】
【获得:优质辣椒、花椒种子各一包。】
【获得:初级美食直播体验卡×1。(使用后可对特定范围目标进行沉浸式美食感官投射,持续时间:一炷香。冷却时间:七天。)】
一个半透明的光屏出现在她眼前,上面清晰地罗列着这些信息。饶是顾明月经历生死,心志早已不同往日,此刻也不由得呆住。
美食系统?麻辣烫?直播?
这些闻所未闻的词语,却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感,让她明白,这不是幻觉。这是她重活一世,复仇的倚仗!
“小姐,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秋月见顾明月眼神发直,脸色变幻,吓得声音都变了。
顾明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用力握了握秋月的手,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秋月,我没事。记住,从今往后,除了我,不要相信这府里任何人,尤其是陈世安和林婉儿。”
秋月虽不明所以,但看到小姐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寒意,下意识地重重点头:“是,小姐!秋月只听小姐一人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姐姐醒了吗?药煎好了,婉儿亲自守着火候,快趁热喝了吧。”
顾明月眼神一厉,来了!
她迅速低声对秋月吩咐道:“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不要声张,按我的眼色行事。”
秋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紧紧站到顾明月身侧,像一只警惕的护主小兽。
房门被推开,一身素白衣裙的林婉儿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汁,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她生得一副好相貌,眉眼纤细,一双小鹿眼总是水汪汪的,看人时自带三分怯意,七分无辜,极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此刻,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姐姐,你感觉好些了吗?真是吓坏婉儿了。快,把这药喝了,安神定惊。”
那碗药散发着浓郁苦涩的气味,与前世的记忆一般无二。
顾明月靠在床头,并没有去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寸寸地刮过林婉儿那张虚伪的脸。
林婉儿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强笑道:“姐姐……为何这般看着婉儿?是药太苦了吗?婉儿准备了蜜饯……”
“安神汤?”顾明月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我方才不过是饮了你送的安神汤才晕厥,如今你又端来一碗药。婉儿表妹,你究竟是想让我安神,还是想让我……永远安息?”
林婉儿脸色骤变,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抖,药汁险些洒出。她眼圈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姐姐何出此言?婉儿……婉儿只是一片好心。姐姐莫不是病糊涂了,怎能如此冤枉婉儿……”
“冤枉?”顾明月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毫无温度,“我且问你,这药,是你亲手所煎?中途可曾经过他人之手?”
“自、自然是婉儿亲手所煎,不曾假手他人。”林婉儿咬着唇,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好。”顾明月点了点头,对秋月道,“秋月,去把窗边那盆金盏菊端过来。”
秋月虽不解,但立刻照做。
顾明月接过那碗药,在林婉儿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手腕一倾,将小半碗药汁倒进了花盆的泥土里。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林婉儿失声惊呼。
顾明月不理她,只是冷冷地盯着那盆花。
不过片刻功夫,那盆原本开得正盛的金盏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蔫下去,叶片发黄卷曲,竟是呈现中毒之象!
“啊!”秋月吓得掩口惊呼,看向林婉儿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愤怒和后怕。
林婉儿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万万没想到,顾明月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当众揭穿她!
“看来,不是我病糊涂了。”顾明月将剩下的药碗重重放在床头小几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是有人心怀鬼胎,想要我顾明月的命!”
“不……不是的……怎么会……”林婉儿慌乱地后退两步,眼神闪烁,语无伦次地辩解,“定是……定是这花本身有问题!或是药渣……”
“药渣还在吗?”顾明月逼问。
“在……在厨房……”林婉儿下意识地回答。
“秋月,立刻去厨房,看着药罐和药渣,谁也不准动!”顾明月命令道,声音斩钉截铁。
“是!”秋月应声,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林婉儿彻底慌了神,眼泪成串地往下掉,这次倒是多了几分真实的无措和恐惧。她不明白,一向对她还算宽厚的表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精明犀利,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陈世安那熟悉而令人作呕的、充满关切的声音:“明月!听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为夫刚送走宾客……”
话音未落,一身大红喜服的陈世安已快步走了进来。他身形颀长,面容俊雅,举手投足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温文气质,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翩翩佳公子。
然而,在顾明月眼中,这张曾让她倾心的脸,此刻只余下虚伪和狰狞。
他进门一眼便看到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林婉儿,又看到床头小几上那半碗药和顾明月冰冷如霜的脸色,心中顿时一沉。
“这是怎么了?”他快步走到林婉儿身边,不着痕迹地将其护在身后,皱眉看向顾明月,“明月,婉儿好心为你煎药,你为何如此对待她?看她委屈的。”
好一副情深义重、保护弱小的姿态!
顾明月的心冷得像浸在冰窟里。前世,她就是被这副表象骗了一生!
她抬手指向那盆已然枯萎的金盏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陈世安耳中:“我为何如此对她?夫君不妨看看这盆花。方才你这位好表妹端来的‘安神药’,只是倒了小半碗进去,这花就成了这般模样。我倒想问问,这究竟是安神药,还是穿肠毒药?”
陈世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收缩。他博览群书,自然认得那花的状况确是中毒无疑。
他心头剧震,猛地看向林婉儿,眼神中充满了惊怒和质询。他虽默许甚至纵容林婉儿用些手段拿捏顾明月,但绝没想过要现在就下毒取她性命!顾家的巨额家产尚未完全到手,此时顾明月若死了,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林婉儿被他看得浑身一颤,泪水流得更凶,拼命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辩解。
陈世安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承认。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明月!此事定有误会!婉儿心地善良,怎会做出这等事?许是……许是药材出了差错,或是煎药过程中混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误会?”顾明月嗤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陈世安,事到如今,你还要护着她?是不是非要等我把这碗药喝下去,七窍流血而死,才不是误会?”
她直呼其名,不再带有任何夫妻情分。
陈世安被她话语中的决绝和寒意慑住,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妻子,只觉得陌生无比。那个对他言听计从、温柔小意的顾明月,怎么会变得如此锋芒毕露?
就在这时,秋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药包和几片残留的药渣:“小姐!药渣和剩下的药材都在这里!奴婢一直看着,没人动过!”
顾明月看向陈世安,眼神如刀:“夫君,既然你说误会,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报官?请官府仵作来验一验这药里,到底有什么‘误会’?”
“不可!”陈世安和林婉儿同时脱口而出。
报官?一旦报官,事情就彻底闹大了!下毒谋害正妻,这是重罪!林婉儿难逃一死,他陈世安的名声也就全毁了,还谈何仕途?
陈世安额角青筋跳动,他知道,顾明月这是彻底撕破脸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怒,挤出一个疲惫而伤心的表情:“明月,何至于此?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此事或许是婉儿不小心,用了不对症的药材,我代她向你赔罪。你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莫要动气……”
“静养?”顾明月打断他,缓缓从床上起身。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她的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扫过眼前这对狗男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在这个差点毒死我的地方静养?”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陈世安,我们夫妻情分,连同这碗毒药,到此为止。”
陈世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顾明月不再看他,对秋月吩咐道:“秋月,收拾我的嫁妆和私房,我们走。”
“姐姐!你不能走!”林婉儿下意识地喊道,若顾明月走了,他们谋划的一切岂不落空?
顾明月回头,看了她最后一眼,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嘲讽。
她没有再说话,径直走向梳妆台,开始收拾细软。
秋月立刻行动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打包。
陈世安站在原地,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他看着顾明月决绝的背影,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失控感攫住了他。他隐隐感觉到,今日放她离开,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但他此刻,没有任何理由强行留下一个刚被下毒、心死的正妻。
新房内,红烛依旧,喜庆的红色却显得无比讽刺。一场洞房花烛,以毒药开始,以决裂告终。
顾明月带着秋月,拎着简单的行囊,踏出了这个囚禁了她前世的牢笼。夜色深沉,寒风扑面,她却感觉从未有过的清醒和自由。
复仇之路,就从这一刻开始。而脑海中那个名为【美食兴国】的系统,便是她手中最利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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