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外,被问完话的姑娘们走了出来,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秋风吹拂,带来丝丝凉意,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熠熠生辉的太阳,耀眼夺目的光芒让他们感受到生命存在的意义。
晨光微熹,阮云笙看着眼前这群劫后余生的姑娘们,轻声问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众人一片沉默。
许久,一个瘦弱的姑娘怯生生开口:“我......我想回家。”
“我也是......”
“可家里还会要我吗?”另一个姑娘突然哽咽,手指绞着衣角,“被掳走这么久,清白也没了,村里人肯定......”
剩下的话不用说可想而知,女子在这方天地生活有多么不易。
阮云笙看着她们黯淡的眼神,胸口发闷,这些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差点葬送在那肮脏的地窖里。
“不如......”她忽然拍手,眼睛一亮,“来我的鬼屋做工如何?”
姑娘们愣住了。
“我、我们哪会那些......”
“还会坏了您的招牌。”
阮云笙笑着摇头:“谁天生就会呢?”
她掰着手指数:“售票、吆喝、茶水点心、鬼屋NPC……这些都不难学。”见她们还在犹豫,又补了句,“包吃住,月钱十两。”
“只要你们不嫌弃那个地方。”
“十两!”姑娘们瞪大眼睛,这抵得上寻常绣娘半年的工钱!
“走!”阮云笙一把拉起最胆小的那个,“先带你们买新衣裳去!”
长街上,姑娘们起初还畏畏缩缩,直到阮云笙把一匹茜色云锦塞进她们怀里:“试试这个!”
“太、太艳了......”
“怕什么?”阮云笙挑眉:“你们现在可是有正经工作的姑娘,穿得越鲜亮,客人越觉得咱们有本事镇住阴气!”
见姑娘几个还犹豫不决,阮云笙干脆一挥手将店内大半漂亮衣服都买了下来,还让姑娘们立马把新衣服换上,不穿就不准跟她回家。
看着风华正茂的姑娘们一个个穿上美丽的衣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她不禁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这才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对了。”阮云笙咬着一串糖葫芦,含糊不清地问:“你们知道什么是鬼屋吗?”
姑娘们面面相觑,最小的阿萝怯生生道:“是...闹鬼的宅子?”
“错!”
阮云笙突然转身,双手比划着,“是把假鬼做得比真鬼还吓人的好地方!”见她们一脸茫然,她掏出手帕擦掉阿萝脸上的糖渣:“比如让婉娘穿着白裙飘在廊下……”
“我、我扮鬼?”婉娘手里的绢花差点掉落。
“这叫NPC!”阮云笙眼睛发亮,“就是专门负责吓唬客人的角儿,吓哭一个客人加赏钱!”
虽然她也准备像之前那样找几个正儿八紧的鬼给她打工,但毕竟有些事还得摆在明面上,不能让人生疑。
“这也太好了吧!”姑娘们倒吸凉气,这都够买亩薄田了!
阮云笙掰着手指继续算:“晴姐手巧管账,阿萝嗓门亮当导引,其他人轮流扮怨灵、哭坟女、吊死鬼……”
突然压低声音,“其实特别简单,把你们在地窖里受的委屈,原样演出来就行。”
姑娘们四目相对,眼神中都充满着对彼此的鼓舞:“小姐放心,我们会好好干的。”
傍晚,叶府西厢房被收拾得焕然一新,阮云笙推开雕花木门:以后这儿就是你们的……”
话音未落,年纪最小的阿萝突然“扑通”跪下:“小姐!我......”
“快起来!”阮云笙慌忙扶住她,却见所有姑娘都红了眼眶。
烛光下,曾经麻木的面容终于有了生气。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不要动不动就跪着。”阮云笙含泪看着这些姑娘们,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我们一起努力。”
等姑娘们都入睡,阮云笙才从叶府离开,回到庄家,某个胆小爱哭的小女孩还在家中呢。
月明星稀,花容蹲在庄家门口的梅树旁,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裙角,远处街角终于出现熟悉的身影。
“小姐!”
花容猛地跳起,像只受惊后又归巢的雀儿,一头扎进阮云笙怀里:“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奴婢都快吓死了......”
阮云笙被她撞得后退半步,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怕什么?我不是留了安月和宋听禾保护你?”
“那、那不一样!”花容抬起泪汪汪的脸:“庄家父子那么恶毒,万一……”
“三日后午时,”阮云笙突然打断她,指尖抹去小丫鬟脸上的泪痕:“菜市口,当众问斩。”
花容的抽泣戛然而止。
“县令查清了所有罪证。”阮云笙从袖中掏出一张告示,朱砂勾画的“斩”字鲜艳如血,“□□、拐卖、杀人......数罪并罚。”
花容盯着告示看了许久,突然“噗嗤”笑出声:“活该!”她挽住阮云笙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咱们到时候去看好不好?”
“……”
阮云笙戳了戳她脑门:“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血腥?”
“奴婢要亲眼看着他们遭报应!”
花容撅着嘴,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她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包袱,“奴婢趁乱从庄家祠堂偷的!”
包袱掀开一角,金光乍现,竟是半匣子金锞子,底下还压着几本账册。
阮云笙挑眉:“花容啊……”
“奴婢这是替天行道!”小丫鬟理直气壮:“反正他们用不着了!”
“我又没怪你。”阮云笙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干得好!”
花容听到小姐的表扬,笑得合不拢嘴。
“对了,小姐快给我讲讲您是如何将庄家父子绳之以法的,还有您让安月带给我的那句话……”花容挽着小姐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走回屋子。
一日前地窖内。
“我们得反抗。”阮云笙试图唤醒麻木的女子,她的指尖在泥地上划出清晰的路线图,以及地窖内的各种机关,姑娘们围坐一圈,眼中的恐惧逐渐被决绝取代。
“可……我们每日都服用软骨散,跑不远的。”
“软骨散的解药……”小石头咬着嘴唇,突然转身爬上木箱,“我知道赵大虎藏在哪儿!”
他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暗道中,不多时捧回个青瓷瓶,姑娘们颤抖着手传递药丸,随着药力发作,婉娘第一个站起身,她踢掉破烂的绣鞋,赤脚踩碎了一只陶碗,锋利的碎片在掌心磨成尖刃。
“够利吗?"她将碗片递给下一个人,眼中燃着幽火。
角落里,晴姐用铁链磨尖木棍,阿萝把麻绳拆成细丝,浸了灯油编成火索,最沉默的秋娘甚至拆下房梁的撑木,将挂满尖锐刑具的的大网悬挂在空中。
阮云笙看着她们染血的指尖,让小石头给自己带来些笔墨,轻声对安月道:“你把这个交给花容。”
纸条上赫然写着:庄贤明父子二人与赵大虎存在长期金钱往来,必定有账本,你偷偷去他书房中查探,务必找到,将书房弄乱,并仿造一张庄贤明父子被绑架要求拿出天价保释金的纸条,引沈茹来到此地,说服她报官。
安月接下反问:“你怎么办?”
“要不我去吧。”宋听禾也附和道。
“不。”阮云笙坚定地望向他们:“你们都去,这一步很重要,必须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可是……”宋听禾依旧不放心。
阮云笙微微一笑:“我答应你不会以身犯险,肯定作数。”
当夜,庄家乱作一团。
“啊——”
花容的尖叫声刺破庄家后院的宁静。
沈茹提着裙摆匆匆赶来时,只见书房内一片狼藉,书卷散落一地,砚台翻倒,墨汁泼洒在地上,而花容瘫坐在地,脸色煞白,手里死死攥着一张字条。
“怎么回事?”沈茹厉声喝问。
“夫、夫人!”花容颤抖着举起字条,声音带着哭腔,“奴婢刚进来打扫,就、就看到这样......这、这字条上说......”
沈茹一把夺过字条,目光扫过上面潦草的字迹:
【贤明父子在我手中,备黄金千两,否则送他们见阎王】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字条瞬间皱成一团。
“是谁?”沈茹眼中怒火燃烧:“谁干的?”
“奴、奴婢不知道……”
花容抽泣着摇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慌乱地抓住沈茹的衣袖,“夫人!要不要报官?老爷和少爷他们……”
“闭嘴!”沈茹甩开花容的手,却在转身时碰倒了书堆。
一本暗红色的账册“啪”地掉在地上,翻开的页面上赫然写着“赵大虎”三个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日期。
花容“好奇”地捡起来:“夫人,这是什么……”
沈茹一把夺过账本,却在看清内容的瞬间脸色铁青,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账本上清清楚楚记录着庄贤明父子这些年在赵大虎处的“花销”,每一笔银钱后面,都标注着对应的货物:
【三月十五,购青衣女子一名,年十六,价八十两】
【七月廿二,双胞胎姐妹,处子,价二百两】
一笔笔交易数额均与庄贤明欠的“赌债”一致。
沈茹的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将账本塞进衣襟,声音嘶哑:“今日之事,不准对外透露半个字!”
花容怯生生点头,却在沈茹转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
而沈茹捏着“绑匪信”冲进县衙时,鬓发散乱如疯妇:“快救人!我家老爷被赵大虎那畜生绑了!”
衙役们举着火把冲进客栈后院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