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说话啊!”男人原地踱步几下,见“陈璃君”只低头哭不说话,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老陈,咱俩一起长大,虽然说我们之间是有那么点尴尬,但没有爱情咱友情是绝对有的。”
“我知道,发生了那种事,你现在肯定很难信任人,可……欸!我们是真的想帮你,怎么说呢,反正你就告诉我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想也不会有更糟的了。”
‘……’你别说,还真有。
眼前阻止她跳海的帅哥,是她的第一任男友兼前未婚夫,叶玄。
她们是家里长辈订的娃娃亲,没得选。后来叶玄家里发生变故,再加上她们俩确实不来电,她就跟他退婚了。
她、叶玄,还有叶玄的爱人,她们仨从小一起长大,妥妥的青梅竹马。叶玄长得俊逸,身高傲人,性格开朗,同样高校出身,现在在体制内,工作稳定,前途无量。
叶玄是那种现代社会中家长眼里完美的结婚对象,只可惜爱情这种东西实在讲究缘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反正她在情路上就没有顺过,甩了叶玄后,遇上的全是渣男,不是出轨就是无缘无故地跟她分手,直到她遇上了她自以为的真爱,实际上的渣男之王,卫冕。
卫冕这人,虽然家里没她家有钱,学历也只是个普通一本,但放在外界也是一个妥妥的高富帅。
她能感觉得到,卫冕是爱她的,但她没想到的是他更爱她家的钱。他曾是陈璃君最信任的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
卫冕在的卫家一直想和陈家结亲,但自己的父亲看不上卫家,一直推脱,得知自己和卫冕谈恋爱后也是十分的反对。叶玄跟他爱人听说她跟卫冕谈恋爱后,也纷纷出言劝阻,说卫冕不是省油的灯,让她好好考虑。
可惜年轻时的她是个纯血犟种加高浓度恋爱脑,别人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做。再加上卫冕又实在太会装,表面上对她百依百顺,嘘寒问暖,自己毫不意外的沦陷了。
事实证明她在看人这方面确实不行,父母去世后,卫家立马联合外资对陈氏的非遗产品业务进行打击,同时舆论上给陈氏泼脏水,导致陈氏股价大跌,市值蒸发,面临破产。董事会为了自己亏得不那么惨烈,便提出拍卖陈氏,或者转型去做别的产业。
陈璃君无法忍受陈家几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但她自己又没有实权,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只能像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
就在这时,卫冕对陈璃君说让她把陈氏股份转让给他,他保证不让陈氏转型、保住陈氏代代相传的非遗产品线。
然后陈璃君就信了,然后陈氏就没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炸裂的,最炸裂的是卫冕得到她的股份、摇身一变成为董事长后对她提出的要求。
“……他骗了我。”陈璃君听见“自己”说道,“他不但骗我,还想要折辱我。”
她看见“自己”身体在颤动,连带着声音也变得颤抖,“他说现在卫家已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家族了,没了陈氏的我不配进他卫家的门。但当不了卫家太太,还可以给他当情妇。他说,只要我愿意,他会养着我,让我可以继续回米国完成学业,并且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叶玄呆住了,“……什么?”
听到这里,陈璃君眼神沉了下来,嘴角扬起一个讥讽的笑。
是啊,不仅如此,卫冕对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还驰骋在京城最高价的夜会小姐身上呢。
……烂人。
烂人!!
脑海里衣衫整洁却行为放荡的男人、斑斓炫目的霓虹灯光、横陈的□□、细密的呻吟声混在暧昧又澎湃的背景音乐中,奢靡且腐烂。这段回忆如同深渊,每一幕都如利刃,划开了她给那个男人装上的光环,露出内里的污黑腐臭。
愤怒如熔岩在体内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淌血。爱在谎言面前支离破碎,信任的桥梁在一瞬间坍塌,她站在废墟之上,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和愤怒。
她的内心叫嚣着复仇,身体渴望着杀戮。
‘……等等,这不对。’
陈璃君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给吓到了。
自己不是早就走出来、放下了吗,现在这强烈的仇恨又是怎么回事?
她不断告诉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纠结于过去没有任何意义,放下吧,忘了吧。
可她的身体并不听使唤,甚至连大脑都在抗拒这个想法。
‘杀了他,杀了他,他夺走了我的一切,杀了他!’
耳边传来尖锐的鸣叫,痛苦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袭来,头痛欲裂的感觉让陈璃君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被撕裂开来,每一次心跳都加剧了痛感,她几乎听得见自己颅骨中传出的嘎吱声。
幻境轰然坍塌破碎,叶玄和“自己”的身形已然消失,只余零星几点记忆碎片不断闪烁。密室中的陈璃君仍处于打坐状态,眼睛紧闭,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水,围绕着她的紫气却开始肉眼可见地紊乱起来。
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幻境里的陈璃君痛苦地捂着头,低声呻吟。
尖锐的叫声包裹着她,每一声都像是针扎般刺痛着她的灵魂,火焰燃烧着大地,天空一片血红。
好疼,好可怕,好想逃……
‘逃?你还能去哪里?你已经死了啊。’一道清澈空灵的女声从上方传来。
陈璃君瞳孔微缩,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指修长,指尖圆润,掌腹带着老茧——这么健康的手,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死人能有的。
“我这是怎么了……”她喃喃道,“我在哪里?”
尖叫声戛然而止,周围燃烧着的火焰和血红色的天空也一并消失。
世界重归宁静。
幻境并没有消失,只是又换了一个模样。
陈璃君看着面前巨大的镜子,表情平静。
表面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她站在镜前,凝视着镜中人。
镜中人不是她熟悉的模样,而是那个带着奇异的白玉面具的神秘人。
回想着白衣人的话,陈璃君双眼放空,开始自言自语。
【你真的相信天启对你说的,它是成精了来报答你?’】
“不然呢?否则它为什么要骗我?”
【你以为你是怎么死的?你又以为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世界?】
“……我不是车祸死的么?”
车祸的那天晚上,她去参加了公司的年会,正式成为公司首席信息官,晚宴结束后她就回家了。回家路上经过跨江大桥时,路边花丛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自己急停不成功,车子不受控制地撞开了护栏坠入江中,然后她就这么死了。
记忆清楚、逻辑清晰,没毛病啊。
——等等!
公司年会一直是十二月,从无例外。可自己死前的记忆里路上不但没有雪,路边的绿化带上还开满了鲜花。
这不对!
跨江大桥是京城去山里的路,距离市区大约一小时的车程,而她记得公司年会是在位于市中心的本部举办的……
那自己为什么会走跨江大桥?
关于跨江大桥的记忆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联合起神秘白衣人的闪现闪离,陈璃君明白了。
“……好啊,”她眼里的混沌与迷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朗与坚定。
看着镜子里的白衣人,她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面对阁下如此真心实意的邀请,璃君怎敢不从?”
说罢,陈璃君挥手将镜子打碎。
随着镜子的破碎,那些构成幻境的景象开始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后退。所有的色彩逐渐失去饱和度,变得灰暗,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虚无过后,五感归位。
回归现实的陈璃君没有停下运功,而是选择继续修炼。
大多数人修炼天机诀都会卡在第七层,心障关。顾名思义,心障是心里的障碍,或者说是心里最纠结、最放不下的东西。心障关是天机诀中最难突破的一层,想要破心障,必须要识自己。
之前的幻境便是心障关,幻境里所展示、反映的是修炼者内心最深的执念。只要放下执念,幻境便破了,而幻境一破,修炼者便达到了天机诀第七层。
根据原主的记忆,第七层破后会进入“生机盈满”的状态,这时倘若继续运功修炼,一鼓作气,很快便能突破至第八层、甚至第九层。
原主对心障关的知识储备很充分,但在过心障关的时候却没有任何阻碍,或者说她就没有进入幻境,而是直接进入“生机盈满”状态然后直接突破至第九层。
渐渐的,围绕在陈璃君周围的紫气越来越浓厚,几乎凝结成实体。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身体被汗水浸湿,经过数日的闭关修炼,她的身体几乎达到了极限。
‘快了,就快了。’
忽然间,一股强大的能量自她体内爆发,如同久旱逢甘霖,那最后的阻力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瞬间崩溃。
‘来!’
陈璃君双手结印,复杂至极的手势在她手中展开。
倏忽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她心头涌动,身体仿佛被重新铸造,经脉被扩展,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陈璃君缓缓睁开眼,她的眼睛里华光流转,如星辰闪烁。
成功了。
她站起身来,动了动手,在感受到体内充沛的真气和前所未有的轻松时,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陈璃君走到书桌前,再次拿起测力玉球,注入内力,顷刻间,玉球从暗淡的大理石样跃至莹润的糯冰种。
——宗师,天机诀第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